022 潛在有情敵
空氣中的熱度在一天天地降下去，秋天到了。
程嫿洗完澡回到房間，拿著擦頭巾擦拭著頭發滴落的水珠，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轉身來到窗邊的書桌前坐下，“小曦？”
“嫿嫿！”卓曦的聲音很是愉悅，“馬上就要到中秋啦！”
程嫿被她感染得翹了嘴角，“我知道。”
“會有三天的假期！”
意料之中的回答，程嫿說：“就不能有些民族情懷？淨想著有假放了。”
卓曦頗為正經道：“民族情懷在你麵前，不值一提。”
程嫿眉目都軟了下來，繼而心口卻有幾分悶。
她伸手打開窗戶，夜間的風徐徐吹來，她有些艱難地開口：“小曦……我中秋，不能回去了。”
卓曦沉默了幾秒，再說話時卻沒有太過陰鬱，“為什麽呀？你難道不想我嗎？還是說，你在C市有新歡了就拋棄了我們？！”
她俏皮的語句讓程嫿的心情沒有那麽沉重，“怎麽會不想呢，你們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呀。隻是我們一家很久沒有陪奶奶過中秋了，所以想這一次好好陪陪她。”
卓曦：“沒事啦，反正再過一個星期就是國慶了。到時候不管說什麽你都要回來，知道了嗎？！”
程嫿：“我一定會回去的。”
卓曦開始和她日常嘮嗑家常，“你知道嗎，我們班最近競選班幹，何旭時竟然又成了班長。肯定是他入學成績是我們班最好的緣故……”
卓曦進入L高後，倒果真和何旭時分到了一個班。
兩人之間每天都可以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稱得上是“歡喜冤家”了。
程嫿安靜地聽著她說，雖然明麵上她是在吐槽，但程嫿知道，卓曦是高興的。
等到說得差不多了，卓曦問：“怎麽樣，嫿嫿，你在第一高中適應得還好嗎？”
程嫿：“挺好的，班上的同學都很友善。”
雖然一個月過去了，還不是很熟，但是班上的氛圍著實不錯。
卓曦：“有沒有比較玩得來的？”
程嫿思索片刻，發現腦海裏隻有一個人，遲疑道：“同桌……算不算？”
卓曦一揚眉，“算啊！”
說話間她聽到聲響，出了房間，就看到自家哥哥正從樓梯走上來。
卓曦眼珠子一轉，眼中狡黠乍現，刻意加大了幾分音量，還按了免提，“不過嫿嫿，我怎麽記得你的同桌是男的。”
卓奕漫不經心地掃去一眼，腳下沒有一絲停頓，徑直進了房間，卻沒有像平常那樣關閉房門。
卓曦也就跟了進去，程嫿不好意思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唔，的確是男的。可能因為是同桌吧，平常接觸會比較多，關係也比其他同學要好一點。”
卓曦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
“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不得不說，卓曦探尋八卦的靈敏度是一等一的強。
程嫿思索片刻，還是說：“主要也是……他是對門韋奶奶的孫子。韋奶奶和奶奶的關係很好。”
卓曦起哄，“嘖嘖嘖，這是C市版的青梅竹馬？”
卓奕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程嫿也道：“小曦，你別亂說！”
卓曦知道見好就收，“好好好，你不喜歡聽我亂說，那就聽我哥哥說吧！”
話畢，她利落地把手機塞給卓奕，快速地溜走，還妥帖地帶上了房門。
空氣中就是一靜。
程嫿咬著下唇，隱約猜到了什麽，不由暗怪卓曦，這簡直是在把她往火坑裏推。
卓奕看著手機上變化的秒數，按滅了免提鍵，放到耳邊，“怎麽不說話了？”
程嫿聽到他說話，不自覺地就開始緊張，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卓奕哥哥，剛剛……你別聽小曦瞎說。”
卓奕挑眉，故意道：“她瞎說什麽了？”
程嫿一默。
卓曦還真沒什麽是瞎說的。
她覺得她快要哭了。
似是察覺出了她的無措，卓奕慢條斯理地換了話題，“剛剛在幹什麽？”
程嫿鬆了一口氣，乖乖回話：“前麵洗了頭，洗了澡。”
卓奕微微皺眉，“把頭發上的水擦幹，不要偷懶不用吹風機，更不要濕著頭發站在窗前吹風。”
句句命中。
程嫿心虛地應下，離開了窗口。
她低頭看到自己的發梢，仍有水珠滴落，但她正在打著電話……
卓奕猜到她的顧慮，出聲：“把手機打開免提放到一邊，先把頭發吹幹。”
程嫿百分百照做。
其實這些事稍稍動動腦筋就可以想到，可是在他麵前，她不假思索地就想依賴他。
後麵兩人聊了會天，瞧著時間差不多了，程嫿收住話勢準備掛電話。
卓奕叫住了她。
“嫿嫿。”
“嗯？”
卓奕道：“好好學習。”
程嫿一愣，覺得這話叮囑得有些突兀。但他聲色清冷，一如往常，沒有一絲異樣。
然後又聽得卓奕繼續說，“其他的東西想都不要想。”
一瞬，程嫿感覺心底有什麽東西想要破土而出，掙紮得她內心小鹿亂撞。
她卻不敢繼續深想，“我，我知道了。”
卓奕聽著手機裏傳來的，被倉皇掛斷的“嘟嘟”聲，垂下了眼簾，擋住眼中隱約波動的情緒。
*
做月餅是個技術活兒。
程嫿站在一旁使勁瞅著程奶奶和程母做月餅，好奇之餘隻覺手心癢癢。
她還是沒忍住，“媽媽，我也想幫忙。”
程母正捏著麵團倒騰形狀，聞言好整以暇地瞟了她一眼，“你前邊整的那月餅都捏不成形，還想怎麽幫啊？”
程嫿心虛地掃了一眼托盤上擺著的，被奶奶勉力搶救過後，仍有些歪扭的自己做的月餅，吐了吐舌。
程奶奶笑，“嫿嫿想幫忙，那就來吧。幫奶奶把麵和咯！”
程嫿接過麵盆，笑開一張臉滿口應下。
她揉著麵團，軟乎乎地玩得不亦樂乎。
自是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
那人站在她身後，越過她看著她手中的麵團，悠悠開口：“你揉的這麵團到底是做月餅的，還是做湯圓的？”
程嫿一個激靈，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
她轉身，怒瞪著身後那人，“韋青朗！你就不能出點聲？”
韋青朗聳聳肩，笑眯眯地打招呼，“程奶奶好，程阿姨好。”
程奶奶說：“小朗來啦？”
韋青朗：“奶奶讓我來看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他朝一側仍在不亦樂乎亂揉麵團的人看去，“也省得有人越幫越忙。”
程嫿氣不過，把麵盆塞進他懷裏，“你行你來！”
韋青朗順勢接過麵盆，從桌上的麵粉中抓了一把撒到麵團上，頗為熟練和有力度地揉起麵團。
程嫿看得挑起了眉毛。
程奶奶看著他的動作，樂嗬嗬，“年輕人就是好啊，有力氣。揉出來的麵味道會很勁道的。”
程嫿撇撇嘴，雖然不服氣，但是她得承認，韋青朗的確有兩把刷子。
揉完麵，韋青朗也開始捏形狀了。
程嫿不敢再動手，省得他找著機會又嘲笑她。
不過她也找到了工作——填餡兒。
餡是五仁叉燒和什錦的居多，但程嫿都不愛吃。
是以她們家特意多備了一些紅豆和綠豆的餡。
韋青朗聽程母順口這麽一說，道：“奶奶也整了一些蓮蓉餡的，說是要留給你吃。”
程嫿眼睛一亮，“真的嗎？”
韋青朗瞧著她小饞貓的模樣，勾唇笑了，“真的。”
程嫿的心情又美麗了一個度。蓮蓉餡啊，簡直大愛。
有了韋青朗的幫忙，他們很快就完工了。
將月餅放入鍋裏烙，收拾廚房，算是大功告成。
中秋節當天。
程、韋兩家坐在一起吃晚飯，飯後眾人就圍著客廳的桌幾吃月餅、看電視、閑嘮嗑。
程嫿和韋青朗按“老規矩”，跑到了院子裏。
程嫿照舊坐在秋千椅上，韋青朗也是一如往常站在她身旁。
漸入秋的夜，晚風很舒服。
程嫿手裏拿著用紙巾包著的蓮蓉餡月餅，仰著頭去看天上的月亮。
天公很作美，八月十五的月亮夠圓夠亮。
她靜靜看著晴朗的夜空上，月亮周遭散發出來的光輝，皎潔明亮，而溫柔動人。
程嫿看著，歎道：“隻可惜‘皓月當空’和‘繁星滿天’不能共存。你說要是在這麽好看的月亮周圍，有一圈一樣好看的星星該有多漂亮啊。”
韋青朗好笑地覷了她一眼，“你怕是適合活在夢中。”
程嫿：“哼，你懂什麽。我這叫擁有想象力。”
韋青朗不置可否，“世上很多東西都沒法完滿。就好像月亮都會有陰晴圓缺一樣。也因此，你才會在八月十五的這天，覺得這樣又圓又亮的月亮很難得啊。”
程嫿笑看他一眼，“很可以啊，韋大哲學家。”
韋青朗微笑。有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人亦有悲歡離合。在這之前，他們鮮有交集；在這之後，方明白她於他的重要性。
而在他們離別之前，他想珍惜所有與她共度的時光。
因為這些時光，會是與她離別之後，最為寶貴的記憶。
程嫿把月餅吃了大半，突然想到，“咦，我記得老師說過，八月十六的月亮才是最亮最圓的對不對？”
韋青朗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我們明天晚上再一起看月亮吧！”
他垂眸，低聲應她：“好。”
“我們”，從來是個美妙的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