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救還是不救
“零兒,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劉公上船的時候特意帶上了沮俊。
“好!”王零應下後在雷恩的幫助下動手,船上晃晃悠悠的並不好處理,但是他的傷口並不深,箭矢穿甲而過隻是留了三寸長的傷口,至於箭矢早被他拔扔了。
“你有傷為何不說?”王零問道。
“說了你能放過我?”沮俊苦笑。
“不能,但可以換種綁法,最起碼會少流些血。”王零塗上藥後用紗布包好。
見處理好胸口的傷勢後,劉公才給介紹道:“這是賢婿王零,字子餘,年二十。這是沮俊,廣平沮氏雖不揚名,但一門雙傑一文一武,沮授你在鄴城就已見過,這是其兄,目前在北軍任射聲校尉!”
“見過沮兄!”“見過子餘!”兩人一拜就算互相認識了。
“先前冒犯之舉還請子餘多多包涵!”沮俊再拜。
“無妨!”王零隨口說道,但眼神一直注視著他,這個人雖然長著一副文人的樣子,但是第一次用藥沒有疼出聲還是有些讓他有些佩服。隻是動不動就哭,確實有些幼稚。
之後便是詭異的沉默,王零並不想和這些漢臣牽扯到什麽太多,救下也隻是無心之舉,當時殺的比救的還要多。
“懇請子餘為天下蒼生考慮,救陛下於水火之中!”沮俊再次大拜,隻是這次他沒有起身。
王零看了看劉公,劉公躲開了王零的眼神,看來之前他們談論了不少。
“我們隻有八百人!而且為什麽,憑什麽要我們去做。董承不是國舅麽,他和楊奉那麽排除異己,怎麽沒想到今天?”王零直接回絕,不管如何都不會同意這個想要抓住任何一根稻草的人的想法。
“董承?他是董太後之侄,並不是國舅!”沮俊一臉茫然,但是那拒絕的想法他聽出來了。
“哦,原來劉協現在還沒娶董貴人啊!”王零小聲嘀咕著,他確實不知道劉協是何時納董氏為妃的。
“那可否將我送至河東郡,我要麵見王邑太守,請他發兵相救?”沮俊說道。
“可以,也是順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家陛下等不到那時候!”王零說著打了一個哈欠,船晃晃悠悠的把他都給晃困了。
“那借一弓矢便可,我自會前往!”沮俊說的大義凜然。
“回去送死嗎?”王零毫不客氣地說道。
“陛下有難,唯以死殉國耳!”
“哈哈!有意思,背著大漢國運的小皇帝會這麽容易死,就算你不去他也會活下來,你去最多也就多一具屍體罷了!”王零被他認真的樣子逗笑了。
“陛下自有天福,自然不會罹難!但陛下好不容易逃出賊窩,我們這些臣子,自然不能坐視其再被挾持。”王零的態度激怒了他,但他還是在耐心解釋。
王零看出了他的不滿,還有劉公拚命地使眼色,所以決定閉口不言,和他爭論這些有的沒的確實沒什麽必要。側身躺下,王零不一會兒便睡著了,冬天就是這點好處,在暖和的地方很容易睡著。
“他……”沮俊還要說話,便被劉公阻止了,附耳說了幾句話後沮俊深深看了王零幾眼,也閉目休息,他們可比王零還要累的多。
醒來時已經到了黃河北岸,劉言錫已經帶著甄家商隊的人等候多時了。
王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問著眼前的劉言錫:“那些人有何動靜?”
“和你預料的一樣,白波軍李樂部和南匈奴右賢王部皆朝茅津而來!”劉言錫一邊記錄著書籍的數量一邊說。
“其他人呢?”
“張楊帶著幾千人已經進入河東境內,王邑依舊沒什麽動靜,他找過我但是沒談什麽重要的事,他還是對我們的身份耿耿於懷!”劉言錫說。
“他怎麽也想不到皇帝最後能靠的還是這些人吧!”王零笑著。
“那還著急過去嗎?”
“不,有個人非得找王邑,讓他試試也好,河對麵雖然每時每刻都有死傷,但是拖時間對那些人來說才是最擅長的事。過一段時間也能讓那群西涼人放鬆對我們的戒備,畢竟那些人裏可有著我最忌憚的幾個人之一啊!”王零自顧自說著。
河北岸的船隻在劉言錫有意識地收購下已經多達上百艘,再加上五十餘艘軍隊所乘的船隻,現在王零手裏有將近兩百艘船。如果來一次敦刻爾克式的撤退,他並沒有什麽信心,這種從未演練過的事他不敢試。若是用當時在龍門渡那樣搭浮橋的話,還要考慮到李傕等人的追擊。
大陽城的驛站裏,王零還在考慮著計劃。一切都不做是最好的計劃,隻等漢帝過河之後在這裏送上禮物說不定都能混個侯爵當當。但是劉公還在,他不會隻讓這些人在這兒等,要不是張桑隻聽王零的話,恐怕劉公就帶著他們去勤王了。
所以王零還要考慮一個萬全之策,首先在沿岸每隔一段距離都儲存一些糧食物資,到時候慌亂之中船隊不可能一直保持有序,這樣能在渡河之後立刻就能得到補給。而且自己的人肯定不夠,王邑算是忠厚之人,必須拉上他,南匈奴都動了,他不能不動。張楊的話,王零並不相識,若是趙大在此他們還能派上用場。所以隻剩下一支力量可以用了,段煨,這個還蹲在華陰種田的將領。
跟隨沮俊從安邑城趕到大陽城的王邑聽到王零的計劃嚇了一跳,段煨此人也算是董卓舊部,讓他和李傕郭汜鬧翻,是否可行誰都不敢肯定。
“我們人太少了,除非你能抽調河東郡一半的守軍,不然想要擋住李傕和郭汜是難上加難的,哪怕對方隻是輕裝奔襲,而且弘農郡也是張濟經營數年的,雖然功過不顯,但給這數萬人的供給還是不成問題的。”王零拍著桌子說著。
桌子上的地圖是王邑帶來的,這段黃河兩岸的城池標注的很詳細,但沒有道路,沒有地形,王零也推測不出他們會走哪條路。
“我若是能抽調那麽多人,又何必來找你!”王邑沒好氣地說。
“那你在這裏這麽些年,隻搏了一個好名聲又有何用?該征兵就要征兵,守一郡之安,治一郡之平,方可稱太守。你看看關東那些人,就算不是郡守,哪個手裏沒有幾千兵,就連腐儒孔融任北海相都要征兵來保一地太平。你就憑著各城池的幾千兵,能有什麽用?還不是隻能看著南匈奴在河東肆意妄為。”王零被他這句話氣到了。每次在民間聽到的都是誇王邑的,他做的確實不錯,但這是亂世,用治世的手段本來就有錯,他是如此,那個枉死的劉虞也是如此。
“擁兵自重本就是亂臣賊子的行徑!”王邑還在堅持。
“所以到現在你隻能看著小皇帝在河對岸無助地逃跑,現在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王零嘲諷道。
“李傕和郭汜不會做出如此大不敬的行為!”王邑本能地反對。
“是嗎?當年對董卓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吧,可是有人會信。”王零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他。
“這是段煨的回信,他還算對得起自己的字。忠明!嘿嘿!”王零說著自己都笑了。
“你用我的名義給他寫信,可他怎麽會答應你的請求?你到底寫了些什麽?”王邑仔細看完了竹簡,上麵像在交代遺書,那些忠義之言連王邑看了都不免羞愧。
“就說漢帝有難,李傕名義上是為了救他,但是卻是衝著漢帝去的。當然我還寄了一件衣物,是我們前些日撿到的皇帝內衣,我還用血在上麵寫了幾個字。”王零笑道。
“可他的兵力本就不能和李傕郭汜二人相比,再遠道而來,那不是讓他送死嗎?”王邑皺起了眉頭,這樣的人不能這麽簡單就死去。
“所以我給他出了一個主意,現在差不多已經到他手上了!”
“什麽主意?”王邑有不好的預感。
“清君側,用這個理由加入李傕他們。段煨本來就和楊定等人不對付,雖然此時楊定不在皇帝身邊,但當時互相攻伐時,楊奉和董承可是幫了楊定不少忙。這能讓他獲得李傕的信任,之後的計劃也隻有四個字,相機行事。”
王邑沉默了下來,他在思索著計劃的可行性。
但王零繼續講著:“功成,則李傕郭汜盡除,長安臨近之西涼兵群龍無首,不僅漢帝能安心回歸雒陽,再遣一上將招降其下士卒,則再得一助力。功敗,則會幫我們牽製住李傕郭汜等人,我們便會趁機將漢帝迎過黃河,那時西涼軍隻能望河興歎!”
聽完這些,沮俊大拜,但是王零早有預料,單手扶住:“這些本是你們漢臣的事,我做這些是因為父親這些日已經很久沒笑過了。你們也不必道謝,我們也有自己的計劃,隻是和皇帝本人無關罷了。”
“多謝了!”王邑大拜。這是他第一次這樣,之前幾次相見,王零都是執晚輩之禮。
“說了不用,你們這些人就是規矩多。現在還需要你們的幫忙,我這裏有不足二百條船,但是舵手和水手不足,隻能你去尋找熟悉水性且忠誠的人,他們這些日必須時刻準備好,我們在河對岸一旦發信號,他們就必須立刻駕船而來。來的晚的話就隻能給我們收屍了!”王零扶起了他。
“我隨你們一同過河!”王邑說。
“不必了,你還要準備好衣食之物,如今天氣寒冷,還要預防瘟疫的發生!”王零說完就走了。河對麵的形勢這些天變化極快,楊奉尋求的援軍正一部部到達曹陽亭,南匈奴部是最後渡河的,王零一直盯著他們這才耗費了這麽長時間。
離開大陽城,此次渡河而來的軍士隻有五百人再加上劉家的家臣,總共五百四十人左右,剩下的人都在河對岸接應。
這五百人如同小尾巴吊在南匈奴部隊的後麵,並沒有引人注意。但是上岸時,不遠處的西涼哨騎讓王零很難保持鎮定。
李傕已經有了反應,甚至知道楊奉求援的事情,那麽他們之間的戰鬥還會如之前一樣給李傕當頭一棒嗎?
王零也不清楚,但此次再過來並非為了作戰,要不然也不會隻帶這麽一點人。目的是製造混亂,好給趕來的段煨一個機會。
打輔助這件事,王零很擅長,五百人再次化整為零,消失在了茫茫曠野。他們或隱於林中,或藏於山地,覆蓋了從車駕前十裏到西涼軍腹地的狹長區域。目的隻是為了監視,不斷傳來的消息也讓王零做好了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楊奉的示弱迎來的仍是西涼軍的狂攻,事實證明,那些白波軍仍然難堪大用,隻有南匈奴右賢王的數千人抵擋住了西涼軍的進攻。不斷拉扯的遊獵戰法使得西涼軍損失慘重,一戰便損失了數千人。
王零沒在看那場仗,因為勝負都改變不了什麽,楊奉找來的人人心不齊,能第一次贏還是因為李傕在試探的緣故。隻是匈奴人確實比較狠,年輕人不講武德,下手比較重。
他和劉公在一起一直盯著皇帝車駕所在的地方,望遠鏡提供了不小的幫助。不得不說,小皇帝在安撫眾心還是有一手的。劉公看著這些畫麵,總會感覺很欣慰。
與此同時,段煨真的來了,他也是看到那場戰敗後才決定投向李傕。李傕、郭汜包括張濟張繡等人都出門相迎,段煨隱藏了一點眼神裏的怒意,他對那封信裏的東西其實並沒有全信,但是真假必須他親自來驗證。
大笑著和眾人一一擁抱,這些武人之間並不需要那些繁瑣的儀式。隻是賈詡退後拜了一拜,這個友人已經看出他的想法了。要不要在此時動手,段煨的心裏掙紮著。但最後還是沒有動手,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但是這一幕卻被李傕注意到了。
賓客盡歡的帳內,李傕偷偷問了賈詡一個問題:“忠明兄弟來此是否如他所言那樣,隻是為了找楊奉董承二人算賬。”
“不,”賈詡輕輕搖了搖頭,“他是來阻止將軍犯下大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