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茯若只靜靜坐在院落里,默默出神,秀兒見著已是寒冬臘月的時分,便去裡間為她拿了一件灰色的棉衣搭在茯若身上,只溫聲道:「貴妃娘娘,當心身子,如今天寒地凍的。若是貴妃娘娘的身子也不濟了,那可如何是好。」


  秀蓮這時從外頭回來,只抱了一堆柴火,秀兒見了,忙上去幫忙,二人見著那些柴火多是些尋常之物,秀蓮直嘀咕了幾句:「內務府的那起子人慣是會看人下菜碟兒的。今日見著是我前去領用柴火,便頓時沒了好臉色,只隨意拿了些便將咱們打發了。」


  秀兒只將那些柴火點燃了,讓四周稍稍有了一絲暖意,只見她道:「不論如何,如今咱們有柴火用便是大安了。尋常些也沒什麼要緊的,只要咱們可以不挨凍便好了。」


  茯若緩緩起身,入了內殿,只喚了秀兒與秀蓮進去,卻道:「如今天氣冷了,咱們三人的柴火不多,若是尋常無事的時候,便少到外頭去走動,在屋裡到底也比在外頭要好些。」


  秀蓮只笑著謝了茯若的好意,道:「便依著貴妃娘娘的意思吧。只是不知皇上什麼時候會恕了咱們的罪過。」


  秀兒只道:「奴婢相信貴妃娘娘是無辜的,只是等待些時日,咱們也就能出去了。且耐心候著便是。」


  三人正在言語間,卻見外頭通傳的侍衛報了聲:「禧貴嬪娘娘來了。」


  茯若聞言大喜,只讓秀兒去將玉璃請進來,卻見玉璃進來了以後,看著茯若有些憔悴的面容,不由得落下淚來,只緩緩道:「貴妃娘娘,你受苦了。」


  二人相擁而泣,茯若只緩緩道:「難為你還肯來看本宮,如此算來,本宮也不算苦了。」


  玉璃只道:「所幸皇上昨日特意准許了臣妾前來探望貴妃娘娘,還說看著貴妃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身邊可還少什麼用度。」


  秀兒聞言大喜,只脫口道:「如此說來,皇上是要寬恕貴妃娘娘了。」


  茯若示意秀兒與秀蓮二人出去,與玉璃二人坐在軟榻上,只緩緩道:「我被禁足也有些時日了,後宮裡頭可發生了什麼事。」


  玉璃聞了茯若的言語,只溫然道:「也無什麼尋常的事情,只是齊貴人的兄長於流放期間歿了。」


  茯若漠不關心,只冷冷道:「齊貴人為虎作倀,如今報應到那兄長的身上,這也算不得什麼。」


  玉璃復道:「齊貴人知道此事,難過了好些時候,皇後為此還向皇上求情,希望恕了齊貴人家門的罪過,沒曾想卻被皇上訓斥了,說皇后不該隨意干涉朝政。」


  茯若只默然地凝視著玉璃,緩聲道:「皇后與皇上的情分原本就不過爾爾,如今看來也算是所剩無幾了。」


  玉璃倦倦地微笑,柔和道:「前兩日,我將王典儀召到永安宮做事了,連同以前毓秀宮的一些奴婢。」


  茯若面容唯有疑惑,似有不解,只緩緩道:「王典儀乃是何人?」


  玉璃笑道:「便是從前貴妃娘娘宮中的王尚儀,她到了永安宮的時候,見了臣妾,唬得跟什麼似得,只說不出話來。」


  聞得此言,茯若眉間隱隱浮起了恨意,只冷冷道:「原來竟是她,皇后居然還讓她活著。若我是皇后,只怕是刻下也容不得她的。」


  玉璃只道:「皇后或許是想著若是此刻拿了她的性命,只怕是惹人生疑。沒曾想卻讓她落在臣妾手裡,只怕是皇後有的心煩了。」


  茯若只道:「仁元可好好么?本宮自入了冷宮,心心念念想的便是她,所幸皇上將她交到了你的手上。不然本宮更是要心焦了。」


  玉璃淡淡道:「仁元帝姬一切安好,皇上也時常去永安宮看望她。可見皇上對貴妃娘娘到底還是有情意的。」


  茯若聞言,眉間微微添了一絲苦澀,只淡然道:「有也好,無也罷。於本宮而言,都不重要了。」


  二人只談了幾句,玉璃便告辭了。


  宣和十一年元月初一,詢與承明殿大擺宴席。闔宮宴飲。詢看著自己膝下的幾位子女,皇長子潤已有十二歲,而二皇子澄兒也有十一歲了,長女靜慧帝姬與二皇子同歲,便是惠順帝姬如今也有八歲了。仁元帝姬已是六歲了,而三皇子與端懿帝姬尚且不足一歲。皇后只笑道:「如今皇子們的歲數都有些大了,再過些時候,便該是娶親的時候了。」


  昭惠太后笑道:「皇後言之有理,再過些時候也該在朝中選些好人家的姑娘了。」


  詢只溫和道:「太后多慮了,潤兒與澄兒還小,此刻言這些到底還是早了些。」


  昭惠太后只道:「潤兒與澄兒都已是半大不小了,早些娶親,也好早些定下儲君之位,也省得日後多事。」


  此言一出,殿中原本飲酒的人都悉數靜默了下來,只待著詢如何作答,卻見詢緩緩道:「立儲之事,言之尚早。朕如今才三十齣頭,還當壯年,早早的立下了儲君只怕生了許多不必要的禍端。」


  昭惠太后只冷然一笑,道:「皇帝此言便不通了,哀家入宮已有將近三十年了,這儲君之位早早定下,自然是有利無害的。以免讓有些心懷鬼胎的人生了許多不必要的心思。」言畢,昭惠太后只望了坐在另一端的仁惠太后一眼。


  詢為此到底沒有什麼言語,卻見仁惠太后笑了幾聲,只道:「哀家瞧著昭惠太後到底有些心急了,咱么只在後宮頤養天年便是,何必去理會這些繁瑣之事。難不成昭惠太后還想著絲漢朝呂后那般臨朝稱制么?」


  昭惠太后聽了仁惠太后的譏諷,只不理會,復道:「哀家所做都是為了江山社稷,還望皇帝體諒哀家的一片苦心。」


  詢到底念在昭惠太后是母后皇太后的份上,還是給了她幾分情面,只是緩聲道:「昭惠太后所言,朕會細細思慮的。至於皇后的娶親,還是先緩些時候再說吧。」


  皇后此刻,復對詢道:「今日乃是元月初一,臣妾斗膽為後宮姐妹求個恩典。」


  詢只有些倦倦的,緩緩道:「什麼恩典,皇后但說無妨。」


  皇后只溫和道:「臣妾想著宜貴嬪,玉貴嬪入宮已有多年,但還是貴嬪的位分,懇求皇上晉一晉她們的位分。」


  詢也不多思慮,只緩聲道:「皇后所言有理,且同時晉了她二人為從一品昭儀吧。」


  蘇氏與洪氏二人聞言,忙起身謝恩,詢又緩緩道:「自婉貴嬪過身,還未有過追謚下葬。且今日一併料理了。也好讓死者享份身後哀榮,著追封婉貴嬪為正一品貴妃,追謚為「婉順貴妃」著葬於楊陵。


  皇后復道:「皇上此舉,臣妾想著婉順貴妃地下有知,也會對皇上感恩戴德的。」


  仁惠太后此刻發了一言,只道:「既是照著皇后所言,今日乃是喜慶之日,只晉封了兩位嬪妃的位分並未有些不盡興,索性皇上多晉封幾位,也好讓宮裡多添一些喜氣。」


  詢只點頭道:「且晉封麗貴人為正二品麗貴嬪,敏貴人晉為正二品貴嬪,周修儀晉為從四品昭媛。並傳下朕的旨意,六宮上下多添一個月的俸祿。」


  殿中眾嬪妃聞言,都起身謝恩,詢看著皇長子的面容,只緩緩道:「潤兒如今已是這般大了,朕才想起懿仁皇後過身已有十多年了,朕想著過幾日便去她的陵前祭拜,到底她是朕的髮妻。」


  皇后聞言,心生一計,溫和道:「皇上深情,先皇後有知也會感念皇上的,臣妾只求著皇上准許臣妾同往,只當是盡了心意。」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都感慨皇后的賢德,因先皇后在世時,皇后還只是貴妃的位分,若是皇后隨著詢前去先皇后陵前祭拜,皇后還要再行妾禮。對於已做了鳳位十餘年的薛氏而言,讓她到先皇后再行妾禮,無疑是種屈辱。


  詢見皇後言語說的懇切,竟也答允了。隨後詢又下了一道旨意,追封敬和貴妃為皇貴妃。皇后微有詫異,隨即便含笑應允了。


  宴席散去過後,詢照舊去了玉璃的永安宮。


  過了三日,詢正式與皇后前去先皇后的陵前,臨行前只將後宮諸事都吩咐給了玉璃與蘇昭儀。


  玉璃見著詢此番安排,又深知蘇昭儀的陰沉性子,更是提了心思,生怕給她抓住了什麼把柄。而茯若在冷宮中,亦是平淡寬和了許多,一切看起來都像是相安無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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