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到了十一月初六,卻是個極好的日子,這日仁元公主正式下嫁歐陽桓,茯若全副心思都在蕭婕妤的胎兒身上,且又因仁元下嫁的乃是歐陽家,生怕詢起了疑心,便將此事悉數推給了仁貴妃,只是讓凈月隨著仁元入歐陽府管事。又將昔年仁惠太后所賞賜的物品悉數給了仁元公主做嫁妝。
那日清早,坤華宮便上上下下忙活了起來了,仁貴妃與敏貴嬪只是忙著吩咐宮女給仁元公主更衣梳洗妥帖,只給她換上了一襲正紅密織金線合歡花長裙。只是靜靜待著茯若及詢前來相送,六宮的其餘嬪妃早早便來了。只除了蕭婕妤因著身孕不便出門,因此未曾道來。到了吉時,詢只執著茯若的手,帝后二人一同到了坤華宮,茯若細細瞧著仁元的鮮妍面容,這才驚異的發現原來仁元竟與她生的是那樣的相似。眼角眉梢無一不是茯若少女的風骨。只是仁元的眼眸中多了一份文靜溫然之色,倒是頗有些像詢平時溫和的目色。
茯若扶著仁元上了喜轎,隨即只是靜靜瞧著她愈行愈遠。玉璃悄然行到了茯若身後,只是清冷笑道:「當年若不是仁惠太后的旨意,興許皇後娘娘亦能向如今的仁元公主這般,嫁入平凡人家,夫妻恩愛,男耕女織了。」
茯若無言相對,心底的哀涼如同驅不散的薄霧,若不是仁惠太后的旨意,興許自己的人生會大大的不同,夫妻和睦的日子,卻是茯若最是奢求而不得,饒是她母儀天下,但這道路的荒蕪,旁人焉能得知。茯若緩緩轉首,瞧著面帶一絲詭異笑容的玉璃,心下愈發的哀怨,奪去了自己夫君心思的人,卻正是這個人。讓茯若的日子日漸萬劫不復。
詢似乎生怕玉璃和茯若起了什麼衝突,只是咳了兩聲,道:「今日皇后嫁女,心情不免有些自哀,玉璃還是小心衝撞了皇后。」
玉璃假意笑道:「怎會,臣妾可算是親眼看著仁元公主長大的,今番她下嫁,臣妾不免多些體己話想給皇後娘娘說罷了。還望皇上勿要多心。」
茯若白了玉璃一眼,只是對著詢冷聲道:「皇上恕罪,臣妾這些日子為著公主下嫁之事一時間操勞太多,今日有些頭痛,如今只想著先行回鳳儀宮去歇息了。」
詢首肯道:「到底好生將養著,你是皇后,六宮事務都要你來打理,且說如今也是事多,雖說今日仁元下嫁了,但太子與端懿帝姬的歲數也漸漸大了,再一兩年,也該為他們操持了,端懿尚且可以暫緩,但溶兒乃是太子,擇選太子妃之事定要皇后親自經手。」
茯若唇角一動,側頭想了一想,只是道:「到底是臣妾大意了,如今算來溶兒也有將近十歲了,再過一兩年也該留意了。早些娶親,也好早些有了子息。既是皇上這般說了,臣妾自會留意的。」
到了十一月末,朝中卻是出了一事,張泰安被人彈劾私自佔用民田,摺子傳到詢的面前的時候,他只勃然大怒,當即便著人去調查去了。且將張泰安軟禁。
上官明倒是多次請旨讓詢重罰張泰安。以安民心,詢只是念及玉璃的面子,每次都一笑置之,只是推脫道:「事情仍未查明,太早責罰未免失了慎重。」
張炯因著年邁,早已是卧病在床多日,而張仁安在朝中官職不及上官氏一族的人,不敢與之反駁,只是將此事命人傳到了宮中,只讓玉璃拿了主意。因著張仁安的正妻萬氏乃是可以入宮給玉璃問安,第二日清早便入宮去找玉璃討個示下。
玉璃得知了此事,只是大為不悅,只是冷聲道:「到底是那張泰安不當心,朝中大臣私占民田原已是大大的不該,且他還偏偏叫人拿住了把柄,如今皇上雖說未以重罰,但若是坐實了此罪,不單單是他,連著本宮興許亦會受到牽連。」
萬氏神色微微黯淡下去,道:「因此,妾身才入宮來,請皇貴妃到底要好生拿個法子,如今老爺身子不好了,我家大人在朝中也說不上話,且那德州張氏在朝中為官的亦只有那張泰安一人,且他如今又被軟禁,妾身只是擔憂,怕是有人要蓄意來謀害咱們。」
玉璃冷聲笑道:「這自然是有人要來謀害,否則怎會平白無故就讓人彈劾了。本宮尋思著這件事和鳳儀宮定然脫不了干係,長樂宮興許也有份。」
萬氏卻是道:「還望娘娘恕妾身多嘴,鳳儀宮哪位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且說如今還下嫁了,饒是她是正宮,難不成還能壓制著皇貴妃不成?」
玉璃眉宇間掠過一絲恨意,只是道:「雖說如此,但那宋氏的養子便是臨海王,且那臨海王的王妃又是上官氏的女兒。如此一來,還不能叫她們聯手么?若是溶兒被她們從太子之位上推了下來,鳳儀宮和長樂宮都能得利了。」
萬氏似乎又想起一事,道:「前些天,娘娘吩咐說在歐陽府中安插的眼線已然辦妥了,乃是妾身的一位庶出侄女,只是嫁給了歐陽府的管家做三房。妾身只給她說了數次,只讓她好生留意著歐陽府的一切。」
玉璃點點頭,只是道:「這件事最是要緊,且要她好生留意著,那歐陽泰原是和鳳儀宮哪位求過親的,且如今皇上也知曉了此事,只要本宮好生尋出個由頭,那宋氏便能從鳳儀宮內再度被趕出去了。」
萬氏只是諂媚的笑道:「若是皇貴妃得以登上中宮之位,那太子殿下的地位便穩固了。咱們張氏也可發達了。」
玉璃淡淡笑道:「這個自然,若是本宮有福做了皇后,兄長大人便是國舅。且你乃是兄長的妻室,自然便是正一品貞順誥命夫人的位階。」
萬氏只是不住的笑道:「這個自然要多謝皇貴妃的恩典了。」
鳳儀宮內,茯若只是細細盤問這安尚儀朝中之事,得知了張泰安被貶黜過後,茯若無神道:「卻是誰人告發的,想必如今禧皇貴妃定是手忙腳亂了。」
安尚儀只是道:「此事奴婢卻也不知,只是從旁打聽到,似乎乃是德州地界的沈通判,見著民田被張氏所佔,便寫了摺子彈劾。」
茯若道:「本宮這幾日眼見皇上似乎為了處理此事,愁眉不展啊。」
安尚儀道:「興許是為了顧全禧皇貴妃的面子,若是將此事處置的不周全,太子那邊兒也會有些非議的。」
茯若只微微沉吟道:「只是吩咐下去,說是本宮的話,只讓宋希官大人這些天早在朝堂上與人議論此事,便是皇上問及,也只說的中肯些。左不過上官明與上官安在對此事窮追猛打。本宮且坐山觀虎鬥,且由著昭惠太后出手。」
安尚儀道:「張泰安在朝中原是擔任要職,若是張泰安倒了,上官氏的人自會向皇上奏請官員的人選,如此一來,上位自然又是他們上官氏的人。皇後娘娘何不抓住這個時機。」
茯若微微冷笑,道:「眼下昭惠太后最是想除去張氏,且上官氏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本宮眼下回宮不久,且還不如由著他們擺平了張氏,本宮如今越是示弱,昭惠太後來日便越能容得下本宮。且說如今本宮也該好生在琢磨往後的事情了,上官氏與本宮眼下最是痛恨都是張氏母子罷了,待得本宮先行蟄伏一段時間,待得張氏母子都被剪除了,再來思慮後事。」
隨即,安尚儀只受了吩咐下去做事了,幾日過後,張泰安之罪被證實了,詢下旨將其流放漠北苦寒之地。原有張泰安擔任的尚書令一職被擱置了下來。
上官明只是上奏表明說出身光州傅氏的傅萬忠能以接任,詢只是允了。
玉璃在後宮得知了,對茯若及昭惠太后的恨意,愈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