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過了幾日,茯若只是下旨,讓純寧妃再度入宮來,只道是想著宮裡頭多些人企業熱鬧些。且又體諒她孀居多年,更是為著她與宜貴太妃親眷的這層關係,茯若只是讓純寧妃暫且住在宜貴太妃的頤寧宮。為此,宜貴太妃倒是感念了茯若的恩德許久。


  在她回宮的第二日清早,純寧妃便隨著宜貴太妃並蘇容華來壽安宮給茯若問安了。安尚儀自是吩咐宮女們端茶,奉上茶果。待得茯若梳洗完畢出來后,三人只起身給茯若問安。


  茯若只笑著讓她姑侄三人起身了,只是瞧著純寧妃略帶憔悴的面容嘆道:「這些年,想必純寧妃也是不好過的很,哀家如今瞧著你,只是想起,當年你初嫁肅閔太子之時,還是那樣鮮妍明媚,如今面容上瞧著倒是飽經風霜了。」


  純寧妃早已沒了昔年的傲氣,聽了茯若的話語,神色越發恭敬,只是淡淡道:「勞煩皇太后掛心了,臣妾不過是一薄命之人罷了。所幸因著先帝的恩典,還能在西京行宮了此殘生。且雖說出了東宮,但因著先帝的旨意,用度供應也都還是按著做太子妃時的例子來的,也不算十分恣睢。」


  茯若平聲道:「但到底也是可憐見的,倘若肅憫太子還在的話,這如今的鳳儀宮的主人便是純寧妃了。」


  聽了這話,純寧妃躊躇半刻,隨即只是苦笑道:「到底是臣妾沒有福氣罷了。如今的皇後母儀天下,又是出身世家大族的,且說若不是沾了皇后的光,臣妾刻下還不能回宮與皇太后相見呢。」


  這一番話說的極是穩妥,便是茯若身邊的寶帶和安尚儀也是暗暗喟嘆純寧妃的穩重。只是茯若聞了,只是隨口道了句:「光州傅氏乃是世家大族不錯,只事倘若是比起羅州蘇氏到底還是稍遜一些。且不說蘇氏一族在昔年太祖皇帝征戰天下的時候,便是得力的臣子,便是自仁聖皇後過后,後宮嬪妃多有出身與蘇氏一族的,且單單是先帝朝中,便有婉順貴妃與宜貴太妃兩位出身羅州蘇氏的女子,便是如今的後宮中,蘇容華不也是羅州蘇氏的女子么。反觀光州傅氏,若不是因著安惠太主下嫁,也不過就是一稍稍顯赫些的書禮之家罷了。」


  純寧妃謙和道:「難為太後娘娘對臣妾的母家瞭若指掌。只是如今的皇后乃是出身傅氏家族的。且如今皇后也有了身孕。這便是祖宗庇佑的福氣了。」


  宜貴太妃接話對茯若道:「臣妾也是認為純寧妃說的極是。如今為著皇後有孕的喜事。闔宮上下都在慶賀。這到底也算是新帝登基后的大喜事了。且不說皇后腹中所懷的乃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個孩子,倘若是皇子,便是嫡長子了。這可是大喜事啊。」


  茯若一掃在宜貴太妃身旁訥訥無言的蘇容華,只是道:「蘇容華所想呢,也和你姑母並著你長姐一樣么。」


  蘇容華只是低低道:「回稟皇太后,臣妾所想也和她們一樣。」


  宜貴太妃隨即又道:「臣妾只是盼著,若是臣妾的侄女也能有子息那便好了。」


  茯若捋了捋髮髻上的珠子,只是靜靜道:「哀家瞧著蘇容華倒是個有福氣的,子息是會有的。」


  宜貴太妃嘆氣道:「到底是臣妾與婉順貴妃福薄罷了,入宮數十年,但最終都還是無兒無女的,所幸臣妾身邊到底還有惠順帝姬這個女兒相伴,也不算十分難過。」


  茯若笑道:「好歹貴太妃還有個女兒。若是細細說起來,先帝的子嗣原本就不多,膝下不過四個皇子罷了。」


  眾人隨即又說了一些話,茯若便讓她們跪安了。待得她們走後,寶帶倒是對著茯若道:「如今的純寧妃倒是穩重了許多,奴婢倒是還記得她當年做太子妃時的跋扈樣子。」


  茯若冷冷笑道:「她自然是穩重了,她也實在是可憐,張氏那個賤婦算計了哀家過後,為著把她的兒子送上太子的位子,在宮裡頭給她使了不少絆子。殊不知,昔年哀家在西京行宮還不滿半年,太子妃的叔父便被先帝賜死了,雖說往後先帝懊悔自己錯殺了忠臣,但她在西京行宮這些年,想來也不算十分好過。」


  寶帶問道:「即使如此,皇太后何必又要下旨接她回宮來,奴婢記得,昔年皇太后與純寧妃的關係並非十分和睦。」


  茯若冷冷笑道:「本宮接她回宮不過是顧著宜貴太妃的面子罷了。且她左不過一個孀居的寡婦,即便是先帝親封的純寧妃。也不過如同一葉浮萍罷了。」


  純寧妃回宮的消息在兩三日內傳遍了後宮,消息到了長樂宮的時候,安惠太主正在陪著太皇太后品茗,只是不解問道:「母后,兒臣到底是不明白了,這皇太后好端端接她作甚?且不說,純寧妃昔年乃是廢后薛氏親選的太子妃,便是自她嫁入東宮以後,也是素來和母后您走得更親近些。」


  太皇太后含笑雍容:「安惠到底是個嫡出公主的身份,從小便無憂無慮的,怎會明白咱們這些後宮婦人的心思算計。那皇太后雖說面上瞧著溫厚敦和,但她的城府手段都厲害的緊。她如今接純寧妃回宮,自有她的打算。」


  安惠太主不以為意,只是道:「兒臣倒是不覺得她有什麼厲害的,雖說她如今做了皇太后,但若非她的姑母乃是先帝的生母,這皇后的位子怎能輪得到她,且說她昔年被禧肅皇貴妃張氏算計,若不是母后運籌帷幄,她只怕刻下都還在西京行宮呢,只怕到時候她是該等著旁人的恩典來接她回宮了。」


  洪尚儀聞了這話,也是不忍笑了起來,便是華穗也是止不住笑了幾聲。太皇太后笑了笑,隨即沉了臉色,道:「到底是安惠的性子不及慶順沉穩些,她如今已然是皇太后了,你還提這些個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做什麼?」


  安惠太主只是辯解道:「兒臣也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且說便是她如今做了皇太后。但垂簾聽政的人乃是母后,且她被母後下旨打發到壽安宮去了,又能有什麼作為。」


  太皇太后冷笑道:「雖說如此,但若是有朝一日母后不在了,這六宮上下便是以她這個皇太後為尊了。即便你是皇帝的姑母。你若是真有個什麼得罪了她,難不成她還不能奈何了你?」


  安惠太主仍舊不在意道:「怎的母后如今越發的謹慎了,且不說當今皇帝非她所出,便是她宋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也不過爾爾罷了。兒臣何必怕她呢?」


  太皇太后蹙眉道:「饒是如此,可是眼下皇帝比之哀家,倒是更親近宋氏一些,前些時候為了給他的生母追尊一事。皇帝和哀家倒是生了些許的齟齬。但那宋氏乘虛而入,為著這件事,如今皇帝倒是時常去壽安宮。長此以往,哀家倒是不能不憂心啊。」


  安惠太主道:「眼下,兒臣只是盼著皇后早些誕下嫡皇子最好,如此一來,母后也可以安心了。」


  太皇太後面有憂色,只是嘆氣道:「自從皇後有孕過後,哀家倒是總覺得憂心忡忡的,只怕是要出什麼事。」


  安惠太主笑道:「如今母后歲數大了,倒也是糊塗了,咱們只是安心等著皇後生產便是,即便這胎是公主,皇後到底還年輕,難道還怕往後沒有機會么。」


  隨即,安惠太主只是想去上林苑逛園子了,太皇太后獨自一人在殿中靜靜出神。洪尚儀吩咐人收走了茶杯糕點,只是上前道:「奴婢所想也是和太主一樣,太皇太后近來倒是憂思了許多。這到底對太皇太后您的身子無異啊。」


  太皇太后神色凝重,只是道:「皇後有孕過後,哀家遣人去算了一卦,只說是如今的皇帝的命格卻是一龍配雙鳳。這倒是讓哀家不得不擔憂了。」


  洪尚儀聞之便驚恐道:「可是如今皇后已然有孕了,想必是算卦的人有差錯。」


  太皇太后沉聲道:「但願如此,哀家只是擔憂若是如今的皇后沒了,且皇帝眼下又同壽安宮更為親近,哀家不能不擔憂啊。」


  洪尚儀道:「所幸鳳儀宮的人倒是十分仔細的照料皇后的身子,便是御膳房的人也是絲毫不敢馬虎的。周司膳與祝掌膳倒是每天都是親自準備皇后的膳食。向來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太皇太后聞言后,只是稍稍和緩了臉色,道:「如此一來,倒也還好,只是你若是得了空,也得幫著照料照料。鳳儀宮中伺候的人到底不如你在宮中服飾了數十年。」


  洪尚儀只是點頭稱是。


  到了皇後生辰那日,闔宮宴飲。為著寬慰皇后傅氏,溶下旨命她的親族悉數入宮赴宴。自是給了皇后極大的體面。


  往後數日,溶下了朝過後,便是往鳳儀宮去。


  皇后偶爾與溶閑敘一兩句,只是說起後宮的妃子們自入宮過後,還未曾晉封過位分。溶聞了,只是笑道:「皇後到底多慮了,除了薛昭儀入宮的時日長些,其餘人等入宮不過數月罷了,且她們的位分都不算低,朕以為倒是此刻晉封倒是不妥。」


  皇后和顏笑道:「臣妾所言不過顧忌到眾位妹妹罷了,如今因著臣妾的身孕,皇上總是來鳳儀宮,這雖說自是皇上看重臣妾,但其他的嬪妃難免要吃心了。」


  溶看著皇后說的懇切,只是笑道:「難為皇后倒是如此的賢德,只是皇後到底是皇后,且你腹中的孩子乃是嫡出。又是朕登基后的第一個孩子,朕自然是看重的。」


  皇后自是垂首道:「臣妾多謝皇上的厚愛。」


  溶執著皇后的手寬慰道:「皇后且放寬心,不論誕下的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朕最疼愛的孩子。」


  皇后只是笑道:「臣妾還記得初次嫁入東宮的時候,皇上亦是如此執著臣妾的手,與臣妾說了了許久。」


  溶似乎是陷入了回憶,只是自顧自喃喃道:「是了,那時候皇后剛入宮不久,母后便將茜薇也送入了東宮。但朕心裡同皇后更親近些,待她總是淡淡的,所幸她的性子寧和,倒也沒什麼。」


  皇后聞了,臉上的喜色稍稍減了幾分。只是道:「到底她是母后給皇上選在身邊伺候的人。雖說皇上待她淡淡的,但好歹她的位分僅次於臣妾。」


  溶聞了,似乎想起一事,只是道:「前些時候,朕去壽安宮給母后請安的時候,母后倒是給朕說起了,如今皇后你有了身孕,且又要主持六宮事宜,怕是你的身子吃不消,母后倒是給朕提起過,讓昭儀來幫著協理六宮。」


  皇后聞了,神色稍稍冷了一瞬,隨即平淡道:「難為母后掛懷著臣妾的身子。只是臣妾不知皇上的心意如何?」


  溶隨口道:「朕只說好生思量思量此事,只是想著和皇后商議過後再做決斷,到底這也不是件小事。且說照著宮裡頭的舊曆,若是真讓茜薇來協理六宮,興許要晉她為貴妃了。」


  皇后的語氣帶有一絲的不悅,道:「臣妾以為此事到底不妥,若是貿然晉了昭儀的位分,且又給了她協理六宮之權。臣妾只怕旁人要多心了。再者,昭儀乃是廢后薛氏的侄女。若是由她來協理六宮,臣妾心裡總覺得不甚妥當。」


  溶似乎略有所動,只是溫和道:「如今尚好,但若是待得皇后的月份大了的時候,朕不忍皇后操勞,所以想著還不如讓薛昭儀先行幫著分擔著。以免到時候皇后孕中還在思慮後宮的瑣事。」


  皇后淺淺笑道:「臣妾倒是以為,若是真要託付一人來協理六宮,臣妾想著慧貴人倒是比薛昭儀更為妥當些,雖說她的位分不及薛昭儀,但皇上素來也喜歡她。且臣妾覺得她的性子進退得宜。倒是薛昭儀太過於謙和了。」


  溶思慮一二,只是笑著道:「那朕便隨著皇后的意思。明日便頒旨讓慧貴人協理六宮便是。」


  皇后復又道:「臣妾還想著多為幾位嬪妃向皇上求個恩典。既是皇上下旨讓慧貴人幫著協理六宮,但她若如今還是正三品貴人的位分,到底不妥,臣妾只想著皇上好歹晉了她的位分。」


  溶只是隨口道:「即然如此,權且將她晉為正二品貴嬪的位分便是。」


  皇后道:「臣妾想著如此甚好,但不知安昭媛和蘇容華該如何安排?」


  溶思慮片刻,只是道:「難為皇后賢德,且晉安氏為從三品昭容,至於蘇氏,權且瞧著宜貴太妃的面上,朕想著倒不如給她從二品婕妤的位分。但這三人都有晉封,卻獨獨沒有茜薇的,朕覺得難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皇后溫和道:「雖說如此,但如今昭儀的位分仍舊是高過其餘嬪妃的,且若是要給她晉封,昭儀之上便是正一品貴妃了。如此一來,協理六宮之權若是不許了她反倒不妥。」


  溶覺得皇后所言有理,只是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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