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象浩劫和緣劫難辨
很快他又將目光轉到那位二愣子身上,但見他正躬身朝他們方向走來,大長老調侃的看了眼這個七弟,“請問這位救命恩人,前方那小子料來是向你道謝來著,那你可打算一見?”
瑾帝聞言,正在澆花的手有些一頓,頭也不回的來了句,“這也算是難得的緣分,要是他真有心,那就過來敬杯茶吧。”
大長老看著眼前這個聲音裏難掩幾分愉悅的七弟,倒也是樂見其成,約他出來也是為了散散心、解解悶,或許今日還有難以預料的收獲,他已經很少看到七弟這般歡喜,如今而來倒是可以一探究竟,要是他喜歡招待這些少年郎的話,可以讓老六帶幾個知根知底的小家夥陪陪他。
方才看到那幕千鈞一發的險境,瑾帝不知怎的心頭一痛,想也不想就替他擋了下來。而今看著某個安然無恙的某位二愣子,瑾帝也是有些隱隱納悶,暗中相助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做過,卻從未有如今天這般令他通體舒暢的。
某人在距錦輝園不足百米處卻停下,竟又開始發起呆,不知怎麽的,他覺得此刻自己心頭格外忐忑,仿佛再前進一步就有種魂飛魄散的感覺,還是不要打擾人家了吧,對方暗中相助本就是不願被外人打攪,不由打著退堂鼓。
大長老倒是誤會了,以為來人是估量不準自己二人是否願意相見,就朗聲相邀,“前方的朋友,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
上官林見狀,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對方畢竟於自己而言有恩,如此盛意相邀,要是自己裝傻不去那就說不過去了。
此刻,錦輝園的大門早已被主人家用內勁打開,饒是身在門外的某人,便可隱約瞧見園中情狀,一人正喝茶,另一人背過身卻不知在做些什麽,上官微瞄片刻,便收斂心神目不斜視走上前去。某林走到假山處,忙著修剪枝幹的瑾帝就轉過身來,正打量著徐徐而來的某人。
念著對方的救命之恩,又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有些手足無措的某人不知怎的腦子一抽,幹脆一上來直接給了對方行了個稽首頓首禮,這本身是一個極重的侍君專用禮儀,天地君親師,想想也可知某人此刻有多淩亂,便是對著那個人,他也沒這般齊整過。
可對於如他二人這般本就位高權重禮法森嚴的二人看來,顯然這番作派有些似是而非,略帶滑稽喜感。
上首二人看著眼前這個有點迷糊的小家夥,忽然相視一笑,合著這小子貌似禮儀修養也不是很到位。
瑾帝雖說並無刁難對方的意思,見此光景,料想平日這個小家夥行為舉止也是荒誕不羈慣了,眼下倒是有著幾分提點和逗弄的興致,“怎麽一言不發,至少也該親口到個謝吧?”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某人的腦子瞬間炸開了,怎麽會在此地碰到他啊?某人完全處於六神無主狀態,早已沒有平素的半絲沉穩,不自覺的用餘光偷瞄上首端坐的二人,此刻的他早就不知該說些什麽。
倒是大長老,看著眼前這個跪在麵前、低頭陷入某種沉思狀態的二愣子,“起身吧。”
這聲叫起,倒是徹底打斷心潮起伏的某人,本來先前打好的道謝腹稿,此時張口結舌,而後渾身癱軟的伏在地上,他神色複雜的抬頭看向瑾帝。
然後,這一切都靜止了。正在喝茶的瑾帝,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一不留神手上的杯盞被震得粉碎,就連袍子也沾上幾滴茶漬,原來是某人握得太緊直接被捏碎,他失神的看著手上的茶末和鮮血,過了不知多久,才顫聲命令道,
“過來,替我擦幹淨。”
上官再次抬頭看了眼上首,頓了頓,才僵硬道“喏。”
但見上官扶著身旁的一張茶幾艱難起身,此刻的他早已是渾身濕透,原本俊逸的麵容也早已多了幾分狼狽,而後踉蹌著走了過去。
冷不丁,瑾帝支著另一隻手問他,“我救了你,你打算如何報答我?嗯?”
某人那擦拭茶末的手突然有些不聽使喚的顫抖著,他完全不敢抬眼看麵前人表情,隻得強打著精神,努力做好手頭的差事,半晌,木訥道,“您老人家不是不在意這些瑣事……”
瑾帝心頭大樂,忍俊不禁的逗著麵前人,“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那這救命之恩,你又該如何還我?”
某人抽風,順口接了句,“這不是擺明為難我嗎?以往你救那麽多人,沒聽說朝誰要過什麽報恩不報恩的,”
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是身在屋簷下的小可憐,趕忙討好的看對方一眼,而後加快手上的夥計,卻不知自己因為緊張,倒是都把瑾帝的手臂捏痛了。
看著眼前這個毛手毛腳的小子,低眉順眼的撕下自己內襟,手足無措的為他打理身上汙漬,瑾帝第一次才覺得真實。
是的,他無數次在夢裏和他相遇,夢醒之後,也隻能黯然傷神。自己也曾無數次的設他們二人重逢,卻唯獨沒想過是在生死一瞬的刹那間,他萬分慶幸自己的那絲不忍。
二人不再有隻言片語,隻是一個專心做事,一個專心看著對方。
然而,無論上官如何放慢速度,總有完工的那一刻,那也是他最難堪的一刻,因為他不知該如何麵對,麵對那些陳年過往,麵對眼前這個人。
他給瑾帝行了個禮,二人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和對峙。終於,某人腦袋靈光一顯,見招拆招嘛,直接把寒暄這個難題拋給對方,誰讓他輩分小,所以讓讓他也是合理的。
想清楚這個的某人,打算耍無賴走到台階下往地上一座,把剩下的所有難題一股腦拋給對方。不料。此刻瑾帝咬了咬牙關,右手微動,仿佛用盡畢身的力氣,待聽得“啪”的一聲,隨手就衝某人一耳光。
挨了打的某人,雖然不是很重,但還是丟臉啊,此刻反倒是迅速打破沉默,“這麽多年不見,你怎麽還是這麽喜歡打人啊?”
話剛說完,他偷偷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苦笑道,“這問候方式別致的都快吃不消了,”咬著嘴唇,磨磨唧唧的吐出最後三個字“李先生。”
原本因著自己傷了兒子還有些不好意思,隻是聽完最後三個字,默默攥緊拳頭,半晌,瑾帝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而後伸出手,溫言道,“跟我回家。”
大長老看著一反常態的瑾帝,之前就察覺有些不對勁了,現在他隱約猜到對方的身份,悠閑的喝著小茶,隻是銳利的目光不時打量著他。
誰知,某人不知為何,下意識躲開了那雙手。其實,他也是知道,也許當時真的牽住了,依照李先生那寬和仁厚的性子,前塵往事大概也就一筆勾銷,甚至他還是可以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李遠公子。
可是,不行啊,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更何況,他也有自己的責任要去承擔,然而瑾帝就不一樣了,他不止一個兒子,或許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更何況,也是最主要的,某人估不準自己在瑾帝心目中的分量,即便他有心讓他重回家門,那是以何種名分?再說以後怎麽辦?很多人事還是相見不如懷念的好,這對誰都好。
他很清楚,瑾帝方才允許他重回家門,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剛剛那一幕,畢竟自己在他膝下也承歡過些時日,即便是阿貓阿狗,養了幾年,也會有幾分憐憫之情,不忍看他身處險境,所以他的這番心思也不過是一種責任罷了。而他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包袱,即便那人是教養他的李先生也不能例外。想到這裏,某人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
某人聚精會神的盯著瑾帝,不知過了多久,“李先生,你的這個救命之恩,我琢磨一下,還不了,所以幹脆不打算還了,想來你沒不會同我計較什麽的,是吧。”語調中多了幾分刻意的玩世不恭。
“胡鬧!”聽到某個小混蛋的胡鬧,瑾帝斬釘截鐵的否決。
瑾帝一改之前的溫和,眉宇間反倒多幾分不容置喙,開玩笑,好不容易逮住的小混蛋,豈容他再度逃開。
某人倒是顯得有些不講道理起來,幹脆跳了起來,雙手環抱,眉間一挑,言辭也尖銳起來,“我又沒求你救我,又憑什麽要求我做這做那,姓李的,你講點道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