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大長老的愧疚
同意了？
顧墨塵看著這位當年顧家的大長老，一時間無言以對。
同意了，大長老同意的是，讓家主殺了自己啊！
這也能同意的么？
大長老不顧家主反對，執意研究獸武者秘術，甚至不惜陷害顧元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該是個絕對的反派惡人才是。
可大長老卻又不是只為了自己才做出這等惡事，否則，他又怎麼會同意家主的條件？
雖然行事過於偏激，可大長老一心所為的，還是整個顧家的利益。
為了顧家，他可以不顧家主嚴令去研究獸武者秘術，同樣也是為了顧家，他可以去陷害顧元白，令其遠走危險區，而仍然是為了顧家，他可以……
捨去自己的性命！
到底是對是錯？
在顧家家主眼中，大長老當然是錯的，可在大長老心裡，他卻認為自己所做的事固然是錯，但一切都是為了顧家好，為了顧家著想！
「那……後來呢？」
無法作出評價的顧墨塵，只能接著往下問道。
家主要大長老死，而大長老也同意了，可為什麼他的神識又被封閉在了這結界中？
「那是因為……」
大長老長嘆一聲，「家主他突然改變了主意，認為就這麼殺了我，不足以平息他的憤恨，所以，他想讓我永生永世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而遭受煎熬。」
「他毀去了我的肉身，卻以神識秘法將我的精神力單獨給剝離了出來，裝在特製的小瓶中，再放到高溫熔爐之內，時時刻刻受那烈焰焚身之苦。」
「這個……」
顧墨塵無言，神識的感知是遠比肉身更加敏銳的，顧家家主這麼做，實在還不如直接一劍殺了大長老，對方還能落個痛快。
「後來，我的九個門徒不忍我受此酷刑，在密謀許久之後，終於找到了機會，將困住我的小瓶從熔爐中偷了出來。」
「他們原本想另外幫我找具肉身來安頓神識，可沒想到，家主那邊發得極為及時，幾乎就在他們剛跑出顧家，後面就引來了大量的追兵。」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以八人斷後，最後一人帶著我的神識逃跑，可惜的是……」
大長老唏噓道：「儘管他們九人個個實力高強，可家主那邊的實力卻更強，到得最後，八人戰死，只剩最後一人，也已是重傷瀕死。」
「為了保住我的神識，我那最後的門徒只能選擇將我的神識藏在一個二流世家中，再用他自己來引開追兵，保我神識不滅。」
「二流世家……」
顧墨塵心中明白，所謂的二流世家，就是在顧家沒落之後，後來崛起的洛家。
所以也就怪不得大長老的神識竟然會在洛家出現了。
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純白的神識大廳里，顧墨塵與大長老同時沉默下來，各自心中唏噓不已。
「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夫自認為對顧家已經竭心儘力，可沒想到，顧家仍然逃不脫沒落的命運，早知如此……」
大長老長聲嘆息，面上露出愧疚之意。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如今老夫最對不起的，就是元白了，也不知他當年進入危險區，一生際遇又該是如何悲慘。」
顧墨塵看他一眼，「你想知道顧元白後來過的如何？」
「不如……你自己出去看看，那顧元白的後人此時也在洛家之中。」
顧恆，這就是顧元白的後人，祖祖輩輩仿若野人一般生活在危險區的荒野之中，甚至於由顧元白那裡得來的祖訓，還讓他們永遠也不能離開危險區，可見顧元白一直到死，也不願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影響到顧家。
大長老確實應該對顧元白抱有愧疚。
「他的後人？」
大長老眼中光芒一閃，萬想不到顧元白的後人竟然回到了人類世界。
「不錯，如果不是他的話，我也不能解開你設下的結界，從而進入到這裡面。」
顧墨塵點頭，心下也是嘆息不已，道：「你可知，顧元白進入危險區后，都發生了什麼嗎？」
接著，顧墨塵也將他從顧元白的那份懺悔書里得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大長老。
「你可知，因為你自認為是對的事情，有人卻付出了怎樣慘痛的代價？」
「你可知道，當顧元白髮現他的兒子、孫子，以及世世代代的後人，在危險區中經歷著怎樣悲慘的際遇？」
顧墨塵深吸一口氣，雖然他同樣認為大長老也是對顧家作出了極大的犧牲，可此事說到底……還是因為大長老而起！
他的神識受苦，可顧元白又何嘗不是直到死也無法瞑目？
大長老是為了自己心中自認為正確的堅持而……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可顧元白又是為了什麼？
對於他來說，那就是無妄之災，並且直接毀掉了他的一生不說，就連他的後代也在生生世世地受苦。
那麼，只是愧疚有用么？
顧恆就在這裡，顧墨塵為他的遭遇而感到不平，他本來不應該經歷這一切的，卻因為幾百看前某一個人的一念之差，而變得隨時都有可能異化為一頭異獸，顧恆又做錯了什麼？
大長老沉默，身上的氣勢消散，他的人也終於不再是那麼的盛氣凌人，而是身形佝僂，看起來像是一個垂垂暮年的老者。
「我……」
他嘴唇顫抖半晌，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墨塵，你能否幫老夫一個忙？」
閉目掙扎半晌，大長老突然睜開眼，目中神情似有決斷。
「前輩請講。」
顧墨塵並未以顧家弟子的身份而稱呼其為大長老，在他這裡，顧家早已沒落，而他也非所謂的顧家弟子，他就是他，只是姓顧罷了。
「你能不能……將那位元白的後人帶來這裡，老夫想……對他作出一些補償。」
大長老嘆息著說道。
「可以。」
顧墨塵想了想，顧恆眼下的情況，他心中也是為難，一直沒有為顧恆考慮出一個真正能幫助他的辦法。
而大長老自然在獸武者秘術上的研究比顧墨塵更加透徹，說不定他真能幫助到顧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