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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3|家

  彥瑩坐在廚房裡與幾個廚娘說說笑笑,廚房裡頭一片歡騰。


  照理來說,主子不喜歡吃自己炒的菜,到外頭喊了個廚娘進來,那完全是臉上無光,絕對要同仇敵愾的一致對外,狠狠的將彥瑩排擠排擠,不說是動手動腳,可至少語言上也要說幾句風涼話的。


  可奇怪的是,廚房裡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幾個廚娘圍在彥瑩身邊,不住的與她說著閑話:「肖姑娘,又見面了。」


  「可不是?有好一陣子不見嫂子們,也怪想念的。」彥瑩從罈子里舀出了一些紅油酸筍放進碟子里,細白的瓷器上頭繪著穿花蛺蝶,配著紅紅的一團,煞是好看:「嫂子們快來嘗嘗我做的這個,可合口味?」


  幾個廚娘拿了筷子夾了些到嘴裡,嚼了兩下,臉上生起光來:「真好吃。」


  有人端著碟子看了看:「肖姑娘,這是什麼做的吶?用什麼法子來做?咋就這樣好吃?難怪外頭丫鬟說王妃吃了眉開眼笑,果然是味道好。」


  彥瑩笑了笑,沒有說話,這肯是她賺錢的秘密,怎麼能泄露出去,不過這些廚娘也是日日浸淫在廚藝裡頭,自己瞧著,也能看得出些門道來,只是這裡頭的用料與配比,可不是那麼容易知道的。


  上回她來賣羊,做了個一羊三吃給許宜軒,只將這別院廚房裡的廚娘們都收服了,不知道她小小年紀,如何就能弄出這樣好吃的菜來。後來她們也試著做過幾次,可許宜軒都嫌不好吃:「哪有肖姑娘做的一半好吃?你們年紀都是空長了!」


  這次彥瑩過來,廚娘們就想問這一羊三吃的精要,為何自己也依樣畫葫蘆的做了,可卻沒這個味道?沒想這個問題還沒來得及問,彥瑩又給她們帶來了一樣新的東西,簡直讓她們有些眼花繚亂。


  「肖姑娘真是心靈手巧!」有個叫方嫂的廚娘見彥瑩笑而不答,知道她是要保密,趕緊笑著替她解圍:「我聽說豫州城有個百香園,專賣一種好吃的罐頭,不少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都喜歡買了回去吃呢,莫不就是肖姑娘給咱們嘗的這個?」


  彥瑩瞧了瞧方嫂,上回來做一羊三吃,就是她來給自己打的下手,其餘幾個廚娘都只是站在一旁看熱鬧,瞧著是個老實人。她朝方嫂笑了笑,點頭承認:「方家嫂子,我也只不過是胡亂賣些東西,養家糊口罷了。」


  「喲,就能開起鋪子來了!」旁邊幾個廚娘驚嘆了一聲,對彥瑩個個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小小的農家丫頭,竟有這般能力!


  方嫂笑著走到彥瑩身邊,低聲道:「肖姑娘,要是你那裡少人手,我可以去不?」


  彥瑩驚訝的看了方嫂一眼:「方家嫂子,你這不是從米籮裡頭跳到糠籮裡頭?」


  方嫂微微一笑,繼續低聲道:「每個月也就是賺了個嘴巴飽,輕鬆,可卻只拿了這麼些銀子,家裡幾個小子要娶媳婦,想多掙些銀子才好。我想肖姑娘既然是做這一行當的,肯定是會要廚娘幫著做新花樣的,就是不知道肖姑娘肯不肯要我。」


  這方嫂倒是個機靈的,說出的話來也合情合理,彥瑩飛快的掃了她一眼,見她眼睛清亮,裡頭透出些聰秀來,不是那一般的中年婦人,目光早已渾濁。彥瑩點了點頭:「方家嫂子,若是不嫌棄,你來肖家村找我。」


  自己準備開發烤鴨和那些鴨脖鴨舌,總得要有個人幫忙,二花四花她們只能聽著自己指揮做些粗活,精細活還是需要專業人才。雖然說自己做出來的東西都還不錯,可那全是仗著前世的老經驗來加分的,有些東西用什麼配料,該怎麼做,那是現成的,拿來就用,可若是要開發新品,還需像方嫂這樣的人來幫忙。


  不說別的,單單是那烤鴨的烤制用料,她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大概要用什麼料,可也並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畢竟她的腦子裡又沒有真的裝著一本百科全書。要是請了方嫂過來,兩個人來商量,總比她一個人獨自摸索要更能節約時間,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像她這樣精明能幹的,再加個踏實勤奮的助手,做出來的烤鴨自然會味道更好。


  「肖姑娘,王妃傳你過去。」一個丫鬟在廚房邊探出了一個腦袋,眼睛里全是羨艷的神色:「王妃吃得很高興,世子爺又在替肖姑娘討問打賞,看來今日肖姑娘又能賺上一筆銀子了。」


  彥瑩跟著她往偏廳那邊走,腳步不緊不慢,沒有半分受寵若驚的感覺,也沒有回那丫鬟的話,都說高門大戶裡頭彎彎道道多,別看一個小小的丫鬟,若是嘴巴多的,將自己說的話加油添醋的傳出去,只怕又會惹些不必要的麻煩出來。


  「肖姑娘,你這些菜做得很好。」豫王妃一雙眼睛盯住了彥瑩不放:「你到這裡歇息半日,給我做了晚膳再回去罷。」


  「這……」彥瑩有幾分為難,許宜軒說得好好的,做了午膳就送她回肖家村,為何現在還要做晚膳了?旁邊一個丫鬟見彥瑩那樣子,趕緊叱喝:「肖姑娘,王妃要你留下來做晚膳,是看得起你,是無上的恩寵,你怎麼能回絕?」


  「要你多嘴作甚?」許宜軒瞪了那丫鬟一眼:「自己去領十板子!」轉過臉來陪著笑道:「肖姑娘,誰叫你的菜做得這樣好吃?我母親嘗過以後讚不絕口,飯量也增了些,今日都添了一小碗飯呢!你就再做一次晚膳,晚膳以後我一定送你回去!」


  「肖姑娘,你若是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豫王妃笑得格外溫柔,看得彥瑩有幾分心動,那目光真的是溫情脈脈,似乎柔得能滴出水來,她想了想,笑著答道:「王妃看得起,是三花的榮幸,那我便再給王妃做次晚膳吧。」


  「極好,極好!」豫王妃笑了起來,嘴唇邊露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彥瑩有些發怔,豫王妃笑起來還真是美,若是她要能稍微瘦些,那可算得上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了。


  「媽媽,趕緊去包五十兩銀票給肖姑娘!」豫王妃將身子往後靠了靠,身後的丫鬟趕緊送上帕子擦汗,又有個丫鬟用團扇在替她輕輕扇風,柔聲細語:「王妃,要不要去走走?」


  這就是所謂的珠圍翠繞奴僕成群的生活了,彥瑩站在一旁瞧著,倒也沒有太多羨慕,這豫王妃瞧著那神情氣度便高貴無比,似乎天生就該這般享受的。有些人天生命好,那是羨慕不來的,而那些出身草根的人,想要成為人上人,那就等要你奮鬥。


  「肖姑娘,這是五十兩銀票,你可要收好了。」李媽媽笑眯眯的遞過一張紙,彥瑩低頭瞅了瞅,是匯通錢莊的票子,沖著李媽媽笑了笑,把那銀票收了下來:「謝過媽媽了。」


  「媽媽,你且去廚房裡頭,將那熬好的冰鎮酸梅湯端過來。」豫王妃用帕子遮著嘴,說話的聲音依舊是輕柔無比:「飯後嘗點這個倒是不錯的。」


  一個暗紅色的托盤被端著上來,裡頭放著三個白色如玉的瓷盞,彥瑩瞄了一眼,上頭繪著各色花卉,有團花牡丹,也有那夏日荷花,燒紙得格外精美,上頭的花栩栩如生。只是……彥瑩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按著理兒,三個瓷盞不該是一樣的花樣?為何兩個是團花牡丹,一個卻是夏日荷花?

  豫王妃從茶盤裡端起了一個瓷盞,揭開蓋子微微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方嫂的這冰鎮酸梅湯做得越發的好了。媽媽你端一盞給肖姑娘去,她做菜辛苦了,喝點酸梅湯提提神兒。」


  彥瑩盯緊了李媽媽的手,她很想知道,李媽媽會端哪一盞冰鎮楊梅湯給她喝?若是她拿的是那團花牡丹蓋子的,那自然是沒問題,可若是她端的是那夏日荷花的那一盞……彥瑩心中警鈴大作,這裡邊絕對有蹊蹺!


  這大戶人家的杯盤碗盞都是有專人管理的,肯定會一套一套的放好,不會讓那些不同花色的混淆到一處,這李媽媽端出來的三個瓷盞,卻夾雜了一個不同花色的,裡邊應該是有些緣故的。或許豫王妃是笑面虎,笑裡藏刀,明面上堆自己客客氣氣,暗地裡卻想要用□□來害自己?彥瑩的手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掌心,不行,她得想法子躲開。


  李媽媽的手落在了一個瓷盞上,彥瑩仔細看了看,是團花牡丹,她的心驀然就鬆了幾分,心中暗自好笑,自己也是多慮了,或許只是李媽媽拿錯了瓷盞,也或許是那保管杯盤碗盞的婆子不仔細,讓另外一套的蓋子混到這邊去了。


  「世子爺,你先喝。」李媽媽捧著瓷盞到了許宜軒面前,笑著雙手遞給了他:「世子爺不是最愛喝這個消夏?」


  許宜軒接了那瓷盞過來,揭開蓋子,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抹了抹嘴巴,朝著彥瑩笑了笑:「肖姑娘,你嘗嘗這個,真是好喝。」


  彥瑩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瓷盞上邊,李媽媽已經伸手將那細白的瓷盞端了起來,笑眯眯的朝她走了過來,瓷盞蓋子上有一團粉色的荷花,映著碧綠的荷葉,很是鮮明。


  第一百三十八章迷惑


  「王妃,恕小女子不能喝這個。」彥瑩見著李媽媽端著那冰鎮酸梅湯步步逼近,急中生智,猛然喊了起來:「我下回來別院的時候,再來嘗這個吧。」


  豫王妃一怔,拿著瓷盞的手微微的有些發顫,她抬眼望了下彥瑩,輕聲問道:「肖姑娘,為何不能用酸梅湯?」


  她說話的口氣甚是溫柔,那目光里還帶著一絲委屈,可在彥瑩眼中,豫王妃此刻就如一個美貌如花屠戶,嬌滴滴的舉著那把屠刀,偏偏還要口氣溫柔的問她:「肖三花,你怎麼還不想死?你該死了呢。」


  「王妃,小女子今日身上……」彥瑩扭頭看了一眼許宜軒,假裝嬌羞:「這幾日不能嘗冰的東西。」


  自己絕不能喝,鬼知道那酸梅湯裡頭放了什麼東西!彥瑩站在那裡,低著頭,聲音十分輕柔,此時聽起來全然是嬌怯怯的小女子,等著旁人庇佑寬容。


  豫王妃怔了怔,可卻還是在堅持:「肖姑娘,這酸梅湯做得十分好,你就嘗一口試試,就一口,不打緊的。」


  這不分明是在逼著自己喝?彥瑩望著那白色的瓷盞,更是不敢伸手去接,李媽媽端著那瓷盞站在她面前,臉上的笑容深深,可瞧著卻格外彆扭。


  「肖姑娘,我並無它意,只想讓你嘗嘗這酸梅湯罷了,真的很好喝。」豫王妃一雙眼睛盯緊了彥瑩,那眼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持,旁邊許宜軒抹著嘴巴道:「肖姑娘,真的很好喝,你試一口就知道了。」


  見屋子裡的人都在看著自己,彥瑩微微低眸,計上心來,她伸出手來抓住瓷盞,淺淺抿了抿,拿出帕子來擦了擦嘴:「好冰。」


  豫王妃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笑著望向彥瑩:「但是很好喝,對不對?」


  「又酸又甜,剛剛好消暑,確實不錯。」彥瑩點了點頭:「王妃,請問小女子是否可以出去歇息下?」


  「媽媽,快些帶了肖姑娘到廂房歇息,用過午飯,自然該好好睡上一覺。」豫王妃溫柔的望著彥瑩,那目光殷殷,讓彥瑩只覺得十分奇怪,不知道這豫王妃究竟是準備做什麼。若是說她成心想要害自己,可那目光殷切不似作偽,若是說她沒有什麼打算,剛剛讓她喝那冰鎮酸梅湯,肯定是有什麼古怪。


  跟著李媽媽沿著抄手游廊慢慢往前邊走去,彥瑩悄悄將握在手心裡的帕子用力擠了擠,那酸梅湯就從帕子里滴了出來,落在走廊外邊的地里,漢白玉台階上瞬間有了幾個灰褐色的點子。


  彥瑩剛剛裝模作樣喝了一口,卻在拿帕子擦嘴的時候將那一小口酸梅湯全吐在了帕子上頭,雖然她聞著那酸梅湯沒有什麼異味,可誰又能說這裡頭沒有什麼古怪?李媽媽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忽然就轉過頭來,彥瑩的手剛剛來得及收回來,與李媽媽的眼睛正好對上,滿臉尷尬。


  「肖姑娘,到了。」李媽媽很客氣的指著一扇門道:「這是客房,肖姑娘盡可以安心歇息。」


  原來是到了,彥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李媽媽發現她擰帕子的動作,知道了剛剛她耍的鬼把戲。她朝李媽媽微微一笑:「多謝媽媽送我過來,現在我有些頭暈,實在也想要睡了。」


  李媽媽嘴角邊笑意深深,彥瑩懷疑的掃了她一眼,她又馬上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模樣。看著李媽媽的背影,彥瑩靠著門想了好一陣子,看起來那酸梅湯里真放了東西,可豫王妃究竟有什麼意圖?難道是想要派個男子進來,毀了她的名節,這樣就離間了自己與許宜軒?


  想太多,看宅斗小說看得太多,彥瑩自嘲的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自己不過是個農家姑娘,與許宜軒的身份相差天遠,豫王妃還用不著這般來防備她。彥瑩百思不得其解,感覺自己走入了一個迷宮,很想找到那個神秘的出口。


  到這裡想來想去,還不如先歇息一陣子,以不變應萬變,彥瑩有些犯困,索性躺到竹榻上邊,一隻手拿起團扇扇著風,眼睛微微的閉上,仔細回想著今日見豫王妃的一舉一動。


  細微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一把刀子伸了進來,在輕輕的撥弄著那個門栓。


  彥瑩翻身坐起,抓住了桌子上一個花瓶躺了回去,若真是豫王妃派來了一個男子非禮她,那她也有一件武器。首先飛起一腳取他要害,然後用花瓶將他敲暈,自己便可以從容逃脫。


  一隻手壓著花瓶,側著身子,臉朝著外邊,彥瑩假裝睡了過去,眯著的眼睛卻留了一線光亮,警惕的望著屋子外邊。眼前慢慢飄來了一件橙色的裙子,不是個男人,彥瑩放心了許多,就聽門輕輕響了下,一陣極為細微的腳步聲慢慢的挪了過來。


  「王妃,老奴來將肖姑娘的衣裳撥開些。」聲音很輕,可聽得出來那人是李媽媽。


  「媽媽,你手腳輕些,她剛剛沒喝多少酸梅湯,就怕她沒有完全被迷暈。」豫王妃的聲音依舊是那樣嬌柔,彥瑩暗自吁了一口氣,原來只是放了迷藥,並不是要取她性命,那時候自己真是多慮了。


  「王妃,那硃砂痣,是在左邊肩膀還是右邊肩膀?」李媽媽已經俯身下來,一點點熱氣噴在了彥瑩的耳邊,有些微微發癢。


  「右邊,我記得很清楚,是在右邊。」豫王妃說得很快,但是非常清晰:「她出生的時候,穩婆把她放在我的右邊,那顆硃砂痣太顯眼了,我是不會忘記那個硃砂痣的位置的。媽媽,她右邊肩膀被壓著了,你輕輕把她翻轉過來。」


  這……難道是……彥瑩的腦子裡紛紛亂亂的,前世看到的各種狗血電視劇全湧進了腦海——聽著豫王妃的口氣,她懷疑自己是她的女兒?那許宜軒難道是為了要個兒子偷偷抱養進來的?

  天哪,這不就是《梅花烙》里的情節?於正拍《宮》三也用了這個梗,被瓊瑤告上法庭,被判賠償五百萬,原來真是小說源於現實,又高於現實!她感覺到有一隻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似乎想要將她翻過身來,彥瑩從善如流的往側面一倒,便將右邊肩膀露了出來。


  她決定配合李媽媽的行動,她也想知道結果好不好!


  幸虧現在是夏天,她只穿了一件衣裳,要驗明正身很容易。彥瑩閉著眼睛躺在那裡,感覺到有東西輕輕的挑動著她的衣裳,好像不敢過於用力,非常仔細的,一點點的在挑著,而且時不時就停了下來。


  這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彥瑩都恨不能直接將衣裳解開給她們看,只是她必須裝睡,否則便有些尷尬了。她努力的閉著眼,就聽豫王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媽媽,那硃砂痣靠近脖子那裡,差不多快到後背了。」


  難怪,自己怎麼就沒有看到過,原來位置那樣隱蔽。那根小杆子不住的在她脖子上撓來撓去的,彥瑩實在有些受不了,索性翻個身,將右邊肩膀露了出來。


  「媽媽,快些,她轉身過來了。」豫王妃的聲音很是驚喜:「趕緊撥開瞧瞧。」


  「王妃,王妃!」李媽媽的聲音變得很急促:「真有一顆硃砂痣!」


  那橙色的身影撲上前來,彥瑩只覺得自己面前全是一團暖暖的橙色,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毫無顧忌的在上邊輕輕撫摸。一滴炙熱燙在了她的肩膀上,彥瑩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是豫王妃在掉眼淚?十四年前,為了要個兒子,她將自己親生的女兒拋棄了,而到了現在又想尋她回來?

  不,豫王妃肯定不會找她回來的,否則許宜軒的事情怎麼解釋?她只會隱瞞這件事情,會要將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去。如果她蠢到自己開口說出這件事,那豫王妃的命運也可想而知,她肯定會失勢,王妃絕對是做不成了。


  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就如那青色的藤蔓一般爬上了彥瑩的心底,豫王妃……她會殺人滅口嗎?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她索性心狠手辣,將自己的女兒殺害?彥瑩的手指靜靜的貼著那個花瓶,心裡頭想著,只要豫王妃的手指往脖子上來,自己就跳起來打破她的腦袋!

  「王妃,你快別哭了,要是讓聽見了可怎麼得了呢!」李媽媽輕聲的在勸著豫王妃:「而且肖姑娘應該沒有睡得很深,王妃你這樣啼哭,將她吵醒了,那該如何解釋咱們在她房間裡頭這件事?」


  「媽媽,我實在太高興了,真的很高興。」豫王妃擦了擦眼淚,坐到了桌子邊上,望著那閉著眼睛熟睡如嬰兒般的彥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來她沒死,沒死。我可憐的孩子,她一定吃了很多苦,你瞧瞧她那身子,瘦骨嶙峋的,手指上頭全是粗皮硬繭子,瞧著就讓人覺得可憐。」


  「王妃,你打算怎麼辦?」李媽媽見著豫王妃一雙眼睛只是關愛的望著床上的肖姑娘,好像不再想別的事情了,只覺得有些為難,雖然小姐還活著,可王妃千萬不能與她相認,這件事情絕不能泄露出去。


  「我……」豫王妃瞅了一眼彥瑩,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處置


  屋子裡靜悄悄的一片,有一種死一般的沉寂。


  彥瑩聽不到聲響,心裡沒有底,恨不能睜開眼睛來瞧瞧豫王妃現在臉上的表情,要她是一副咬牙切齒凶神惡煞的模樣,那還來得及趕緊逃之夭夭——畢竟這可是一樁了不得的秘辛,泄露了出去,豫王妃就會身敗名裂。


  「媽媽,她是我的女兒。」就在彥瑩準備偷偷瞄上豫王妃一眼的時候,耳畔傳來了豫王妃溫柔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哽咽之聲:「我虧欠了她這麼多,難道還不許我去彌補一二?」


  提著的心總算是緩緩的放了下來,彥瑩暗暗舒了一口氣,看來這豫王妃還不是心腸狠毒之輩,還能念著母女情分。她的手指悄悄的鬆開,平平的放在花瓶上邊,手心裡原本炙熱的汗水粘在花瓶上,忽然間就涼津津的一片


  「王妃的意思是?」李媽媽有些猶豫,想要勸豫王妃幾句,可見著她目中有熱切的神色,知道自己多說也無益,只能在旁邊小聲提點一二便可。


  「媽媽,她是我的女兒,本應該被我捧在手心裡長大,卻因著我一念之差,讓她在鄉間受苦,難道我就不該為這些年來的虧欠做補償?」豫王妃殷殷的望了躺在竹榻上的彥瑩一眼,臉上露出了盈盈笑意:「媽媽,莫怪你說她那神態像我,我現在瞧著,她這張臉分明就是我年輕時候的模樣。」


  「可不是?」李媽媽在一旁笑著奉承:「王妃你瞧,特別是那眉毛眼睛,越看越像了。」


  「媽媽,我肯定是不能和她相認的。」豫王妃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李媽媽總算是放下心來:「王妃,你這樣想沒錯。」


  「可我卻不能眼睜睜的瞧著她在這鄉間受苦。」豫王妃的手緊緊抓住了素絲帕子,在眼睛欽了欽:「上回軒兒不是問我借銀子想要給她去買山買地?我就給她五萬兩銀子,也讓她手中有些田地,以後日子好過些。」


  「王妃,若你就是這樣塞給她,總怕不好,旁人知道了該怎麼說呢?給王妃做了兩個菜,討了王妃的歡喜,打賞了五萬兩?」李媽媽湊近豫王妃,低聲道:「就是老夫人知道了,也會起疑心的。」


  「那……」豫王妃有些為難的望著彥瑩,沒了主張:「媽媽,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一定要給她銀子,不能讓她就這樣,穿得破破爛爛,每日里吃些難以下咽的東西。我要讓她過上富貴的日子,奴僕如雲,大家都把她當成郡主一樣的供養著。」


  想送銀子卻沒得借口,這可真是一件為難的事情,主僕兩人望著床上那個扎著兩根大辮子的姑娘,眉毛都皺成了八字,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彥瑩聽著豫王妃的計劃,心中倒是歡喜,看來有人願意送啟動資金給她,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只是豫王妃送銀子確實還得要有個由頭,否則免不得人家會懷疑。


  「王妃,不如這樣!」李媽媽似乎想到了一個法子,稍微抬高了些聲音:「等肖姑娘醒來了以後,你就跟她說,聽世子爺講起她準備買山買地賺大錢,可卻沒有本錢,你說見她聰明伶俐,願意借這筆銀子給她,以後每年賺到的裡頭分一半給你,如何?」


  「既然是我給她的銀子,如何還要她還?」豫王妃很是執拗,搖了搖頭:「我是不要她再還我銀子的,我希望她拿著銀子買些下人服侍她,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


  「王妃,這只是說說而已,萬一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是你看中了肖姑娘會賺錢,想要與她合夥賺些銀子罷了,等肖姑娘繳銀子來的時候,王妃只是不要,肖姑娘未必還會硬塞給王妃不成?到時候還不是等於王妃送了銀子給她?」李媽媽在一旁諄諄善誘:「王妃,你想想,哪有人不喜歡銀子的?只要你開口說一句不要,肖姑娘肯定也不會再給了。」


  「不錯,不錯。」豫王妃激動了起來,連連點頭:「這個法子好,就這樣,媽媽,你趕緊去找了易管事過來,將鋪子里的銀子歸攏一下,我要給肖姑娘五萬兩銀子。」她心情十分激動,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我還要勸著肖姑娘去京城開鋪子,到時候我就能經常看到她了。」


  最好是能將她變成自己的兒媳婦,這樣便可日日見著她,每日能聽到她喊自己「母親」了,只是現在肖姑娘的身份不過是個農家丫頭,是覺不可能配得上許宜軒那世子的身份,豫王妃抓緊了手中的帕子,慢慢的走了出去,除非自己想個什麼法子,能將肖姑娘的身份變一變……她眼前模模糊糊的升起了希望來,這世間,只要多想想,多尋尋門路,總會找到法子的。


  彥瑩翻了個身坐了起來,門是關著的,可門栓卻沒有□□去,門與門檻中露出了一絲縫隙,光亮從那裡透了過來,地上有一絲白色的影子。


  剛剛有人來過了,是豫王妃與李媽媽。


  豫王妃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彥瑩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右邊的肩膀,硃砂痣?是什麼樣子的?自己平常沐浴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都說電視劇的情節狗血,可沒想到狗血的事情真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她這身子的本尊是豫王妃的女兒,本來應該是嬌生慣養的郡主,結果卻變成了鄉間丫頭。


  也不知道為什麼豫王妃要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拋棄?也是為了要個兒子嗎?可她瞧著豫王妃的年紀不過三十二三歲,生女兒的那陣子應該還很年輕,又不是不能再生了,為何就這樣狠心,寧可撫養別人的兒子,也不要自己的女兒?

  唉,這世間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她馬上就要發財致富了,豫王妃準備無條件贊助她五萬兩銀子。彥瑩坐在竹榻上,低頭望著自己的腳趾頭,一個個圓圓白白,很是可愛。


  收還是不收?心中不住的鬥爭著。若是說有骨氣的話,就該拿著那五萬兩銀票扔到豫王妃臉上:「當年你不要我,現在又想著來把我買回去?做夢!」


  可是……彥瑩眼珠子轉了轉,想著豫王妃說過的話:「我虧欠了她這麼多,難道就不能彌補一二?」


  若豫王妃沒有將自己拋棄,那自己生活在王府,這十四年下來,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郡主,不說一年花一萬兩銀子,五千兩總是要花掉的吧?這麼算著,豫王妃賠償自己五萬兩銀子還不夠呢!彥瑩哈哈一笑,決定做個沒有骨氣的人,這五萬兩銀子,只要豫王妃肯給,她就願意拿!

  伸出腳來找到自己的鞋子,彥瑩站起身來,慢慢走到門邊往外頭瞧了瞧。外邊一片寧靜,見不到豫王妃與來媽媽的身影,也沒有丫鬟在外邊走動,只聽到偶爾的鳥鳴,她伸了個懶腰,心中一片舒暢。


  真是想睡覺有人送枕頭,自己還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籌到銀子買山買湖,這邊就有人自己捧著銀子送了過來。豫王妃還說要自己去京城開鋪子,彥瑩扶著門想了想,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有貴人相助,自己這百香園肯定會越開越好。


  在屋子裡歇息了一陣子,許宜軒便帶著丫鬟婆子過來找她:「肖姑娘,咱們去釣魚玩。」


  「這王府也有池塘?也養了魚?」彥瑩有幾分驚奇,跟著許宜軒就往外邊走。


  許宜軒洋洋得意:「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們別院裡頭有一個很大的池子,裡邊不少魚,顏色鮮艷,池子裡頭經常能見著紅色的一片。」


  秀雲跟在許宜軒身後,低聲道:「世子爺,那是錦鯉。」


  聽那管園中花草的婆子說,這錦鯉都是很稀罕的,跟普通錦鯉不同,買進來的時候差不多要花一兩銀子一條呢,哪裡是可以隨意釣著玩的。秀雲恨恨的望了彥瑩一眼,只覺得心裡頭悶悶的,實在想伸出手去將她一張臉撓花。


  就是她,世子爺才跟自己疏遠了,要不是世子爺素日對自己總是和和氣氣的,哪裡像現在,自己一開口就橫眉毛豎眼睛的!秀雲越想越氣苦,心裡頭酸溜溜的一片,好像那河水漫過堤岸,即將把她淹沒。


  「錦鯉?」彥瑩笑了笑,這可真不算啥珍稀品種,只不過錦鯉是觀賞魚類,它的肉並不好吃,她也不想去折騰那可憐的魚兒,笑著對許宜軒道:「原來池子里養的是錦鯉,專供觀賞的,聽說價格也高。」


  「可不是?」秀雲點了點頭:「聽說要一兩銀子一條呢。」


  「那就不釣了。」彥瑩停了腳,站定了身子:「多浪費。」


  「要你多嘴!」許宜軒伸手將秀雲一推,她後退了幾步,剛剛好撞在廊柱上邊。許宜軒跟著簡亦非學了幾個月武藝,手上有些勁,秀雲被他推得一撞,後背有些隱隱作痛。她含著淚朝許宜軒行禮道:「世子爺,是奴婢多嘴了。」


  「快些去,給小爺與肖姑娘拿釣魚的竿子出來!」許宜軒根本沒搭理她,只是討好的望著彥瑩:「肖姑娘,別管一兩銀子還是幾兩銀子,只要你高興就好!走,咱們去池子那邊!」


  秀雲獃獃的站在那裡,望著漸漸遠去的兩個人,眼淚忽然就一點點的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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