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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立刻安靜了下來,好像連一根繡花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賀老夫人與彥瑩兩人相互對視著,誰也不肯想讓,似乎誰退縮一步,就已經輸了一陣。
賀老夫人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彥瑩,面前這個姑娘年紀雖小,可那份從容的態度,那犀利的眼神,卻全然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她站在那裡,坦坦蕩蕩,好像一點畏懼心理也沒有,倒是自己反而變得有些遲疑起來。
這個肖姑娘,難道是有功夫的?賀老夫人有幾分迷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彥瑩幾眼,瘦骨嶙峋的一身,瞧著也不像是有功夫的人。
「賀老夫人,為了掩蓋一個謊言,就會用無數的謊言去挽救,而為了一件陰謀,卻會用無數件陰謀去掩飾。」彥瑩朝著賀老夫人輕蔑的一笑:「老夫人以為殺了我,就會一了百了,可以保守住秘密了?」
賀老夫人有幾分動容:「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我該知道的一切。」彥瑩冷笑了一聲:「現在我心底里可以尊豫王妃為我的母親,可卻沒辦法把你看作外祖母。」
「我也沒有想要把你當成我的外孫女。」賀老夫人嗤嗤的笑了出來:「你莫要自視太高。」
「賀老夫人,你冷漠無情,心狠手辣,除了一個所謂高貴的出身,你還有什麼?若不是你運氣好,投胎的時候落了個好人家,你還有什麼值得旁人去羨慕的?而我肖三花,即便是流落到了鄉野之地,我依舊一點也不羨慕你,因為你這人活得太累,一心只想著去算計旁人,這一輩子做下了這麼多虧心事,還不知道到時候菩薩會不會讓你進入輪迴道。」
彥瑩望著賀老夫人漸漸變白的臉色,心裡只覺暢快,面前的這個老夫人雖然穿著華貴,戴著昂貴的首飾,可卻依舊掩蓋不了她那糜爛的靈魂,她整個人已經徹底腐朽了,即便這屋子裡點著檀香,可還是能讓人聞到一股惡臭。
「你究竟在說什麼!你這個鄉下丫頭,竟然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賀老夫人氣得嘴唇發抖,都快說不出話來,不能進輪迴道,這是何等惡毒的詛咒!難道她死後會在地獄里呆著,永無重入輪迴的機會?賀老夫人心中一抖,忽然有些害怕,她強作鎮定道:「我每年都捐了不少香油錢給菩薩,菩薩定能保佑我一世平安,世世安寧。」
「那隻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若是菩薩能用幾個香油錢就能收買,那她便不是菩薩了。老夫人,你若是再不真心行善,那……」彥瑩停了下來,看著著賀老夫人慢慢轉白的臉,笑吟吟道:「咱們話題別扯遠了,說說烤鴨的事情罷,賀老夫人究竟是哪些地方不滿意,竟然會因著烤鴨的口味而派人來教訓我?」
「我沒有派人去教訓你。」賀老夫人打定了主意不承認,這事情怎麼能說是自己派人去做的?面對著這麼小的一個姑娘,她還要自亂陣腳不成?
「老夫人原來並沒有派人來教訓我?那可要查查究竟是哪些仇家故意陷害了。」彥瑩一本正經道:「老夫人不如派人去京兆府那邊瞧瞧,看看到時候審了案子出來,究竟是誰故意來栽贓的。」
「什麼?你將那些人送去了京兆府?」賀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若是那四個護院吃不住那些刑具逼供,將自己招供出來,臉就丟大了:「既然他們說是我指使的,肖姑娘就該將他們送到我面前來,我要好好的問問清楚。」
「唉,我就怕老夫人到時候心腸軟,不想用刑,那些人嘴硬,自然就不肯招供了。」彥瑩惋惜的搖了搖頭:「本來青衣衛大人是想將他們帶回青衣衛衛所去審問的,我想這事情最後莫要驚動了皇上,所以讓他們送去京兆府了。」
「什麼?青衣衛?」賀老夫人猛的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很是陰鷙的望向了彥瑩,一雙手都有些發抖:「怎麼又扯到青衣衛身上去了?」
「咦,賀老夫人,難道我的事情你還沒有打聽清楚?」彥瑩一挑眉:「我的未婚郎君便是那青衣衛里的人,雖然不是位高權重,可也管了幾百青衣衛,帶幾個人回去審問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賀老夫人額頭上落下來豆大的汗珠子,那易婆子和秀雲著實可恨,說過了讓她們將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可兩人竟然把這般重要的一點給忘記了!她站在那裡,紫檀佛珠一直垂到了腳下,觸著那大理石地面,發出輕微的響聲。
這青衣衛的頭領,雖然說品階不高,可卻作用重大,直接隸屬於皇上,很有機會在皇上面前進言,若是這丫頭的未婚夫將事情說了出去,那自己……賀老夫人的臉上色變,望著彥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老夫人,你莫要緊張。」彥瑩微微一笑:「彥瑩並未向他提及我的身世,他說要將你的手下帶去青衣衛衛所,我也阻止了他。」見著賀老夫人慢慢舒緩的神色,彥瑩心中冷笑:「只不過若是我下次再出了什麼事情,我那夫君不是傻子,肯定會知道該來找誰。」
「你敢威脅我?」賀老夫人打量了彥瑩一眼:「鄉下丫頭,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氣揚?」
「老夫人,我想應該我是有這趾高氣揚的理由。」彥瑩乾脆坐了下來,也不恭恭敬敬的站著了:「我雖然是你的外孫女兒,可我從來就沒想到過要回到豫王府過那所謂的富貴日子,我只想好好經營著我的百香園,一世衣食無憂,與自己的夫君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這樣就好。」
賀老夫人的手掌壓著桌子,慢慢的坐了下來,就聽彥瑩繼續說著:「我記得莊子里有一則小故事,鳳凰非竹實不食,非甘泉不飲,而那貓頭鷹嘴裡叼著一隻死耗子,見鳳凰飛過,還拍著翅膀鼓著眼睛去威脅它,以為它想跟自己來搶食物,這豈不是可笑?在我眼裡,豫王府也好,鎮國將軍府也罷,不過就是一塊臭肉,外邊看起來光鮮,可裡邊卻已經爛得流膿,只有你們自己還洋洋得意,以為自己高人一等。賀老夫人你且放心,我是真心不想跟你們扯上干係的,我只是一個開鋪子的小丫頭,跟你們這些王公貴族沒一點干係。」
賀老夫人坐在那裡默默無語,彥瑩撈著手兒看了她一眼:「賀老夫人,我言盡於此,你趕緊派人去將那四個人撈出來罷,免得到時候去晚了,鎮國將軍府可會丟醜。」
「你……」賀老夫人死命的盯住彥瑩,但瞬間就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再也沒有那般容光熠熠:「左媽媽,進來!」
貼身媽媽垂著手進來了:「老夫人,何事?」
「你拿了永定伯夫人的名剌去京兆尹,將咱們府里的幾個護院領回來,記得千萬要將這事情做圓了,別弄到咱們府上。」賀老夫人擺了擺手:「速速去,不得遲疑。」
豫王妃跨步走了進來,三步兩步奔到彥瑩身邊,拉住了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肖姑娘,你最近過得可好?」
彥瑩站在那裡,微微一笑:「挺不錯,托王妃的福,賺了不少銀子,過了端陽節,我便會將鋪子里的盈利分一半送到豫王府來。」
「鋪子才開兩個月不到,你現在手頭緊,要是的銀子用,先別給我送過來,等著什麼時候有銀子騰出來了,再給我也不遲。」豫王妃見著彥瑩全身毫無無損,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鼻子酸酸的,想要流淚,可又不敢太造次,只能默默的望著彥瑩,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十五年來沒有這般與她親近過,豫王妃覺得此刻真是一種奢華的幸福,能夠這樣肆無忌憚的握住自己女兒的手,這是她做夢都想要發生的事情。在夢裡她永遠只能聽著那凄厲的呼喊聲:「母親,我要回來。」夢醒以後,寒窗秋雨,說不盡的苦澀,卻沒人知。
現在總算能見著她,還能拉住她的手說話,豫王妃有說不出的滿足,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彥瑩,生怕一眨眼她就會自己面前消失不見。
「既然王妃這般體諒,那我便六月再送過來好了。」彥瑩笑著朝豫王妃點了點頭:「王妃,我鋪子里正忙,先過去了。」
豫王妃悵然若失的望著彥瑩從自己身邊走過,手掌里沒有那溫熱的氣息,心裡立刻空落落的一片。門帘搖晃了幾下,再也不動,豫王妃這才轉過身來,走到賀老夫人身邊道:「母親,你們方才說了些什麼?」
賀老夫人盯著自己指間的佛珠,沒有抬頭,過了一陣子,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可是一代勝過一代。」
「母親,怎麼了?」豫王妃有些迷惑,不知道彥瑩究竟與母親說了些什麼,弄得母親一副沮喪的神情:「那肖姑娘,她可知道了母親派人去……」
「這事情就到此為止。」賀老夫人迅速截斷了豫王妃的話頭:「就當從來沒有過。以後你也盡量別總是往那百香園湊,那丫頭是個機靈的,你去得多了,由不得她懷疑。」雖然從彥瑩的話表明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她對著豫王妃說的那些話,分明是不想認這個母親了。既然她不想粘到豫王府上邊去,自己也不必說出來,免得女兒擔心,賀老夫人疲乏的揮了揮手:「如雪,你都快四十了,自然該知道怎麼做,別還像以前那般,做事不考慮周到,你去罷,好好想想我的話。」
豫王妃抬起頭來,獃獃的望著賀老夫人,她從母親的臉上,分明見到了一種睏倦,這是以前從來未見過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四章懲處
百香園的後院中央,齊刷刷的站著四個人,一動不動,呆若木雞。簡亦非與兩名青衣衛坐在屋子的走廊下邊,三個人在輕聲交談,誰也不往那邊看過去。
樹下那四個人都穿著厚厚的棉衣,被四月末和煦的陽光照著,滿頭大汗,額頭上爆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幾個人嘴唇乾渴,上邊有一道裂開的溝:「大人,大人,給我們一口水喝吧。」
秀文站在台階上,看著那幾個人,心裡有幾分同情,小聲對著簡亦非道:「簡公子,我去送點水給他們喝。」
簡亦非瞪了她一眼:「你別管,出去到鋪子里幫忙去。」
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來半路截殺三花,簡直是不要命了。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他恨不能就將他們每人一劍,戳個透心過。兩個手下見他氣得牙痒痒的,又不能動手殺了他們,趕著出主意:「簡統領,他們這幾個人總要有些懲罰才是,要不是咱們給他們穿幾件大棉襖,讓他們頂著太陽曬著,讓他們曬得頭暈腦轉,再把他們扔到水井裡頭泡上一兩個時辰,把他們折騰個半死再說。」
簡亦非聽了點了點頭:「就這樣辦。」膽敢來對三花下手,純粹是來找死!
那四個人被點了穴道,每人裹了幾件大棉襖,站在院子中央,這才曬了半小時不到,幾個人就支撐不住了,汗如雨下,一個個有氣無力的□□著:「熱死了,渴死了……」
簡亦非本來心腸是最軟的,素日里捉到了犯人,他也是交給手下去審訊,自己看不得那種刑具上身的場面,可今日卻是硬起了心腸,根本不為之所動,只是冷著眼睛望向那四個人,一點都沒有要將他們放掉的意思。
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下屬卻是見慣了這場面的,完全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心裡在想,自己上司可真是心疼媳婦,誰敢惹他媳婦,他便變成了鐵石心腸。
彥瑩從外邊走了進來的時候,那四個人已經曬得快成了一灘爛泥,一個青衣衛拿了繩子拴了在他腰間,提著往後院的水井那邊走過去。彥瑩大喊了一句:「你要作甚?」
那青衣衛道:「將他扔到水井裡頭泡一兩個時辰。」
彥瑩連連擺手:「快別這般做,你把他扔到水井裡頭去,又臭又髒的,我們午飯都不用吃了。」
簡亦非聽了也連連點頭:「三花說得對,別扔水井裡邊了。」
這真是一切以媳婦的話為指導啊,兩個青衣衛只能拎著那個人回來,一把擲到了地上:「算你們命大。」
「怎麼樣?那人沒有為難你罷?」簡亦非有幾分緊張,拉著彥瑩的手左看右看,見她沒事這才放了心:「究竟這幕後主使人是誰,你也不告訴我,讓我一直擔心。」
「亦非,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好。」彥瑩笑了笑,安撫的看了他一眼:「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別擔心。」瞅了瞅癱軟在那裡的四個人,彥瑩走過去踢了他們一腳:「回去向你們那主子說清楚,以後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會跟她不對盤,她也別挖空心思來想法子算計我。若是再準備拿這樣卑劣的手段,別怪我不客氣。我雖然沒有她這般權勢,可卻還是有自己的法子,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我做不出的。左右我只有這一條賤命,大不了大家拼個魚死網破。」
幾個護院聽著說要放他們走,心裡歡喜,掙扎著喊道:「肖姑娘,你是大好人,我們一定把你的話帶回去。」
彥瑩拿起一個信封交給其中的一個人:「回去把這信交給她去。」
「是是是。」幾個人人逢大赦,軟趴趴的癱在地上,不住的點著頭:「我們一定將信送到,肖姑娘請放心。」
「兩位大哥,解開他們的穴道,讓他們走罷,這種人在我們眼前,看著讓人糟心。」彥瑩笑著向兩位青衣衛點了點頭:「今日中午我親自下廚,做好吃的東西給兩位大哥吃。」
兩個青衣衛笑著答應了一句,走了過去將那四個人的穴道給解開,在每人身上狠狠的踢了一腳:「快些滾,莫污肖姑娘的地方!」
那四個人有氣沒力的爬了起來,將身上的棉襖脫去,互相攙扶著,一跛一跛的挪著往鋪面門口走了過去,彥瑩望著那幾件棉襖,朝著簡亦非微微一笑:「你們青衣衛整人的法子可真多,還有用這法子來整人的。」
簡亦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大清楚,以前我只管調查取證,審案我不沾邊,現在我一般也不過去,只有遇到難纏的人,我才去一下。」他沒敢告訴彥瑩,他去是因為他會分筋錯骨手——師父傳下來的絕招,用到那犯人身上可是十分有效,因著那招術實在太厲害了,只要一出手,犯人就會覺得自己全身都被抽筋剝皮了一般的痛,那種痛幾乎是無法忍受的,很少有人扛得住,基本上都會乖乖的吐露真言。
「原來是這樣。」彥瑩嘆了一口氣:「對那些大奸大惡的人,沒辦法,有時候只能採取些非常的手段了。」
「三花,真沒事了吧?」簡亦非還有些擔心:「其實我將他們四人帶衛所去審問清楚會更好,現在我很擔心他們還會來找事。」
「沒事沒事,你放心,以後萬一有事情,我不還有你嗎?」彥瑩笑嘻嘻的望了簡亦非一眼:「走,你跟我一塊兒來做飯菜,我要做幾個新鮮菜來犒勞你們三個。」
內室里一片陰沉,賀老夫人盯著左媽媽聲音裡頭有些不可置信:「什麼?京兆尹那邊說沒有人送犯人過去?」
「是。」左媽媽垂手而立,一臉沮喪:「老奴問清楚了,今日那邊風平浪靜,沒見有人押著四個人去京兆府衙。」
賀老夫人重重的將茶盞放了下來:「真是可惡,竟敢騙我!那……你去了青衣衛衛所沒有?」是不是那鄉下丫頭的未婚夫將四個人帶去青衣衛了?賀老夫人心中一緊,有說不出的恐慌,她在京城貴人圈子裡頭可是出了名的和善,如何能讓人知道她這心狠手辣的一面?
「老夫人,你沒說讓我去青衣衛的衛所。」左媽媽抬起眼來,見著賀老夫人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哪裡還敢繼續問,趕緊低聲道:「老奴這就去青衣衛的衛所瞧瞧。」
「務必趕緊將四個人接出來,無論是花多少銀子都要儘快弄出來!」賀老夫人咬牙切齒,這鄉下丫頭竟然敢耍她,分明帶去青衣衛的衛所,卻說送去京兆府衙,著實可恨!
左媽媽慌慌張張的走了出去,屋子裡一點聲響都沒有,賀老夫人乏力的閉上了眼睛,心裡頭琢磨著彥瑩跟她說的話。
好像那鄉下丫頭的意思是以後兩相不往來,她瞧不上豫王府的富貴,只願意平平淡淡的過生活——天下竟然還有不愛慕榮華富貴的?賀老夫人覺得很不能理解,若是換了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不趕緊巴結著過來了?可瞧著這鄉下丫頭,竟然這般沉得住氣,到現在都不想揭露她的身世。
她是真的不想跨進豫王府?賀老夫人的手微微的敲著桌面,屋子裡回蕩著一點點細微的響聲,站在一旁的小露看著賀老夫人的舉動,心中知道賀老夫人此刻一定是煩惱之至,悄悄的轉過身去給她沏茶。
「老夫人,外院一個護院說有重要的事情求見,老夫人見是不見?」門帘兒掀開,露出了一張皺紋重重的臉來,賀老夫人一顆心「撲撲」的跳得很快,她極力壓制住自己心慌意亂的感覺,緩緩道:「傳他進來。」
一個護院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夫人,屬下無能。」
賀老夫人朝小露望了一眼,小露會意,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內室,屋子裡只剩下賀老夫人惡狠狠的盯住了那護院:「沒用的東西!每個月花這麼多銀子養著你們,到要作用的時候就一個個的變成了廢物,你們是吃白飯的不成!」
那護院愁眉苦臉道:「老夫人,若是我們四個去對付那個肖姑娘和一個趕車的,那是綽綽有餘,可沒想到她有三個幫手,個個身手厲害!」他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景,腦袋都還是暈沉沉的,他與三個同伴攔住馬車,見著一老一小,心裡頭不免覺得輕鬆,就這樣兩個人,還值得他們四個人出馬?
可是沒想到那肖姑娘竟然十分潑辣,從趕車的手裡拿過鞭子,兜頭兜腦的就往他們身上抽,他們震怒,四個人一齊撲上去,可還沒近身子,就見斜里衝出三個人,眼睛前邊才一花,就已經被那三人擒住了手腕,用力摔在地上。
那可是三個練家子,他們這種半桶水如何能抵擋得住!四個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摔得鼻青臉腫了。護院越想越委屈,這肖姑娘有這麼大一尊靠山,賀老夫人只派他們四個過去,還要說他們辦事不力,他們也覺得冤枉哇。
護院從懷裡摸出一個信封:「這是那肖姑娘寫給老夫人的信。」
賀老夫人接過信,將封皮打開,裡邊露出了一張信箋來,就見上邊簡單的寫了幾句話:「去京兆府衙是沒有用的,也不用去青衣衛衛所,老夫人,我可是為你的名聲著想,才將他們帶去了另外一個好地方,你可該好好的感謝我才是!」
見著這幾句話,賀老夫人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這可惡的鄉下丫頭,竟然敢耍她!她分明就是那送了人去京兆府衙來詐她,自己幾十年的老麻雀,竟然也著了她的道。
「老夫人,那肖姑娘還要我帶話給您。」護院翻了翻白眼,努力的想了想:「肖姑娘說她跟你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會跟老夫人你不對盤,但也請老夫人別挖空心思來想法子算計她。若是老夫人再準備拿這樣……」想了想,那護院將「卑劣「兩個字省了去:」那這樣的法子對付她,就別怪她不客氣。肖姑娘還說,雖然她沒有老夫人這般權勢,可卻還是有她自己的法子,只有老夫人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出的,她只是一條賤命,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賀老夫人聽著這話,心中一凜,臉上的神色慢慢的沉了下來。
第二百四十五章喪事
秦/王/府的主院里紮起了白色的綢布,秦王妃站在那口小小的棺槨面前,一雙手撫摸著那金絲楠木的面板,眼睛紅腫得就如兩隻桃子一般。
「王妃,你歇著罷,這般下去怎麼是好。」秦王妃的貼身丫鬟玉竹站在一旁小聲勸慰著,世子爺昨日過世,王妃當場就暈了過去,一日一夜,水米未進,瞧著隨時就要倒下去一般,看得丫鬟婆子們個個心驚膽顫。
「不,我不歇息,我要陪著他,再過一日他就不會在王府了,我要一直陪到他出府的那個時候。」秦王妃趴到了棺槨上,眼淚珠子一滴滴的滾落了下來,儘管兒子一直身子虛弱,可是她一直盼望著他能好起來,各色名貴的藥材都用上了,但一點起色全無,到了最後,還是狠心將她拋下,自己去了那極樂世界。
她真捨不得他走,即便平常他也只是病怏怏的趴在她肩膀上,她依然心中有期待,見著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心裡頭還是歡喜。而如今,這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他就這樣狠心的拋下自己走了!
夭折的孩子是不能進祖墳的,只能在京城近郊替他選了一塊墓地,建了個小小的墓園,以後母子兩人只能是隔著一塊墓碑遙遙相望了。秦王妃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悶得慌,抬眼望了望玉竹:「王爺呢?」
玉竹小聲道:「王爺一早進宮去了,可能是向皇上與皇後娘娘報信兒去了。」
秦王妃直起身子來,擦了擦眼淚,全身微微發抖,他去皇宮了!他向他的父皇母後去稟報這件事情了!他失去了一個兒子,可卻沒有半點傷心的模樣,心裡頭還在想著如何去討好他的父皇母后!
她悵然的看了一眼那口小小的棺槨,心裡幾乎忽然有一種衝動,她想要跟著自己的兒子去死,抱著他躺在一處,任那泥土慢慢的將自己的身子蓋住。秦王妃伸出手掌,將自己的臉蒙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她與秦王因為子嗣的事情鬧僵,這麼多年來秦王都只是應付般的每個月來她主院住上兩日,他根本不屑於與她同床,即便是同床,也只是異夢而已。
自己生了許宜信以後便再沒有懷上過身子,倒是後院那群狐媚子,每年的有人報出喜訊來,她怎麼能容她們生出健康的孩子來?絕子湯避子湯打胎葯,齊刷刷的全拿了出來,這後院里頃刻間便沉默了多年。
前年秦王為了這子嗣之事跟她大吵了一場:「信兒這模樣是難得好了,你若還是這般一手遮天將後院弄得烏煙瘴氣,那你便回安國侯府去罷。」
他又抬了兩個美人進了後院,其中一個不久便有了身孕,去年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子,看得她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現在信兒走了,秦/王/府這世子之位可能就會落到那個狐媚子生的兒子身上了——畢竟她年歲已大,秦王又對她不感興趣,自己可能是回天無術了。
秦王妃默默的落下淚來,一點點打濕了她的衣裳,到了這個時候,她才體會到那絕望究竟是什麼滋味。就如一個人站在懸崖邊上,望著那山下茫茫的白霧,看不到底,萬丈深淵就在腳底,自己馬上就會摔下去,那種感覺,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
「王妃,你還是歇歇氣兒。」玉竹扶著秦王妃往座位上走了去:「再怎麼樣,王妃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要不是後院裡邊那些人就更得意了。」
秦王妃慢慢的坐了下來:「對,我必須得撐著,不能讓那些賤人得意。」
長樂宮的主殿里有幾分沉悶,王皇后的個指甲套子慢慢從桌面上劃過,劃了一道淺淺的印痕,她的臉上有一絲震驚:「信兒……走了?」
「是。」秦王躬身站在那裡,也是悲傷的模樣:「兒子本來不想來告訴母后這個消息,可是卻不得不來告知,兒子……」他說到這裡,有些哽咽,似乎快要說不下去了。
王皇后同情的看了秦王一眼,她也深深知道秦王心裡的難受。秦王妃程思素實在是厲害,將秦/王/府的後院管得潑水不進,多年來侍妾們只生過兩個女兒,有幾個侍妾懷了身子以後就遭了變故,不聲不響就落了胎,還有一個剛剛生了個兒子出來就夭折了,查來查去是一樁無頭公案子。
好不容易程思素自己生了個孩子,可卻是體弱多病,每年除夕夜宴都不敢帶出來,生怕那煙花爆竹會驚了他。王皇后看了看低頭站在那裡的秦王,心裡嘆息了一句,信兒這總算也是解脫了,說真話,這般在人間受苦,還不如早些去投胎轉世,下一輩子落個強壯的身子,也能好好兒的過一輩子。
「母后。」秦王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王皇后,有幾分小心翼翼:「兒子有一件事情想告訴母后,可……」
「你要說什麼,直接說便是。」王皇后見著秦王臉上那神色有些不對,眉毛漸漸的皺到了一處:「什麼事情,這般為難?」
「母后,兒子請母后責罵。」秦王「撲通」一聲跪倒在王皇後面前:「兒子在外面養了個外室,生了個孩子。」
「什麼?養了個外室?」王皇后一臉不屑:「這府里的侍妾還不夠侍奉你?怎麼還要到外邊去養外室了?說出去也不嫌丟人?況且若你實在喜歡那女子,抬了進秦/王/府便是,你那王府後院里有好幾個侍妾,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要緊?」
秦王低頭望著水墨石的地面,好半日才吐出了一句話:「王妃斷然不會同意。」
「你那王妃不會同意?怎麼可能?」王皇后的臉上有幾分怒氣:「現在她竟然跋扈到了這個程度?連侍妾都不讓你抬了?」王皇后雖然不喜歡寵妾滅妻,可也不喜歡正室太囂張,好好管著侍妾是一回事,太不給夫君面子也是一回事。秦王是皇室貴胄,看上了一個女人,要抬進府做侍妾,可她卻不同意,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母后,都是兒子不好,怨不得王妃。」秦王低聲道:「那個外室是王妃的庶妹程思薇,也是安國侯府的小姐。」
「什麼?程思薇?」王皇后皺了皺眉頭:「好像聽到過這個名字一般,只不過本宮現在年紀老了,記性不大好,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聽說過。」她皺了皺眉頭,輕輕將手掌拍了拍桌面:「你也太不爭氣了,世上那麼多女人,你怎麼就看上你那王妃的妹妹了?這說出去可是掃她的臉面,難怪她不肯。」
「母后,這程思薇與她姐姐不一樣,善解人意,又十分溫柔可人,兒子對她一件傾心。更重要的是她給兒子生了個孩子,現在都快十八了。」秦王抬起頭來,有幾分緊張的望向了王皇后:「這麼多年來,她一點都不計較,一個人含辛茹苦的養大這個孩子,兒子一直覺得愧對於她。現在我那信兒夭折,秦/王/府里就一個公子了,不免有些凄涼之感,我想讓我的長子認祖歸宗,母后,還請憐惜兒子膝下空虛!」
王皇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孽緣,都是孽緣!」她閉著眼睛想了想:「你那兒子快十八了?現在做些什麼?可成才否?」
秦王這可顆心才算是落了地,王皇后這話裡頭的意思,分明就是準備接納這個孫子了。他歡歡喜喜道:「母后,這孩子你或許也見過。」
王皇后輕輕「咦」了一聲:「本宮見過?是誰?」
「便是那青衣衛統領,姓簡,名亦非。」秦王很自豪的向王皇后介紹起簡亦非來:「他六歲的時候兒子便送他去了終南山學藝,文才武功都好,長相也不俗,若是母后沒有見過他,可命人傳他進宮看看便知。」
「青衣衛的統領?」王皇后想了想:「本宮卻只記得一個姓李的。」
「那是原先的,非兒去年才被提拔上來。」提到簡亦非,秦王便興緻勃勃:「母后,派人去傳他來見見?」
王皇後點了點頭:「去,傳青衣衛統領簡亦非。」
身邊的掌事姑姑趕著走了出去,吩咐一個小內侍去將青衣衛的簡統領找了過來:「快些去,娘娘召見他。」
小內侍飛了一雙腿跑去了青衣衛的衛所,簡亦非正在裡邊審案,聽說皇後娘娘召他去長樂宮,不由得也是一愣:「娘娘何事要見我?」
「簡統領,你跟咱家走便是,該不是什麼壞事。」小內侍笑眯眯的帶著簡亦非往前頭走,這位簡統領可真是年輕有為,這麼年紀輕輕的,就當到了正四品的青衣衛統領,現在瞧著又該要陞官了,要不是皇後娘娘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傳他覲見?
簡亦非心中也有幾分忐忑,不知道皇後娘娘傳他作甚,跟著內侍走到長樂宮,見著秦王也在主殿里,心裡輕鬆了幾分,或許是秦王向皇後娘娘舉薦了他?望了一眼秦王,簡亦非心中感激涕零,王爺對自己這般好,都不知道該怎麼樣報答他才好。
第二百四十六章情敵
算盤子撥拉得砰砰響,一雙潔白的手指底下烏黑的算珠兒上上下下,好似在奏著歡快的音樂似的。彥瑩拿著賬本在盤底,今兒四月三十了,掌柜夥計的工錢都得要發吶。
到了京城,幫忙的人多了,彥瑩輕鬆了些,這才開始跟著趙掌柜學打算盤,雖然她能心算,能用阿拉伯數字加減乘除,可直接將數字抱出來,人家總要將信將疑的看著她,不如就入鄉隨俗用算盤。
算盤用慣了,發現也不會比拿著筆加數字要慢,趙掌柜總是誇她:「東家可真是聰明,我這才一教,你立刻就知道了。」
彥瑩翻著賬簿子,一頁頁加過來,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百香園三月下旬開業,生意不算太好,可經過豫王妃的各種努力,現在每日平均都能在二百多兩銀子上下,最多的一日還到了三百兩。
只不過這本錢還大了些,田莊里原來餵養了三千多隻鴨子,她來京城以後,又用溫箱孵化法催出了一千多隻鴨子,可這殺鴨子就一刀,養鴨子可得好幾個月,每日里百香園烤鴨是賣得最好的,這田莊裡頭的鴨子眼見著慢慢的就少了。
昨日莫庄頭就來告訴她,養大的鴨子只剩三百多隻了,再殺兩三日,田莊里全只剩下半大不小的鴨子了。彥瑩心中合計著,以後隔半個月就要放養兩遣只鴨子才行,否則去收了別人家的鴨子,價格不合算,而且也不知道這鴨肉的鬆緊程度如何。
鴨子喂的食物不同,那鴨肉的味道也有不同,前世裡頭,用飼料餵養的,鴨子的肉就松得很多,不緊緻,吃穀殼子的鴨與吃蟲子魚蝦的鴨,那肉又有些不同。可現在田莊里告罄,她也只能暫時讓莫庄頭趕緊去收些鴨子來,應付了這半個月再說。
彥瑩苦笑一聲,生意做得大也是個問題,果然做事情要有充分的準備,原先她計劃著一個月殺兩千多隻鴨子就足夠了,可沒想到豫王妃這廣告效果這般好,這一個月裡邊就快殺了三千隻,而且還供不應求,每日到了下午的時候就已經賣斷貨,以至於上午一大早,外邊就排起隊來買烤鴨,還有些人家,甚至寧願多出一兩預訂銀子,也要讓百香園將最好的烤鴨留出來給她們。
田莊那邊她新近添加了五個人,專門管放鴨子,清早將鴨子放到外邊山上田間去叉東西吃,晚上再趕回來,有時候就趕著去附近的小溪屯子裡頭去叉魚蝦吃,若是得了空,還可以趕到遠一點的小河邊放養,這樣也能節約出一大批飼料成本來,這鴨子的肉還緊緻。
「東家,這個月收成不錯。」趙掌柜見彥瑩將賬簿子的最後一頁也看完了,在旁邊樂呵呵的笑,東家說利潤超過五千兩就給他們額外加工資,他昨日算過,已經是一萬二千兩的收成,應該跟五千兩的利潤遠不了多少。
「嗯,還算馬馬虎虎。」彥瑩將賬簿子合攏來,點了點頭:「我想你們可以拿到我另外給的銀子了。」
趙掌柜心中歡喜,咧著嘴兒笑:「東家,咱們百香園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彥瑩瞄了一眼烤鴨櫃檯那邊排著的隊伍,微微一笑:「這可還算不得生意大呢。」她想要的生意,是那種排隊都能排到朱雀街口子上邊的,這樣才叫做生意好,火爆!
這個月雖然收了一萬二千兩銀子,可扣掉成本、工錢、租金,也就只掙了差不多七千兩,彥瑩的夢想是要能日進斗金,這七千兩還滿足不了她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夢想,她覺得還要繼續開拓業務,夏天的冰飲做起來,燒烤麻辣燙擺上,再開發一些特色產品,或者過不了多久她就得要開分店了。
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裳的姑娘慢慢的朝櫃檯走了過來,彥瑩笑著看了她一眼:「這位姑娘,可是要買什麼?」
那姑娘瞧了一眼彥瑩,再看看她身後一排排的貨架,臉上有些不屑的神色,拉成了聲音道:「我們家小姐找你。」
彥瑩一愣,她們家小姐?是誰?找人竟然都拽成這樣!但是她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不快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們家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丫鬟指了指停在門外的一輛馬車道:「我們家小姐的名諱豈能當著旁的男子說出來?她就在車上,你出去到馬車外邊候著,我們小姐自然會有話要交代你。」
彥瑩哈哈一笑:「她來找我,反而要我趕著迎過去?世上竟然有這個理兒?如果她有什麼話說,就請她下車到我鋪子里來說話,我是不會趕著到她那馬車邊上去聽她頤指氣使的。」
那丫鬟色變,厲聲喝道:「我們家小姐豈是能隨隨便便拋頭露面的?她又不是你這般人,在大街上隨意就能跟旁人說說笑笑,你還不趕緊去見我們家小姐,否則我們家小姐一生氣,回去與老爺一說,你這百香園便不用開業了。」
「喲,你這小丫頭還口氣挺大!」彥瑩低下頭去撥拉算盤珠子,正眼都不瞧那丫鬟一下:「我這百香園裡的罐頭烤鴨菜蔬,宮裡的皇後娘娘都指定要吃,我這鋪子不開了,她想要吃這些東西去哪裡找去?我不知道你們老爺是什麼來頭,但我也放句狠話,你要是把我這百香園給關門了,那你們家老爺也會不得安生!」
這大戶人家裡的丫鬟,一個個都懂扯著虎皮當大旗,嚇唬誰呢?自己又不是被嚇大的!彥瑩心中暗暗合計,這京城裡邊想要見她的小姐,或許就只有一個了——嚴三小姐?
「你!」那丫鬟吃了一驚,對著彥瑩怒目而視:「你竟然如此囂張!」
「不是我囂張,這只是事實。」彥瑩抬起頭來淡淡一笑:「你家小姐若是誠心想要見我,可到後院說話。」她伸手指了指那扇後門:「我在那裡等她。」
那丫鬟看了彥瑩一眼,氣呼呼的轉身往外邊走了過去。趙掌柜覺得有些奇怪:「東家,這是誰家的丫鬟找上門來了?這樣神氣活現的?」
彥瑩搖了搖頭:「我也奇怪呢。」
她伸著脖子看了看,那丫鬟湊到了馬車旁邊,在側簾旁邊跟裡頭的人說了幾句話,好半日才見有人從馬車裡鑽了出來,只是戴著一個帽子,上邊垂下了面紗。一瞧著身形,彥瑩便看出來就是那嚴三小姐,不由得心中好笑,桃花宴上那麼多年輕公子,不見她戴面紗,塗脂抹粉的恨不能讓人人都往她臉上瞧,可現在卻裝模作樣的戴著面紗,唯恐旁人看到她的面容。
這也就是所謂的大家閨秀了,真是一時一張臉孔,彥瑩懶洋洋的站起身來,打開櫃檯門就往後院走了去。推開門,幾朵潔白的梨花落在自己衣襟上,帶著點淡淡的芳香,讓她心情忽然便舒暢了幾分。
院子裡頭落紅滿地,桃花已經落了,梨花杏花卻剛剛開,正在花時,花朵在枝頭開得分外繁茂,擠擠密密的在枝椏上綻放著她們的笑臉,就如累累重珠一般。彥瑩站在樹下,就見嚴三小姐被她兩個貼身丫鬟扶著,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纖腰一束,似乎還不趁手,瞧著真是個婀娜的美人。
「肖小姐。」嚴三小姐鳥語鶯啼一般,聲音唽唽嚦嚦,煞是嬌媚。
「別喊我肖小姐,喊我肖姑娘就是。」這小姐聽著總有些怪怪的感覺,彥瑩趕緊制止住了她:「不知嚴三小姐今日找我有什麼話要說?」
嚴三小姐大驚,一把將面紗撩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
彥瑩撇了撇嘴:「嚴三小姐那般花容月貌,見過的人怎麼會忘記?」
旁邊那丫鬟插嘴道:「算你還有眼光。」
嚴三小姐含羞低頭:「肖姑娘真是這般想的不成?」
彥瑩心中嘆氣,不過是說幾句客套話罷了,這嚴三小姐還當真了?她怎麼也不看看站在她面前的這位肖姑娘,比她可好看多了!「嚴三小姐,今日你紓尊降貴的到我這百香園,可是要來買烤鴨的不成?」
嚴三小姐輕輕「啊」了一聲,臉上飛了紅雲,她的丫鬟白了彥瑩一眼,搶著說道:「你以為我們家小姐有那麼俗氣,只知道吃烤鴨不成?我們家小姐可是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是你們家小姐來找我,好像不用你來說話罷?」這丫鬟真是多嘴多舌,彥瑩皺了皺眉頭:「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兩棍子把你趕出去。」
「肖姑娘,別,別,我的丫鬟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嚴三小姐怯怯的望了望彥瑩,心裡頭琢磨著她用棍子趕人的可能性。這肖姑娘說得這般直快,不知道自己說出那件事情來,她會不會操起棍子將自己打出去?
嚴三小姐有幾分猶豫,那事情就擱在她喉嚨口,可她卻出不得半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