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當逢春
當醜聞上了媒體,她想裝聾作啞都不成。
曲書言再怎麽動用公關發通告發律師函,都不能把事情平息下來。
就是有人故意搞他,哪裏有那麽好擺平?
他在外緊急處理這些事,已有幾日沒有回家。
奇怪的是,韓於飛和曲臨博沒有回學校。
曲書言甚至發消息給曲臨博,叫他安撫文馨的情緒。
嘁。
好特麽天真啊。
曲臨博有心在少女傷心流淚時借她臂膀,和少女根本不配合。
她平靜的不可思議。
叫曲臨博不知她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不在乎。
而且,她有意與他疏遠,整日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三餐照常,可她沒有主動和曲臨博交流,嚴格奉行何為“食不言”。
明明一切都如計劃進行,結果卻不是自己所料。
曲臨博莫名有些焦躁,背著少女又和韓於飛密謀許久。
“何必呢。”
少女坐在床上,眼前的光屏上顯示出少年人緊攏眉心的模樣。
“何必白費力氣呢。”
雖然他們的所作所為是幫了她,讓她不需要親自動手便能達成目的。
但是,他們不過是為她作嫁衣裳,最終得不到任何回報。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們難道還不能明白,愛情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給不了他們任何安全感。硬是要去追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是給自己找過不去麽。”
樓下傳來了開門聲,少女微微一挑眉。
“終於舍得回來了。”
眉眼妖冷,嘴角噙著笑。
好戲開場,少了主演怎麽行?
她撩了撩發,出門下樓。
曲書言一進門就急忙搜尋某人的身影,在看到少女出現在樓梯口時驟然鬆了一口氣。
少女斂眸,微微笑了笑。
“你……不去小情人那裏避著,回這裏來做什麽。”
語調清冷,語氣平淡。
曲書言一聽立馬就急了!
“文馨,你聽我說,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一聲輕笑,打斷了他未盡之語。
少女緩緩下樓,走到男人麵前,伸出素白的手,將他歪斜的領帶重新係好。
這難得不體麵的模樣,確實證明了一些事。
少女抬眸,無悲無喜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是不是真的並沒有所謂。你若真想養著小情人,我也是不介意的。我知道,我這性子,男人該是不感興趣的。而且我聽說,你那個情人本是大公司的骨幹,能幫你很多。我啊,隻要幫你打理好這個家就足夠了。書言,在嫁給你之前,我聽過很多豪門的故事。我覺得你不會那樣,所以不管別人怎麽說,我都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你。”
這些話,並不是想要勾起男人的愧疚。
她才沒有那麽……溫和呢。
“可是,其實我心裏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我從來沒有阻止過去出去應酬,不是麽?你覺得是為什麽呢?因為我相信你?所以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過問。哪怕你根本沒有想要跟我坦白的意思。那麽多年了,我從未變過,你難道沒有發現麽?”
“……”
他有些聽不懂妻子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作為賢內助實在太優秀了。
照顧好家庭,還照顧好他的情緒,讓他做任何事都沒有絲毫顧慮。
完美的……
太過虛假。
“隻要是你覺得正確的事,就放心大膽的去做吧。你的決定,我必然是支持的。畢竟啊,像我這種無才無貌的女人,能夠嫁給你本就是三生有幸的事。是我要求著你把我留下,沒有你,我一個隻懂得相夫教子的女人該如何討生活?書言,你有小情人,但沒有想過要和我離婚,這就足夠了。”
“……”
啞口無言。
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事。
雖然她說的合情合理,看似合情合理,簡直合情合理到了極致。
但就是哪裏……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他並未因為妻子的善解人意而感到放心和欣慰。
反而,從內心深處湧上了莫名的沉悶和……憤怒。
“你想養多少情人都可以。但是你要小心著些,千萬不要弄出什麽私生子。你已經對不起小博的生母了,絕對不能再做出不利於他的事。”
暗中窺視的男人猛地一震,望著少女的眼眸染上熱度。
他做了那麽多事,無非是想讓少女對曲書言徹底失望,然後主動離婚。
誰知她對這些事竟然全無所謂。
若在過去,他必然會認定這個人逆來順受不知反抗。
可如今,他仿佛對她有了新的認知。
如果,她的順從和體貼並非是因為善解人意,而隻是單純的放任自流。
他們所以為的她的溫柔和善良,實則不過是……涼薄與漠然。
什麽都無所謂的態度。
不管別人做什麽,她都可以笑著包容和理解。
因為,從頭到尾,她根本就不在乎。
到底……是誰,將誰,拿捏在了手心。
曲臨博曾以為文馨深愛著曲書言,才會這般縱容著他的傷害。
可,若是對她來說,本就沒有傷害這麽一說呢?
他握緊了拳頭,幾乎抑製不住自己激動的顫抖。
他還知道,她在乎他,是真的。
她沒有要求過曲書言任何,不會對他指手畫腳。
可這個人,卻告訴了他,別人的想法隻是別人的,他沒有必要迎合任何人的期望。
她在乎他,比在乎曲書言更多。
這樣的認知,怎叫人能冷靜得下來!
曉栩:嗯?殺氣?
係統:……
“文馨,你不要說氣話,你真的不介意……”
“我們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現在若是和你吵著鬧著打小三離婚,你覺得自己裏子麵子沒了,我能獨善其身?我是在為自己考慮。有什麽事,等這次的難關過了再說。難不成,你希望我拿著菜刀上門跟小三拚命?還是,你已經準備好了離婚協議?”
他所以為的,文靜乖巧的女孩。
在他麵前,依舊溫溫柔柔輕輕淺淺的笑著。
如春風拂麵,如細雨潤物。
還是那個文靜乖巧的女孩。
可是,原來,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人能看出截然不同的東西。
你說,冷靜、冷淡、平靜,平淡、淡漠……看起來像麽?
如果你不夠了解這個人,當真能從那張無懈可擊的臉上分辨出她的真實情緒麽?
“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這才是他急著趕回家、急著見到她,真正想要說的話。
可這話現在說出口,已經同方才進門前的意義完全不同。
他不知哪裏不同,但這話確實斬釘截鐵的說出了口。
少女斂眸輕笑。
“我從來沒說過要離婚吧?你想想看,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我可有給你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短信?”
“……”
不安。
滿滿浸透到他的四肢百骸。
可能在潛意識裏,他不願接受某種可能性。
在他看來隻能依附著他而活的女人,突然有一天發現,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不僅不是柔弱的菟絲花,甚至還可能是……飲血而生的食人花。
他說服不了自己。
他拒絕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
他本是滿腹哄騙的話語,可到頭來他的焦慮在她眼裏就是一場笑話。
她在指責他的不知輕重。
她這態度仿佛是在說,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竟然還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看不懂。
他也不想懂。
少女極緩慢的眨了一下眼。
低聲一笑。
“這件事,還要看你打算怎麽解決。主動向民眾承認錯誤,和小情人徹底斷了聯係。或者,你就坦坦蕩蕩告訴他們,你身為一個有錢的成功人士,玩個把女人……怎麽了呀?連你的正宮老婆都不介意,要他們這些外人介意個什麽勁。嗯?”
“……”
有點冷。
他不由抬頭看了看。
空調是關著的。
那,不斷往背脊上刮過的冷風,又是從何而來?
“辦法有很多,隻是看你想不想這麽做。說句難聽的,你既貪戀苟且,又想保全臉麵,這就有點過分了。人呐,不能這般貪心的。……就比如說我。”
少女微微笑著,伸手劃過曲書言的臉頰,落到他衣領上,輕輕撣了撣。
“我要求過你什麽啊?你知道我失去了什麽?你知道我得到了什麽?我早就做好選擇了。你親眼看著我做的。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你覺得呢?”
“……”
他自命清高,自詡不畏強權、頂天立地。
此時此刻。
在這樣一個瘦弱嬌小的女孩麵前,他感覺自己被人狠狠折了腰,幾乎讓他抬不起頭。
她看著他,這般風輕雲淡。
對她來說,丈夫出軌隻不過是一件小事,早在結婚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的小事。
“文馨,你為什麽要嫁給我?”
“嗯?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麽?”
“回答我!”
“那麽,曲書言,你先回答我,你為什麽會娶我?”
“……”
如果,你覺得你的理由天經地義無愧於心。
那麽,她的理由,你又有什麽不可以接受的呢?
“我說了啊,人呐,不能太貪心。你娶了我這樣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妻子,還覺得哪裏不夠麽?真想把你那小情人扶正,然後等著她給你戴一個衣櫃的綠帽?你有沒有想過,你那個年輕貌美又能幹的小情人……憑什麽看上你啊。”
曲書言萬萬不會想到,自己火急火燎趕回家,竟然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他的小妻子眉眼還是那麽溫婉,笑容還是那麽淡雅,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麽吳儂軟語。
沒有哪裏不同。
可是!
眼前這個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他完全不認識的另一個人!
“我不相信!你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人!你嫁給我是因為你愛我!”
對於曲書言有些失態的低吼,少女隻是漫不經心的掏出了手機,輕飄飄看了一眼。
“股市又下跌了呢。你確定要在這裏和我討論愛不愛你的問題?”
一個以事業為重,連發妻都顧不上,任由她一個人病死在床上的男人,憑什麽和她談愛?
而且,她都這樣支持他的事業了,他還有什麽不滿足?在這裏和她叫囂?
人呐,為什麽就是這般貪心呢?
有了一個完美無缺的賢內助,除了愛情什麽都能給他的賢內助,他的反饋竟然是怒不可遏?
啊呀,真讓人傷腦筋呢。
低低啞啞的笑聲溢出喉間。
少女抬眸,妖冷的眼瞬間捕捉到他的視線。
如同被陰冷的爬行動物盯上,叫他四肢僵硬、心髒都為之麻痹。
“曲書言,再這樣貪心下去。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都不會在原地等你的。”
所以。
選擇吧。
啊,不好意思,他根本就沒有選擇。
因為啊。
你說,你一個除了錢什麽都沒有老頭子,如果真的連錢都沒有了……
憑什麽去留住你的“愛情”?
曲書言衝出了家門。
大門被砸的很響。
少女笑得很燦爛。
低啞糜爛的笑聲傳遞到男人的耳中。
他渾身的血液都為之沸騰起來。
少女一直都背對著他,他沒有看到那雙可怕的瞳眸。
他隻知道,她淬著毒的溫言細語,滲透進了他的血脈,滋潤了他的每一個細胞。
姿態嬌媚,言語妖嬈。
他喉頭滾動不止,根本按捺不住某種衝動。
如果。
如果啊。
這個少女從一開始就是這番麵目。
他可能真的會……
殺父奪妻。
曉栩:這一次是真的殺氣!
係統:……哦,是的。死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