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當逢春
她不知睡了多久。
她再次蘇醒時，是被食物香氣勾起來的。
再看外頭，天都黑了。
睡得蓬頭垢麵的少女尋著食物香氣一路走到廚房。
隻要有吃的，她就自帶GPS！
正在廚房裏忙碌的男人聽到腳步聲，回過頭去，不由一愣。
大約，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少女非常不體麵的模樣。
作為“文馨”的那個形象，太過完美了。
越是完美，越是虛假。
他不早就認清事實了麽？
少女靠在門上，默默瞟了一眼鍋裏煮的東西，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我去外麵等你。”
端著架子麵無表情的模樣，還真像那麽回事。
轉身之際，她又補充了一句。
“你快一點。”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鍋子一眼，柔和了眉眼，輕聲一笑。
“好。”
為了一鍋肉“又”把自己賣了的少女坐在餐桌前，翹首以盼。
當然，表情那是相當的高貴冷豔！
曲臨博自然不會讓她等急了，很快就將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肉宴擺在少女麵前。
曉栩：統兒，本大神總覺得……哪裏不對。
係統：嗬嗬。
遵循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少女沒有施舍給男人一個眼神一句稱讚，隻是以風卷殘雲之勢橫掃桌麵。
男人就這麽看著她，笑意很深的看著她。
係統：您可長點心吧！……不是你手裏那個點心！
她的吃相（？）就是對男人廚藝最好的認可。
差不多掃蕩完畢的少女麵前多了幾張紙巾，手邊多了一碗湯。
有吃啥都不顧的少女理所當然的接受了男人的好意。
哈。
終於能吃飽飯了！！！
係統：……
酒足飯飽的少女再次看向男人的眼中多了幾分柔和。
就像看一個懂事的……兒子。
咳。
“馨馨，離婚協議已經拿到了，明天就去民政局登記離婚吧。”
趕著投胎呢你！
要不要把民政局直接搬過來啊！
渣完就跑的少女剛吃了人家一頓飯就翻臉不認人了。
妖異之氣染上眉眼，少女一手支頭，妖妖嬈嬈的笑了。
“曲臨博，你要搞清楚一點。如果我和你父親離了婚，那麽……我們從此就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不是。我們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的關係。”
“嘖。”
少女微微蹙眉，麵對男人的直球真心感到煩躁。
“我隻把你當兒子……好吧，我確實沒這樣的覺悟，這年紀就給這麽大的孩子當媽。但是在我眼裏，你始終都隻是一個孩子。”
“我不是。”男人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儼然是談判的姿態。
可是啊，有這樣一個說法。
這種雙手交叉……或者說雙手合十的動作，是在禱告。
向他的信仰。
向他的神明。
“馨馨，我成年了，而且有自己的事業。曲書言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抬舉他都無法稱之為豪門。你如果隻是貪圖他的錢，現在大可以把他丟棄。你有我，我可以給你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一切。不隻是錢，我比他年輕、比他英俊、比他強壯，你是女人，不可能對男人一點需求都沒有。”
“……”
呃？
啥？
這講的是啥？！
係統：是愛！死人臉
她正兒八經和他談判，她竟然給他搞黃色？！
講道理啊，這個女人因為自身特質，就算隻是一臉性冷淡的站在那裏，都給男人們透出濃濃的“快來上我！”的信息！
哦，不對，這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曲臨博。”
“我在。”
少女仿佛被男人氣笑，“那麽你有沒有問過我，是不是把你當成一個男人。”
很好，正中靶心。
男人低聲笑了笑，“你有，從一開始就有。你一直都在避開我，避免和我產生肢體接觸。如果你隻是把我當一個孩子，沒有必要這樣防備我。”
不不不，她的理由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因為最起碼……”少女深吸一口氣，“這是道德和法律的雙重問題。曲臨博，過去你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我不想和你產生多餘情感。我和你做母子做了那麽久，你有沒有想過我比你大了多少？你要我立刻和你父親離婚，然後和你在一起，你考慮過我的感受麽？”
“馨馨，你不是那樣的人。”
男人揚起嘴角，似是運籌帷幄成竹在胸。
他本可以更加理智，更加克製。
他有這樣的耐心，也有這樣的耐力。
為什麽他不僅對曲書言動了手，還強吻了這個女孩。
因為他已然知道，她沒有那般柔弱。
自然不是指身體。
甚至不是指精神。
而是三觀。
在她眼中，當真有什麽倫理道德法律規矩？
他不信。
所以他做了。
看。
這個女孩雖然還在他麵前這般侃侃而談諄諄教導。
可她自始至終，沒有因為他的行為而產生絲毫厭惡與憤怒的情緒。
不是麽。
所以說啊，曉栩討厭聰明人！
“其實你早就知道，是不是？”男人笑著朝她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就是因為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不純，所以才和我保持距離。”
少女垂眸，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
“啊……是啊。既然你連這個都想到了，怎麽就想不到……我和你保持距離，不是因為什麽倫理道德，而是因為……我根本看不上你。”
隻能這樣說了吧。
否則。
要她怎麽說呢？
說她是為了他好，希望他有正確且光明的人生？
這樣無私奉獻是為了什麽呀？
不是更叫對麵這個男人泥足深陷？
“你說謊。”
她太多行為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她全心全意對他好，若非是想勾引他利用他，便隻有一個原因了吧？
她急於將他推出去，就是覺得和他在一起是耽誤了他。
她的謊言太過拙劣了。
是的，做壞人順手做好人笨拙的渣少女壓根不知道如何在不傷害一個人的前提下讓他離自己遠遠的！
曉栩：果然還是打一頓讓他物理失憶吧！
係統：……請。無慈悲
“你也別想把我推給別人。甄箏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愛你，她對我早就沒感情了。我去國外，一方麵是怕自己會忍不住對你做什麽，另一方麵是想脫離曲書言的控製，然後培養自己的勢力。而且，我還特意為你學了廚藝。我知道你這個人，又懶、又任性、還特別挑食，有了曲書言這樣一個失敗的例子，你總不希望再找這樣一個廢物吧？”
少女猛地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男人！
曉栩：臥槽！臥槽！他怎麽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本大神不想他知道的事！本大神什麽時候暴露的本大神自己怎麽不知道！
係統：……你一直都在暴露，你的軟肋直接長在體外了好嘛！
曉栩不管在什麽世界，麵對什麽人，都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縱然演技一等一，但態度卻沒有那麽認真。
她其實根本無所謂暴不暴露，所以也沒想過自己會暴露這件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那麽多人在看著她。
一瞬都舍不得移開。
“我說過了，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我可以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你可以盡情做你想做的事，哪怕殺人放火我都會想辦法替你擺平……”
“停停停！停一下少年！”
越說越離譜了啊喂！
時代不對啊喂！
少女掙脫了他的手，雙手扶著額頭，無奈的翻白眼。
“你有沒有能不能去看醫生不要來糾纏我啊！我對你來說是個阿姨！阿姨你懂不懂！你看看我的臉！看我這滿臉的皺紋！……就算現在不明顯，再過五年十年你就會嫌棄我了！你這到底是什麽癖好啊為什麽要喜歡一個年紀大還長得醜性格惡劣整天無理取鬧除了壞脾氣一無所有的老女人啊！”
“……”
係統：……好、好全麵正確的自我評價。
啊。
不行了。
男人看著她，眸色漸深。
正兒八經在抓狂的少女絲毫未覺危險的來臨，還在那裏喋喋不休。
“像甄箏那種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華有……你、你等我說完……啊！”
劈裏啪啦一通響。
桌布被扯下，碗筷砸了一地。
少女被男人提起放在桌上，大手扣住了她的後腦，一言不合就來了一個深吻。
曉栩：為什麽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係統：……因為她們都不是你。
曉栩：……哦。
雖然這個理由她知道。
畢竟不知道多少人對她這樣說過。
但是。
她問的不是這個。
到底是什麽……讓他們產生了“非她不可”的偏執欲？
不不不，她當然知道。
在她攻略一個人的時候，她自己給出了理由。
但那些都是基於心理學的角度，而非愛情本身。
她摧毀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讓其內心隻有自己，那麽不管是不是愛情，對方都不可能離得了她。
她不懂。
她這樣一個人災禍，有什麽值得他們愛。
她見證過無數人的初始與終焉。
她深知人的情感最是虛無縹緲、變幻莫測，且身不由己。
深愛時，轟轟烈烈，為其生為其死。
可這份愛，是可以消失的。
沒有任何東西是亙古不變的。
或許有些人在失去摯愛時想過要追隨對方而去，並付諸行動。
但是人說，沒有什麽是時間無法改變的。
當深愛變遺憾，當另一份深愛來臨，便是物是人非。
曉栩知道他們愛她，她覺得更多的是征服欲，還有求之不得的不甘心。
她覺得和他們從未有過深入了解，他們不該對她抱有太深的情感。
指的是心靈的共鳴。
所以，她想用時間以及這世間美好的萬事萬物來衝淡他們對她的執著。
唯一不美好的，是她。
終有一天。
少女低垂著眉眼，並沒有反抗。
若征服欲作祟，便讓他征服。
若自尊心作祟，便讓他得到。
沒有什麽大不了。
很快就會失去興趣。
年齡後綴不知多少個零的少女始終想不明白的事，其實根本沒有答案。
她也說了，人心不可控，身不由己。
他們就是愛她了，沒有理由，也沒有道理。
如果這因果可以解釋，那就不是愛情，而是邏輯了。
她太過理性，凡事太講究邏輯。
明明自己就是個單憑本能行動的獸，卻事事都要分析清楚。
矛盾到極致的人。
很容易自己鑽牛角尖。
不管是她的順從，還是她的反抗，都會叫這些深愛著她的男人們……情緒失控。
“等……”
一個吻如何能夠。
男人喘息著將少女推倒在桌麵。
冰冷堅硬的觸感襲來，少女下意識蹙了蹙眉。
她嬌氣的很。
任性又霸道，受不得半點委屈。
少女抬腿去踢他，想要掙紮著起身。
身後冰冷，身前火熱。
她被夾在中間，覺得很不舒服。
她還穿著來時的那條睡裙，邋邋遢遢，鬆鬆散散。
沒有穿胸罩。
領口很寬，看得見鎖骨。
是非常危險的穿著。
他的眼，已透不進光。
暗沉沉的，再看不見理性。
她覺得自己很冤枉，雖然幾乎每個世界都會發生同樣的事。
但她真的非常無辜！
是的。
是他們。
擅作主張的去愛她、肖想她、覬覦她。
話說回來，或許曉栩可以去研發一些諸如“瑪麗蘇光環抑製器”“人形荷爾蒙抑製器”“無差別魅惑磁場抑製器”之類的東西。
曉栩：什麽錘子玩意！(╯‵□′)╯︵┻━┻
少女的心不在焉叫男人有些無奈。
他對她生不了氣。
不是愛的沒有原則，而是早知她的涼薄。
她正是因為對自己都不在乎，所以才能忍受曲書言這樣的廢物做她的丈夫，對她……做出那些肮髒的事。
對，肮髒。
曲臨博不會說自己多麽高潔，他同樣肮髒，滿心都是如何將身下這女孩染上自己的氣息，讓她從身到心都變成自己的東西，被他占有的徹徹底底。
什麽愛是放手、愛是成全……不好意思，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一想到這個女孩曾被曲書言侵占過，他就……嫉妒到發瘋。
不過沒關係。
她在他心裏永遠都是最冰清玉潔的。
所有的汙濁都是他人。
他會替她全部洗淨。
用他的身體。
“他是怎麽吻你的？又是怎麽愛撫你的？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懂得憐惜你。……我懂。”
魔怔了。
眼前的男人像是被什麽妖物附身，臉上露出森冷又狂熱的笑。
一般人見了，必定會不寒而栗、倉皇而逃。
“你很希望我跟你一起回憶如何與那老男人歡好麽？”
一句話，便可徹底激怒一個人。
她啊，不管說什麽話，挑起的都是人心中最極端的情緒。
他不會對她粗暴，不會讓她疼痛。
因為這都是他不恥的那個男人曾經做過的事。
他不屑去做。
他不想和那個人一樣惡心。
可是。
可是。
可是啊。
在觸碰到少女肌膚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什麽叫情難自禁。
或許他誤會了那個老男人。
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容忍的……誘惑。
想要用力。
狠狠用力。
刻下痕跡。
烙上印記。
逼得她哭。
逼得她叫。
逼得她求饒。
墨染的黑瞳沁出血色。
是野獸急於吞噬獵物的嗜血欲望。
這女孩就在他懷裏，就在他手中。
他可以……為所欲為。
漆黑的長發散落。
少女緊閉著雙眼。
不知這是無聲的拒絕，還是無聲的接受。
他不在乎。
不對。
他應該在乎。
在乎這個女孩的感受。
“你要的。”
男人聲音低沉，循循善誘道。
“我在伺候你，會把你伺候的很舒服。馨兒，我的心兒……接受我吧。”
曉栩：講道理，老娘特麽的能拒絕？我拒絕他就真的不做？
係統：人類的心理本係統不懂，但本係統看得見黑化值！！！
……
為什麽別人家看攻略進度都看好感度，到了曉栩這裏就是直接看黑化值？！
咳，不要在意細節。
“不要……”
“你要的。”
“……你混蛋。”
根本不是在尋求她的同意，而是逼迫誘導她同意。
卑鄙小人。
“我是。”
他都能幹出背叛父親奪他妻子這樣的事，難道少女還盼著他是個正人君子麽？
他就是要誘得她起反應，讓她的身體拒絕不了這種生理本能。
隻要能得到她。
再卑劣的事，他都做得出來。
所以說啊……
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少女搖了搖頭，不知是想否認些什麽，還是想擺脫些什麽。
人若是沒了七情六欲，便不能稱之為人。
而她，就是他們的七情六欲。
他看著她。
頭暈目眩，如同缺氧。
而且很熱。
他解開了兩顆襯衫紐扣，又扯過少女的手放在自己的皮帶扣上。
少女睫毛顫了顫，還是沒有睜開眼。
“你要的。”
聞言，少女抬眸瞪他。
原本清淡的眉眼染上媚意，眼尾殷紅，眼眶含淚。
她的眼底似有火光。
是怒火。
明豔的火，熨燙他整個心房。
“混蛋！禽獸！不要臉！”
正準備拉下拉鏈時……
門鈴響了。
“……”
他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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