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強
有一家很有名氣的合資公司招聘一名總經理助理,年薪十萬。阿強在眾多應聘者中脫穎而出,最後一關是麵試。
總經理對阿強進行了長達兩小時的麵試。阿強從經營管理、新產品開發等方麵闡述了自己的想法。總經理很認真地聽著,不時讚許地點點頭。
“好了。”總經理微笑地看著阿強說,“講了半天,口一定渴了,我也有點口渴,請你去買兩瓶礦泉水來。”說著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阿強。
阿強到街上買來兩瓶礦泉水放在總經理麵前的辦公桌上,把剩下的錢交待清楚一分不差地交給總經理。他非常小心謹慎,心想這也可能是考試內容的一部分。
總經理坐在辦公桌後的老板椅裏,伸手抓著一瓶礦泉水,低頭擰開瓶蓋說:“這是今天測試的最後一道題目了,你給我留下了很好印象,如果這道題你能回答得讓我滿意,你將通過今天的測試。這道題是這樣的:假如這兩瓶中有一瓶被人摻了毒藥,當然目標是針對我的,現在我命令你先嚐一嚐。”
阿強的臉色霎時變了,他板著麵孔說:“我明白你這是在測試我對公司和你的忠誠程度,也許我嚐了你就會錄用我,但我不能嚐,雖然我很想得到總經理助理這個位子,但我認為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聽此言,總經理立刻瞪起眼睛,眉毛一根根豎起來,像撲鼠之貓盯著阿強說:“這次應試者上千人之多,我別說讓他們喝這沒毒的礦泉水,就是讓他們吃屎,他們也吃!”
阿強站在總經理的辦公桌前冷冷地說:“我認為你剛才的話與你的身份地位很不相稱,對不起,我覺得今天的測試該結束了。”說著轉身離去。
總經理立刻和顏悅色地說:“請原諒,剛才隻是測試,我很欣賞你的反應和品格,請坐!今天的測試你通過了,祝賀你!被錄用了。”
阿強回頭向總經理麵前走近幾步,蔑視地望著他說:“招聘是雙向選擇,你對我的測試通過了,但我對你的測試卻沒有通過,你不是我想象中的老板,再見!”說完拂袖而去。
半年後,阿強回到本縣,他站在路邊候車時,突然,有一輛墨色轎車在他麵前嘎然而止。他瞥一眼車牌號,竟然一愣,那是一號車。這時,車裏人打開車門,探出頭望著阿強喊:“阿強,阿強,快上車。”
阿強禁不著一陣驚喜,隻見老同學薑振祥在裏麵坐。“是你呀!振祥。”
薑振祥親切地握著他的手,屁股往裏挪了挪。阿強便貼著他坐下來,情不自禁地說:“振祥,你行呀!坐著一號車兜風呢。”
司機笑了笑說:“他是新上任的薑縣長。”
阿強一下子傻愣住了,半信半疑,且又驚又喜。
薑振祥微笑說:“把車直接開到紅陽樓賓館。”
阿強和薑振祥來到賓館315房間,薑振祥反身鎖上門,二人分別半倚在床頭。薑振祥問:“阿強,現在你在幹什麽?”
阿強側身看著他說:“我和老同學相比,你在天上,我在地下,混得沒臉見同學。當初畢業分配到縣安裝公司。後來,公司破產倒閉,隻能獨自在外闖蕩,成了無業遊民……”
薑振祥沉思片刻,突然,話鋒一轉微笑說:“還記得嗎?咱在農大時,課餘時間,可是形影不離。那次在寢室裏就剩下咱倆,你從劉新嶺的枕頭下翻出了李玉玲給他寫的戀愛信,你念著我聽著,正當咱倆哈哈哈大笑時,忽聽到門外有掏鑰匙的開門聲,你的動作敏捷得像猴子,迅速把信放回他的枕頭下,然後,返身上床蒙頭大睡,像沒事似的。至今新嶺也不知道這事。”
阿強忙問;“新嶺現在在哪?”
薑振祥說:“在雨縣當副縣長。”
“他和李玉玲結婚了沒有?”阿強緊接著問。
“有情人難成眷屬。聽說李玉玲在輔縣民政局當副局。”
三個月後,阿強當上了王店鄉的鄉長。當然,這是薑振祥起了決策作用。
阿強心想,我若不好好幹,對不起老同學,對不起父老鄉親,自己在世上白走一趟。他上任後,首先深入群眾,調查落實群眾的實際困難。
一天,阿強來到田莊村。村裏有個弱智李傻子,他四十歲時,經人說合娶個癡呆老婆,生下一女。阿強來到他家家訪,看到他家住的是村裏少有的低矮土坯牆舊房。房頂上覆蓋著生了青苔的小瓦,瓦上像補丁似的覆蓋著一片又一片黑油氈。看看屋裏是土桌、土床,有幾把小木凳,靠牆角垛著幾袋糧食。時至深秋,三口人仍然穿著單薄的衣服,李傻子身上穿著藍褂子補著黑補丁。阿強見此情景,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當即從上衣兜裏掏出一百元錢給李傻子。李傻子嘿嘿嘿笑著連連擺手搖頭說:“不要,不要。”邊說邊向後退。
村支書說:“拿著吧,這是咱新來的鄉長。”
阿強當即吩咐村支書召開全村群眾大會。阿強在會上說:“村裏有貧困戶,恐怕像李傻子這樣的是少有的。鄉裏鄉親的,共同生長在這塊土地上,不能有的撐著,有的餓著,我們該不該幫貧致富?我希望大家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有物捐物,有錢捐錢,幫幫李傻子把房子蓋起來……”隨後,村民一呼百應,當天捐了七千多元錢。
翌日,村委主任率領青壯年勞力為李傻子蓋新房。鄉民政拿出一千元為李傻子購置了被褥、衣服和日用品。村小學免去了李傻子女兒的學費。鄉農技站抽出一名技術員幫助李傻子種地。
阿強再到李傻子家時,麵貌煥然一新。李傻子的女兒拉著阿強的手說:“好叔叔,謝謝你,是你幫俺家蓋上了新房,又讓我上了學堂,我一定好好學習。”
之後,在全鄉掀起了幫貧致富的高潮。
阿強辦的第二件事是鄉裏蓋起了大浴池。當初他發現天冷時,每逢星期天,鄉政府和醫院的同誌及村民,便成群結隊乘車到縣城去洗澡。阿強想,如果鄉裏蓋澡堂,既方便群眾,又為鄉財政創收,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於是,阿強在鄉領導班子會上提出了這個問題,得到全體人員的擁護。
澡堂蓋起來了,全鄉村民絡繹不絕地來洗澡。有個經常在街上擺攤烤羊肉串的王胖子,他一天下來,一身臭汗騷味,沒辦法,三天兩頭去泡澡堂。這天王胖子收了攤,又來到澡堂,衣服一脫,水裏一泡,眼睛一閉,嘿呀!真舒服哇!泡了半個鍾頭,他發現身旁的那人“嘩啦、嘩啦”往身上撩著水,雙手搓前搓後,可就是搓不到後背上。那人瞧著王胖子說:“兄弟,幫幫忙,給我搓搓背。”邊說邊把毛巾遞過來。
王胖子極不情願,我不認識你,憑啥給你搓背?但又一想,搓就搓,待會我還求你給我搓哩,我比你的背寬,麵積大,臭汗多。他接過那人的毛巾,那人立刻說:“謝謝!謝謝!”王胖子本想應付搓幾下完事,可他連聲道謝,謝得王胖子心裏熱呼呼的,有一種親近的感覺,便越搓越起勁。
那人紅光滿麵,眉開眼笑說:“兄弟,告訴你,搓背實在舒服,舒筋活血,強骨健身,開穴養脈,理氣安神……”
王胖子越聽越覺得讓那人占了便宜,便說:“你舒服,可我累得夠嗆。”
那人嘿嘿笑著說:“對、對,不能剝削你的勞動,我也來給你搓。”
王胖子也笑了:“這叫互相幫助,不過,你不會像我對你這樣認真地搓。”
那人仍笑著說:“看來你還真有點市場經濟頭腦,這樣吧,剛才,你給我搓一遍,現在我給你搓兩遍。”說著,王胖子弓著腰,擺開架勢。那人極認真地搓起來,先搓背,然後,漸漸地搓到後腦勺、膀背肩、腋下、後腰……那人嘴裏呼著粗氣,頭上冒出汗水,直到王胖子連連說:“好了,好了。你把我的身後全搓遍了。”
“咋樣?不吃虧吧!”那人哈哈笑著說。
二人一起從浴池裏出來穿衣服。王胖子穿上灰襯衣,套上棉毛衫,一蹬褲子,一提腰,好啦!他看著那人襯衫領口筆挺,領帶打得耀眼,外套藍西裝,站在麵前威風凜凜,派頭十足,和在浴池裏的樣子相比,完全兩個樣。那人緊緊握著王胖子的手說:“謝謝咱們合作愉快,現在我要去接待縣委領導了……”
王胖子一聽發呆了;“你是新來的鄉長?……”
阿強笑嗬嗬地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周禮拜,咱倆還到這裏相互搓背。”
王胖子連連搖頭:“你還是叫澡堂裏的師傅搓吧!這樣你自己就不出力了。”
阿強說:“怎麽?你不願意?”
“不是我不願意,你是鄉長,我咋好讓你給我搓背哩!”
阿強一聽“噗嗤”笑了,他低頭靠近王胖子身邊,嘴巴湊到胖子耳邊,悄聲說:“皇帝宰相泥水匠,脫了衣裳都一樣,不是嗎?哈哈哈……”
阿強來到柳彎村檢查工作,臨時住在村委大院。院東南角臨大路有個廁所,村民陳善走進廁所一不小心,“當”一聲,手表掉在便池裏。這塊手表是他遠在台灣的舅舅回國探親時送給他的。陳善曾在村裏炫耀說,俺家的家產也沒有這塊表值錢。他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陳善去找表兄幫他想辦法,表兄說,找塊磁鐵,綁在竹竿上,在便池裏來回攪動,誰知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隻吸了一些鐵屑、大頭針,那手表根本吸不上來。
陳善又去借抽水機。師傅板著麵孔冷冷地說:“抽水機壞了。再說抽水機是抽水的,管抽大糞嗎?”
陳善隻好回家拿水桶和竹竿,又挖了一條排糞的水溝,準備用水桶把糞水一桶一桶地提幹。麻煩的是這附近有個磚窯廠,廠裏幹活的人很多,他們都在這裏方便,這樣糞池裏的糞便不斷增加,照這樣,不知哪天才能撈出手表!
正當陳善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時,阿強上廁所來了,他知道情況後說:“別大海撈針了,哦!對!你這是大糞撈表。算了,再買一塊吧!”
陳善心想你是鄉長,一塊表在你眼裏不算啥,可我就不同了。一會兒,阿強從廁所裏出來,臉色大變,邊走邊叫:“不好了,不好了,我的瑞士表也掉進廁所啦!”
不到一刻鍾,消息便傳開了,村委一幫子幹部馬上召集十幾個男青年湧到廁所,而且那位管抽水機的師傅也慌忙抬著抽水機到廁所來。
陳善高興得手舞足蹈,到底領導有號召力。沒想到,今天我占上他的光了,還算幸運。
幾個男青年還主動跳進糞池裏伸胳膊捋袖子打撈。抽水機“嘩嘩嘩”向外抽著糞水,一會兒,被抽去一大半。阿強苦喪著臉,背著手站在糞池邊看著陳善急切地打撈,趁人不注意,他迅速從衣兜裏掏出手表,塞到陳善手裏。陳善偷偷一看,呀!是一塊瑞士表!
陳善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阿強,半張著嘴要說什麽。阿強瞪瞪他,使個眼色,轉身走了。陳善終於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原來你是借自己的口諭為我打撈手表,你的心計多麽妙呀!陳善這麽想著,他感激地向阿強點點頭,隻覺得眼窩濕漉漉的。
陳善終於打撈出了自己的表,他眉開眼笑,手裏舉著兩塊表,高喊:“撈到啦,都撈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