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半夜不要亂跑
葉一鳴再次醒轉的時候，是在自家茅草屋的床榻上，一醒來便聞到房間里滿滿的草藥味。
胸口忽然有種悶悶的感覺，微微抬起頭一看，小白正在自己的胸口上，以繃帶和人肉身為床，呼呼睡得很香。
這個場景讓他頓時有些恍惚。他的印象里，自己應該是在懸崖底里醒過來，直面蘇櫻的折磨，而不是在這安靜閑適的小屋裡。
卧槽……
什麼情況，難道我又穿越了嗎？
軒轅奇提著個盒子推門進來，看見他醒了，笑了起來：「掌門估摸著這個時候你應該醒了，可真醒了，看來我手中的東西沒有白費。」
「軒轅奇……」葉一鳴眨巴著眼睛，「你怎麼在這裡？不對，我怎麼在這裡？」
「來，先喝葯粥，你都好幾個星轉沒有醒過來了，一定餓得慌。」軒轅奇打開上面的蓋子，從一鍋熱騰騰的粥來，從中舀了一碗。
「你做的？」脫口而出后又覺得不對，葉一鳴趕緊問道，「蘇櫻呢？」
「我跟小師妹學做的。」軒轅奇將粥放在他手裡。
繼續說道，「我們找到你們的同時，魔教那邊也找到了你們。」
葉一鳴吹著粥，小口喝著，好奇地聽著後面的故事。
「我們兩邊就在你們的洞口打了起來。」軒轅奇說起了當天的情況，照他的說法，那就是他正要進洞去將葉一鳴從蘇櫻手上救出來的時候，魔教那邊的人直接飛來一箭擋住了他的去路。
兩邊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小師妹突然就拿劍架著蘇櫻出來了。
魔教顧忌蘇櫻的安全不敢動手，而逍遙派本來打算救到人直接回去，不願多糾纏。
於是兩派合議，雙方各自帶走自己想要的人，互不干擾。就這樣安全地把葉一鳴帶了回來。
「就這樣？」葉一鳴張大嘴巴，心裡很是失望。
「嗯，就這樣。」
「那你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葉一鳴喝完碗里的粥，默默地讓自家主角給他再盛了一碗。
「說來也奇怪，當天掌門剛把我救醒，我便領了一隊人去崖底找你。怎麼都找不到的時候，出現了一隻白老虎，帶著我們沿河邊找去，是它帶著我們找到你們的。」
軒轅奇至今覺得不可思議，那白老虎似乎能通人性，它未做什麼，他便知道了它的意思。這才按住了身邊害怕的人，跟著它走去。沿著河邊走，發現了他們曾經呆過的山洞，還有沿途一些生活的跡象，這讓所有人都打消了疑慮，覺得這白虎莫不是哪裡的土地神起了作用，特來化身指引他們的。
憑空出現的白虎……
主角你不會又開掛了吧？
葉一鳴呵呵笑了起來。
「你不信？」軒轅奇道，「也難怪，我自己都難以置信。」
「不，我信，你說的我都信。」葉一鳴狗腿地表明忠誠與信任。
「哈哈，也就你信。」軒轅奇見粥已經見了底，將東西放好，站起了身，「你先好好養著，改日我再來看你。」
被葉一鳴放在一邊的小白，喵嗚一聲砸吧著嘴巴，翻了個身。它剛剛睜開一半的眼睛，耳朵豎起來聽著剛才的動靜。
葉一鳴目送軒轅奇離開之後，開始清點空間戒指的東西。備用的花茶和藥品基本用完，還有幾件常用的衣物已經被丟在懸崖底了，貌似還少了一把劍……劍是什麼時候丟的？唔，不管了，話說這些個是？
——這個是蘇櫻的短刀，她備用的水袖，藏著的藥品，有顆信號彈，一本書……還有雜七雜八的東西。
就這麼簡單粗暴的離別，不知道下次見到蘇櫻是不是又要搞得自己一身是傷？
葉一鳴把玩著從蘇櫻那裡藏起來的東西，總算盡興了，這才小心地把她的東西收好。拿起那本書的時候，隨手翻了翻，卻沒想到一雙眼再也離不開這書本了。
封面上面小楷的字體寫著《醫全》，也不知道是蘇櫻從哪裡弄到的孤本。裡面從行針、用藥、開刀都有詳細的記載，包羅萬千，可謂的獨門秘籍。
他天資不好，練武敵不過別人，但這個醫書倒是奇異得一點就通，而且絲毫不覺得枯燥，拿了書就這麼痴痴獃呆看起來，一直看到了天黑，又迎來了第二天的天亮。
頂著一雙黑眼圈，葉一鳴不舍地將書放好，嘆道時間飛快。
按照《醫全》裡面的描述，他給自己換了葯，在幾個穴位行了針，沒想到果然見效，傷勢好得極其迅速。葉一鳴愈發驚喜，匆匆吃了點東西，又拿起書來不知不覺又看了一日。
日復一日，葉一鳴手中的書漸漸翻到了底頁，一閉眼裡面的內容都能倒背如流，照著書中描述研製了幾味葯，不僅補足了之前空間戒指的備份，連帶著質量都上了個檔次。
他的傷在自己調理之下，倒是完全好了。
伏屍蠱目前還沒有辦法取出來，但近日也沒什麼動靜，想想人體哪裡沒有寄生蟲，都是蟲，養了條伏屍蠱那就養著吧。
要說唯一不對勁的地方，就是這幾日他沉迷於《醫全》的時候，吃食毫無規律，整個人瘦的骨頭都明顯起來。
葉一鳴摸了摸硌手的下巴，呦西，是時候去找點好吃的寬慰寬慰自己的胃了。於是解開了小白的身上的繩子抱在懷裡，向逍遙派的廚房走去。
——不知道在這深更半夜的，廚房還能有什麼吃的，葉一鳴心裡想象著燒雞烤鴨，總該有些殘留的伙食夠他滿足一下口腹之慾。
然而一推開廚房的門，葉一鳴有些傻眼。廚房裡站著全身漆黑的蒙面黑衣人，正在偷吃著剩下來的烤雞。
那人見到葉一鳴，手中的動作有些停滯。
他與他四目相對，時間彷彿就這麼靜止了。
如果不是小白掙扎要撲向黑衣人的喵嗚聲，如果不是黑衣人慢慢摸向腰間的動作，如果不是還有老鼠穿堂而過的聲音，葉一鳴真的覺得這一幕應該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鍵。
深夜、逍遙派、廚房、蒙面黑衣人偷雞。
被發現、淡定、冷靜。
拔劍、殺氣、血流成河。
葉一鳴的腦海里響起了警鈴，夭壽啦！這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角色絕壁是個任務觸發點好么？
媽媽呀，我可以不可以選擇回去茅草房，就當我沒有來過這裡行嗎？
葉一鳴腦子從未像現在轉的那麼快，迅速擬了一些方案，方案一，大聲問你是誰然後被黑衣人便當了；方案二，假裝同道中人，剛打聲招呼就被便當了。方案三假裝沒看見，然後就被便當了。
呵呵噠，大半夜偷逍遙派的雞還穿著黑衣，絕壁是有背景有故事的人物好嗎？
小小支線NPC一遇上這種情況就能立刻觸發「門下弟子深夜廚房慘遭殺手」的案情好么？
不就餓了出門吃個東西，都能遇上這種情節？他的傷可是剛、剛、治、愈、的、啊！
如果有個任意門他現在就想打開直接走人了。
都怪自己什麼時候不來找吃的這個時候來找吃的！
葉一鳴僵硬著身體，忽然喵嗚一聲，默默地將小白叼在嘴裡，蹲下身去，一蹦一蹦地轉身跳走。
對不起，我是瘋子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站住！」
葉一鳴脖子上傳來一陣寒意，一把利劍架在他脖子上。
「你以為你裝成這樣，我就不知道了？」
聲音渾厚，功力高強。葉一鳴掂量了一下，放棄了逃跑路線，緩緩站起身來。
一轉身，黑衣人看到一張臉，上面滿是眼淚鼻涕。
這個高個子的瘦削少年抽搐著肩膀，哭得慘絕人寰，嗚咽道：「大俠饒命，小的只是餓了，實在不知道大俠也餓了。大俠要吃什麼請自便，留個饅頭……哦不，您要吃什麼都可以，不留給我都可以……」
「哎喲，我那上百的老母親啊，兒子不孝啊……兒子為什麼要今天這麼餓了呢，就這樣斷了后啊……」
「還沒有娶媳婦生娃兒都是兒子的錯啊……兒子就是想吃個饅頭啊……」
「閉嘴！再吵現在就殺了你！」黑衣人怒斥。
葉一鳴閉了嘴，還是露出害怕的模樣抽動著肩膀。
這副模樣卻讓黑衣人有些疑惑。
他在這裡偷吃東西，這是個人進門首先不是大喊是誰然後抓賊嗎，但是這個人一進門便想逃跑還乞求饒命，他還沒有做什麼呢，他卻知道自己的小命被人惦記上了一般。
除非……
除非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就更不能留！
但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他走之前，一定要把這個後患連根拔出。
「別裝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黑衣人死死盯著他。
「咦？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大俠你開玩笑吧！」葉一鳴大驚。
「哼，你最好乖乖說出來。」黑衣人稍稍一用力，那劍便擦破了葉一鳴的皮。
「疼疼疼，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葉一鳴眼裡閃過一絲希望。
「那就趕緊說！」
「說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不知道大俠的身份啊。」
「不知道你跑什麼？」黑衣人不耐煩。
「因為大俠你要拔刀啊！」葉一鳴實話實話。
黑衣人陷入沉默。
這個臭小子，剛剛是在戲弄他嗎？
「大俠啊……」
「說！」
「你現在有沒有覺得……空氣中有種甜甜的香氣……」
「是有點。」
「那你有沒有覺得四肢好像沒有什麼力氣……」
「你在胡說什麼——」黑衣人吃驚地看著葉一鳴，他的力氣很詭異地消失中，就連手中的劍似乎也抬不起來。
「大俠啊……」眼前的葉一鳴捏著鼻子道，「你有沒有覺得現在很困很困……」
「你……」黑衣人眼皮很重，葉一鳴的身影漸漸看不清晰，「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哐啷一聲，黑衣人倒地。
葉一鳴走到角落裡，燃著輕煙的丸子裝回竹筒里。他從剛才開始聊天的時候，就已經將手中新制迷香點燃扔到了角落。《醫全》書里的東西就是好，這麼個小丸子都能讓人中招。
他扯下黑衣人的面巾，看著這張中年男子的臉，說道：「大俠啊，我真是不知道你是誰，我不過是個餓了的路人甲，請不要記得我。」
次日。
黑衣人醒轉過來，頓時憤恨不已。
可惡，竟然著了臭小子的道！
他向四周看去，發現自己在一個地牢里。地牢門口，逍遙子那個老頭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黑衣人一愣，隨即明白了，這是被逍遙派的人關起來了。
「喲，好久不見啊老頭！」黑衣人乾笑著。
「好久不見，師弟……我還是叫你名字吧，月清風……」逍遙子捋著自己的鬍鬚。
「你頭髮都白了。」月清風咧著嘴敘舊。
「你也有皺紋了。」逍遙子淡淡地說道。
「怎麼逍遙派也是大派了，這是今年的新弟子？」月清風看向逍遙子身邊的一群人，那個坑他的臭小子不在現場。
「你們來見過這個……魔教的左護法……」逍遙子淡淡地對著身後的弟子們說著，話卻炸開了鍋。
什麼？
這個掌門的師弟，是魔教的左護法？！
過去發生了什麼？
大家議論紛紛，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站了出來：「在下軒轅奇，見過月前輩。」
「這是把你綁來這裡的弟子，星河的二弟子。」逍遙子第一次提到了軒轅奇的師父姓名。
這個名字彷彿一道傷疤，月清風的眼神暗了下去。
星河……
他還記得這個孩子喊著他師父師父，跟在他後面學習武藝。
現在，這個是星河的二弟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軒轅奇也有些驚異，他的師父幾年前突發狂症，失去了蹤影，現在聽起來似乎跟這個月清風有些關係。
「星河的弟子也已經這麼出色了。」想起星河，月清風臉上有些悲戚，轉過頭對軒轅奇說道，「我聽蘇櫻說，逍遙派有個小子奪了妖劍和火鳳，還殺了她的愛徒，原來那個人是你。」
「你半夜來逍遙派，不只是偷吃廚房的東西那麼簡單吧？」逍遙子坐在實心木椅上面，「說吧，師弟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呵呵，我不過是想念一下，回來老地方看看而已。」月清風在地牢里，卻顯得風姿翩翩，彷彿這裡是寬敞明亮的大殿，這兩人一人一杯茶，喝著茶聊天敘舊。
「那魔教左護法來這裡看得怎麼樣？」逍遙子也不著急，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
「挺好。」月清風咧嘴一笑。
「那就好。」逍遙子站了起來，帶著一幫弟子緩緩離開了地牢。
「那師弟你就慢慢在這裡回味吧，改日我再來找你。」
呵呵。月清風低低笑出聲來。
星河，沒想到他被逍遙子那個老頭教的如此好。
——
「出大事啦！廚房死了一個弟子！」
一大早軒轅奇便被這紛亂的議論聲吵醒，便起身去廚房看看究竟。還沒有走近事發地點，便看見了里裡外外圍了幾層人，而見掌門神色凝重查看著屍首。
死得的逍遙派新入門的弟子，咽喉一根紅線，死得迅速並沒有多大痛苦。
「掌門……」軒轅奇走到了逍遙子身邊，神色有些不安。
逍遙子卻捋了捋鬍鬚站起來，表情凝重：「阿奇，你月清風師公來了。」
——《大劍門·卷一》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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