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蕭瓔珞推開辦公室的門,敏銳地發現她辦公室進來過人,她走到辦公桌旁,微微掃了一眼,嗤笑。她辦公桌的東西有沒有被人動過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不經她的允許就進她辦公室的除了岑寧她想不出第二個人,那就是說那張照片也是她拿走的。
賀信揚先去了趟公安局,公安局長親子出來迎他。
賀信揚笑著和公安局長握手:“劉局長。”
劉局長回握:“首長,您好。”
劉局長已經快五十歲了,而麵對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卻不得不恭恭敬敬。
“今天我過來是有件事想麻煩劉局長。”
劉局長帶著賀信揚一邊走,一邊問道:“什麽事,我一定盡我所能。”
“有人今天早上給我太太寄了東西,我調了監控出來,想請你們幫忙找找寄東西的這個人。”
“好說好說。”劉局長賠著笑,心頭卻在滴血。
一個賀信揚來報案已經讓劉局長心口悶,賀信揚一說他太太,劉局長就有些欲哭無淚了。賀信揚倒還好,軍區首長,賀家老爺子在軍界雖然有影響,但到底離開部隊多年了,賀家就這一個孫子參了軍,沒有兄弟幫襯著,但蕭家不一樣,整個軍界都有他們家的關係。賀信揚太太出事兒這比賀信揚自己出事兒更讓劉局長肺管子疼。
進了劉局長辦公室,賀信揚也沒有坐,直接將視頻U盤交給他:“劉局長,這件事你多幫忙。”
“自然自然,找到了第一時間通知您。”
賀信揚點頭:“好,那就西安謝過劉局長了。那我先告辭了。”
進來沒兩分鍾,劉局長又屁顛屁顛地把人給送出去了,回來就立馬讓人停了手頭工作,找視頻上的這個人。
賀信揚也沒有立刻回部隊,而是開車轉了幾道彎去了城北的一棟公寓。
這是三年前岑安的公寓,三年來,一直有人定期打掃,但他從來沒有來過。將車停到樓下,他看著眼前隻有八層高的樓,深深的閉了一下眼。
他上去時門開著,推開門,定期過來打掃的鍾點工正好要走,看見他來,立刻拘謹起來:“先生,您過來了。”
“嗯,你先走吧。”
鍾點工帶著工具快去離開,賀信揚打量著這套不大的房子,試圖想象岑安在這裏生活的樣子,但他卻失敗了。
因為岑安在他麵前是一個女兵的樣子,從來沒有一絲生活氣息,一想起岑安,她就是穿著整潔的軍裝,或者是搭配很合潮流的精英範兒。他無法想象岑安到底是怎樣在這套房子裏生活。
他拐了個彎兒,進了臥室。臥室床頭是一張照片,是他們的唯一一張合照,照片上岑安笑的一臉甜蜜,而自己卻沒有什麽表情。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睛裏沒有愛,沒有他從蕭瓔珞眼睛裏看到自己的眼睛的樣子。
他坐到床上,回憶了一下他和岑安相識到在一起的過程。
十五歲時,他因為接受不了父親出軌一個人離家出走,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兒走,在火車站看著大家都買往京城的票,他也跟著買了去京城的票。
到了京城,他才發現,在雲城,他是賀家五少爺,在京裏,沒有錢的他什麽都不是。他下火車後特意又繞去荊門,又繞了兩個城市回到京裏,帶著的錢都花光了,不敢用信用卡,隻能自己去找工作。
因為不滿十八周歲,沒有人願意收他。
最後他是被一家夜總會招了當保安。因為上相出色,夜總會老板動了歪心思,他知道後就想跑,結果被毒打了一頓關起來了。
後來有一個也是被賣過來小男生偷偷放了他,他拚命的跑。跑了很久,因為被毒打,加上長時間沒有進食,他暈倒在一個胡同裏。
隱約間,他看見有人在給他擦臉,似乎又感覺不到。
後來,她又給他喂了水,看著他的臉,皺著眉,聲音嬌嬌的:“真可憐,又是被騙了的,是不是跟家裏鬧脾氣了離家出走的啊。”
聲音停了一下,他的手被人握起,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診了脈:“哎呀,身體素質還真不錯,沒什麽大事,吃點就好。林叔,把我的飯給他。”
他感覺到有人在他旁邊放下了東西,那嬌嬌的聲音又響起來:“離家出走什麽的多不理智,有什麽不爽的就說出來,沒有人同意你的看法也沒關係,你自己覺得對就好。”
被叫作林叔的男人喊了一個名字,有些遠,他沒有聽太清,隱約是說讓小姑娘走。
最後,她說:“回去吧,變得強大才會讓別人服從你的安排。”
記憶到這裏,賀信揚吐出一口氣來,就是因為當時的一盒飯和那些話才讓他從了軍。
後來在部隊裏遇見岑安後她無意中說起在京裏的一個胡同裏救了一個離家出走的男孩子。細談之後發現岑安就是當年救他的那個女孩子。
再後來,岑安跟她表白,他很自然地接受了,十五歲到二十三歲,八年,是她讓她堅持走下來的。
所以,對岑安到底是不是愛,那時候他不清楚,但是對蕭瓔珞動心後,他才知道,那是他長久的記憶變為現實之後他自己的錯覺。
但後來岑安為救了他而死,讓他對她充滿了愧疚,這也是三年來他對岑寧無止境的滿足的原因。
他站起來,認真扣好軍帽,對著床頭櫃上的相片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轉身,鎖上房門。岑安,我不能在懷著對你的愧疚戀戀不忘,這樣對你來說不公平,但是,對不起了,如果一直在心裏放著你,我怕給瓔珞地方不完整,那對她不公平。所以,你怨我也好,從今天起,我不能再活在愧疚裏了,對不起!
賀信揚走後不久,公寓大門再度被打開,女人穿著很合潮流的米白色連衣裙,V形的領口露出精致的鎖骨,高跟鞋鞋跟敲擊在實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她推開臥室門,緩緩走到床邊,在賀信揚坐過的地方坐下,輕輕撫著那張照片,唇角微微翹起。
她坐了幾分鍾,也離開了。房間裏很安靜,隻有牆角裏的一個擺鍾發出哢哢的聲音,似乎一切都沒有變,但一切都變了……
賀信揚晚上來接蕭瓔珞時,蕭瓔珞正在給岑寧安排明天的工作內容,接到電話時,她還好奇了一下,以為賀信揚來早了,結果是自己忙的忘了時間。
她看了一眼岑寧蒼白的臉,說道:“好了,先下班吧,你這幾天也累壞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開始就跟著我吧。”
“好的老師。”
蕭瓔珞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已經六點半了,就收拾東西準備走,看著一邊也在整理東西的岑寧,問道:“要不要一起走?”
岑寧一愣,然後點點頭:“好啊。”
蕭瓔珞原本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答應的這麽幹脆。
賀信揚在下麵等了十多分鍾,蕭瓔珞才下來,看到一起下來的岑寧還有些好奇,不過以蕭瓔珞的性格,也不是什麽怪事兒。
周虎看著一前一後走過來的兩個女人,又看一眼他的首長,人家鎮定的不得了,他再一次感歎,首長果然是首長!這份淡然,也是沒誰了!
蕭瓔珞打開車門上了後座,岑寧熟門熟路地開了前麵副駕駛座的門上車。
她先笑著跟賀信揚打了招呼,又跟周虎打招呼,周虎偷偷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蕭瓔珞,她完全不在意岑寧上車,一上車就盯著手機屏幕。
賀信揚吩咐周虎先送岑寧回她的住處,然後再回鳩鳴山。
蕭瓔珞看著手機上發來的文件,眉頭越皺越深,賀信揚手搭到她的脖頸上按了按:“休息會兒,回去再看。”
蕭瓔珞把手機塞給他:“你看看。我覺得這件事兒應該跟裘德陽有關,但關係不大。他最近沒什麽動靜。”
賀信揚聞言,先看了一眼前座上貌似已經睡著了的岑寧,拿過手機,翻看起來。
裘德陽在D國發展不錯,當年的事雖然把底子抹幹淨了,但蕭家人在Z國的影響力讓他至今隻能在國外過著背井離鄉的日子,一直無法回國。
他的生意做得很不錯,明麵上漂白了開公司,實際上賺錢的還是黑色渠道,他一直沒有丟了他的老本行,掙得錢依舊見不得光。
蕭瓔珞手機裏的這份文件上顯示,裘德陽已經不過問國內事務很多年了,最近一直在和當地一個幫派爭地盤兒,他還受了點輕傷。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一直到把岑寧送到她樓下,岑寧都沒有插一句話,安靜的讓人差點忘了她在車上。
下車後岑寧還笑著跟賀信揚蕭瓔珞說再見。等車拐過街角,她上揚的嘴角緩緩拉直,手伸進包裏死死捏住那張在蕭瓔珞辦公室撿到的照片:“看你們能笑到什麽時候!”
回了鳩鳴山,靜嫂已經擺好了碗筷,等著賀信揚和蕭瓔珞,自打見了韓貞道歉的場麵,靜嫂乖了很多,絕不多話,絕不沒事兒往蕭瓔珞跟前湊。
這會兒聽到汽笛聲,她趕忙在門口擺好拖鞋,迎了出去。
見蕭瓔珞賀信揚下車,忙扯出一個笑來:“先生太太回來了。”
蕭瓔珞淡淡地嗯了一聲,掠過她直接進們,賀信揚看了她一眼:“進去吧。”
蕭瓔珞先上樓去換衣服,賀信揚在樓下等著,打算蕭瓔珞下來他再上去。
靜嫂好奇的看著坐在沙發上明顯神情不寧的賀信揚:“先生怎麽不上去換衣服?”
“嗯?”賀信揚明顯沒聽見,靜嫂又重複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對啊,我妻子換衣服,我為什麽要在樓下等她換完了再上去?豈有此理?
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賀信揚倏然起身,大步往樓上走去。
蕭瓔珞剛換好內衣,在扣背後的扣子,聽見推門聲,以為是靜嫂,她頭也沒有回,斥道:“怎麽又進來不敲門?”
賀信揚怔在門口,入目是一片雪白。
蕭瓔珞個子高,而且瘦,但是沒有了衣服的遮蓋,他發現蕭瓔珞不是瘦,而是訓練的太好。尖削的雙肩,美麗的蝴蝶骨,再往下是線條流暢的背脊,一條豎直向下脊柱溝,腰窩深陷,再往下,是被家居服包裹著的臀。
蕭瓔珞沒有聽到回答,剛要轉身,聽到門哢嚓被鎖上的聲音,接著背後一陣涼風襲來,她本能的向身後襲來呢人送出一個手肘,卻被輕鬆製住,她來不及思考,一彎腰,從他手裏竄了出去。
條件反射的擺出格鬥姿勢,卻發現是賀信揚,她怒道:“你幹嘛偷襲我?”
賀信揚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胸口看。
蕭瓔珞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然後氣的差點戳瞎賀信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