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異地橫禍
H市，晚上十點。
城市公園旁的金滿樓酒店的某個房間裏，林華軒正要親向女朋友的嘴唇時，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他被嚇得一激靈，頓時就沒有了興致。
原來是女朋友的手機響了。
馮曉嫻急忙扭頭看向手機屏幕，很快就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衝進了浴室。
林華軒有點蒙圈了，此時正是相會最重要的關頭，怎麽就停止了？他方才並沒有看到她手機來電的是誰，但覺得她反應大，想必是重要的事吧？
不過馮曉嫻好像也沒有接電話，而是在浴室裏衝洗身體了。
浴室的透明玻璃把馮曉嫻凹凸有致的身體暴露無遺，此時林華軒已經沒有什麽心情了，難得相見的約會就這樣匆匆結束，簡直是浪費了這麽豪華的酒店房間。
“唉……”林華軒輕歎一口氣，緊接著拿出一支煙抽了起來，煙霧中的他麵無表情。
他們在一起三年了，原先還未異地的時候，在一起半年就同居了。林華軒每天為她洗衣做飯，獨自承擔起兩人的支出，從來沒有爭吵過。後來因為她工作不順心，林華軒找關係找到她老家H市的一份珠寶銷售員的工作，從此兩人分居兩地，而則他留在奮鬥幾年的G市。
林華軒幾乎每周末都趕來H市，有時她沒有假期，他就一直等著她下班，然後再去吃頓飯，或者看一場電影，最後就開個房間溫存一下。既能解決雙方的需求，又可以彌補相思之苦，隻是他因為應酬多，啤酒肚隨之而來，溫存的時間總是不能保證，經常會被她吐槽。但好在兩人的感情一直都很穩定，並沒有因為異地而出現感情問題——他是這麽認為的。
“軒，你也洗一下吧。”浴室的水聲停了，女人悅耳的聲音響起。
林華軒還沉寂在剛才的鬱悶中，但汗水確實流了不少，所以他也沒有拒絕，然而他抬起頭看到馮曉嫻的時候不禁吃了一驚——隻見馮曉嫻穿好了工作服，看樣子像是要走。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他心裏如此想著。
“你洗完澡就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未等林華軒回話，馮曉嫻就平靜地說道。
“回去？”林華軒愣住了。
“明天.……上早班。”馮曉嫻眼神有點逃避地說道。
“上早班也來得及啊，明天起來送你去上班不就好了嗎？”
“這.……你先洗澡吧，等會兒再說。”
林華軒見她欲言又止，總感覺會發生點什麽，但他又不敢亂想，慌亂地摁滅煙頭。他的心跳開始加速，臉上還是故作平靜，走到馮曉嫻身旁的時候停了停，心髒沒由來地一陣抽動，嘴唇張了張，話沒說出口就走進浴室了。
而馮曉嫻對此視若不見，每次林華軒想暗示或明示他的情緒時，她似乎總是領悟不到，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
噴灑噴淋著水，林華軒被熱水包裹著，透過玻璃，他看到馮曉嫻已坐在床邊低頭看手機，嘴角上揚，也不知道在看什麽那麽開心。而他滿腔愁緒，頭腦飛快地預測接下去要發生什麽事，但他又不願意深想，唯有扭過身去不看她，他發覺兩人的關係正在微妙地發生改變。
“我並沒有做錯什麽事吧？”
“我很守規矩啊，連一個好的異性朋友都沒有。”
“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林華軒心亂成一團，隨意擦了擦身子，便圍著浴袍慢慢地走了出來。馮曉嫻正準備穿上一件牛仔外套，身上已經不再是工作服，而是一條高雅的淡粉色過膝連衣裙，她沒有發現他，下一刻正要彎腰穿鞋。
“這條裙子什麽時候買的？我都沒見過呢。”林華軒問道，聲音中夾帶著一絲緊張，他有強烈預感這裙子是影響他們感情的催化劑。
此時的馮曉嫻像是被嚇了一跳，慌亂地穿好裙子便直起身，過程中還不忘拿起放在床上正亮著屏幕的手機，表情略不自然地回道：“啊？你說什麽？”說完便摁滅了屏幕。
“沒事，你這裙子真好看。”林華軒內心一陣失望，他已經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對話框，內容雖沒看清，但絕不是她的同事發來的，何況若是回宿舍也用不著換裙子。
“是嗎？”馮曉嫻心不在焉，頓了頓說道：“我要回去了。”剛說完手上的手機信息聲響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想要打開，但又忍住了。
“哦，那你回去吧。”林華軒已經意識到什麽了，心裏雖很失望，但並不說穿，而且他才發現她的妝剛才也沒洗掉，甚至還補過了。
偽裝向來很累的。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點回G市吧。”馮曉嫻輕舒一口氣說道。
“那我送你回宿舍吧。”林華軒說完便準備穿衣服，但卻聽到她說：“不用了，又不是很遠，回到就給你發信息。”
馮曉嫻說完就拿起包包準備走了，看起來沒有半點留戀，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就出了門。
她的解釋連自己都不相信，但林華軒還是成全了她。
林華軒呆在原地越想越不對勁，他從來沒有質疑過這段感情，兩人也從來沒有爭吵過一句。可現在怎麽感覺像是訣別一樣呢？若是真的要下個什麽決定，何不幹脆說出來呢？莫非還要欺瞞嗎？他思前想後覺得也不是辦法，於是他做了個決定——跟蹤她。
馮曉嫻上電梯前還探頭看一眼林華軒的房間，見房門沒有動靜才放下心來，急忙打開手機，甜蜜蜜地讀完信息，接著回了一條：我在時代廣場瞎逛呢，你來接我唄！（可愛笑臉）
電梯門一打開她就加快腳步離開酒店，時代廣場就在酒店前麵不遠，廣場的商鋪大多都在收拾準備打烊了，行人也隻剩稀稀落落，她裝作逛完街的樣子站在路上無所事事。
林華軒連鞋都沒換，匆匆拿起手機錢包就往外走，追到酒店大廳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馮曉嫻的身影了，兩人前後腳間隔的時間不到三分鍾，她到底是有多趕時間？大廳裏除了工作人員外，隻有一位穿著黑色皮衣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翻看雜誌。
林華軒環視一周便匆匆走出門去，突然他猛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不禁讓他後背生冷。
“那個方位隻有那個人……”林華軒腦海浮現那個黑色影子，但並沒有扭頭確認，心中暗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接著他人就已經到了街道上。
此時酒店大廳內的那個穿著黑皮衣的男人站了起來，在林華軒走出門時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林華軒終於看到了馮曉嫻，遠遠就能確定她的身影，隻是她的身旁還多了一個男人。見此他的心像是一團揉起來的紙，一種窒息感從內爆發出來，讓他不禁手腳發抖，甚至還有些發冷。
“他們是什麽關係？”林華軒的雙腳卻像注了鉛一樣，他沒有衝上前去質問他們的勇氣。
那男人正貼心地給馮曉嫻打開車門，她看上去笑得很燦爛，兩人看上去特像是情侶。
至少比跟林華軒在一起的時候更配。
相戀兩年，他們從相戀到同居，然後再異地，這段感情已經日趨平淡，平淡得就像是結婚多年的夫妻一樣。他當然有想過結婚，盡管現在的他還不算事業有成，但總算能夠養活兩個人，然而此時看來，想結婚什麽的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被綠了。
林華軒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突兀得有些尷尬，他也想在這城市裏裝作一個普通的過客，但他的心口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令他透不過氣來。香煙沒有帶在身上，難怪感覺有些空空落落的。
如果隻是過客，又豈會這般模樣？還不如隻是過客，就不用在這故事裏討個悲劇收場了。
林華軒多想眼前這一幕隻是幻覺，他似乎忽略馮曉嫻剛才露出的燦爛笑容，對他來說就好像是一把刀子插在心上。如果隻是幻覺，那接下來應該發生的是馮曉嫻在他失望扭頭要走的時候，突然出現背後笑著跟他說：“傻瓜，跟你開玩笑呢！”然後再跑過來抱住他。接著他轉悲為喜，寵溺地原諒她的玩笑，甚至還誇讚她的演技了得。
不過林華軒所幻想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反而是聽到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車流中。
天空還飄下了細雨，跟分手的劇情特別配。
“原來如此。”林華軒的心墜入了冰窟，他甚至連那個男長什麽樣都沒注意。隻是沒想到自己的感情會是這般的狗血，一般出現在電視劇裏，或小說中的場麵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他很想安慰自己說是自己想多了，但事實上是馮曉嫻連分手都沒說就拋棄了他，那這樣算得上分手嗎？可不算分手又是什麽？
一個人丟了魂，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等到林華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城市公園人工湖的圍欄旁邊了，望著漆黑的遠方，水紋在昏暗的路燈下蕩漾，他仿佛被世界遺忘了。
手機一直沒有等來馮曉嫻報平安的信息，她就這麽把他給丟了，或許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了。
“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麽？”他向來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感覺了，遇到這種情況首先還是思考了生命哲學問題。
“如果跳下去一死了之會不會能解決很多煩惱呢？”
別看他身材高大，思想獨立，在感情上卻是一個小白。他本以為自己問心無愧，盡心盡力就能夠在感情上從始至終，到現在才發現，有些事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直到永遠的。
他一直秉持著一個偉人說的話：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他並不是一個流氓，他隻是一個可憐人。
不過林華軒並沒有失去理智，他的人生不隻是愛情，還有親情、友情，還有心中未完成的夢想。他怎麽可能尋死？隻是暫時的失望罷了，等過了這一段時間，他又會滿血複活的。
“不知道她出於什麽原因沒有提分手，要不就自己說吧！”糾結了許久，林華軒打算最後當這個壞人，以成全他們。與其裝傻勉強在一起，還不如親手早點了卻這段感情，看到她那個樣子，應該也不會再給自己機會了。
於是林華軒掏出手機，打開對話框輸入“我們分手吧”，剛發送完，他耳邊響起一陣刹車聲，可未等他轉過身，就感覺到後背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飛。
巨大的疼痛傳遍全身，嘴巴被湖水嗆入，他無法呼吸，想要掙紮身上卻被重物壓著，很快他便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