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畫軸

  一陣暴雨冷風過後，地上鋪滿被打落的黃葉。安世蕭站在一旁，看著搬家公司的員工踏著落葉忙進忙出。“這樣真的好嗎？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房子啊。”莫古走到他身邊，低沉地說。安世蕭靜靜地看著這棟房子，神情淡然：“如果我媽媽知道這是為了什麽，一定會讚成的。”肯定的語氣沒有半點猶豫。一雙清澈眼睛，像被秋雨洗刷過一樣幹淨，不再有慢點迷茫。“就是因為我以前太過糾纏在過去裏，所以錯過了很多。我父母已經死了，無論我怎麽悔恨，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大哥還活著，爺爺還活著。我必須要為活著的人做點什麽。”莫古默然片刻，又問：“那你要回家住嗎？”“不，我另有住處。”安世蕭對著莫古悠然神秘地一笑，“你也一起來。”莫古滿臉疑惑，直到他站在莫家武館的大門外。“這是……”莫古的疑惑變成了驚詫。“這是莫家武館。”看著莫古怪異的表情，安世蕭輕輕微笑，理所當然地說。“其實在得知莫家武館要被收走之後，我就把它買了下來。本來早就想和你們說的，但是總也找不到機會。後來發生了許多事。而你的自尊心又很強，我擔心你不願意接受，所有就一直沒說。”莫古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若是換做之前，他的確是不會接受，但此一時彼一時，他們現在需要這個地方。“沐言的家被翻，我擔心如果我住在安家別墅，會給爺爺他們帶來危險。而且我住在那裏，對查找沐言，也很不方便。”正在百感交集地回味著這熟悉場景的莫古，聽到他的話，突然回過頭來問：“你相信沐言還活著？“活著。”安世蕭簡單而堅定地回答，“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把她找出來。”“你有辦法？”“沒有.……”安世蕭沉下臉搖搖頭，“不過我想，因為你被放出來了，所有她應該會有兩種行動。”“要麽因為不想連累你，暫時放緩行動。要麽擔心你會亂來，在你要去報複宋一城之前，加快行動，先解決問題。”“如果是第一種，我們就被動了，她不行動，我們就找不到她。但是我覺得會是後一種。因為你現在是她唯一的顧慮了。為了要保護你，她都必須速戰速決。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找到她。”莫古對安世蕭的分析不置可否，但內心卻驚訝於他對趙沐言的了解。“所以你答應娶宋佳伊，放我出來，就是為了找到沐言嗎？”安世蕭看了看他，低聲道：“一半一半吧。你對她很重要，為了這個，我也必須要救你出來。”安世蕭語氣堅定，莫古心中感慨，卻說不出一個“謝”字。謝他，還是沐言？對沐言，莫古不用言謝，但安世蕭已然承擔起了沐言的所有。“從爺爺和你的敘述中，我覺得沐言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安世蕭沉思著說。“可是她有些事情連我也沒有說。看來她決心是想一個人去解決了。”莫古黯然擔憂，“那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安世蕭沉吟片刻說：“唐子文不會無緣無故地死。我們就先調查他的死因吧。如果他真是被人害死的，很有可能就是梁乘風的人。隻要我們也這麽查下去，遲早會和趙沐言查到一塊去。”莫古讚同地點點頭。“莫古，你在警局有沒有可靠，值得信任的人？我們去找他，看警方有沒有什麽線索。”莫古想了想說：“有是有一個。不過現在去找他可能不太合適。”“嗯。”安世蕭點頭，“我們先把祖師爺掛起來吧。”客廳的牆壁上，莫古恭敬地將祖師爺的畫像掛到了原來的地方。又焚了三炷香供上。安世蕭卻盯著那個畫軸出神。“莫古，這個畫軸是可以卸下來的嗎？”“是啊。畫軸都是後期裱上去的。如果壞了，是可以替換的。”“那這個畫軸是空心的嗎？”“一般都是。”安世蕭直直地看著畫軸，那股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他一個箭步上前，拿起黑色的畫軸。“你要幹什麽？”莫古大驚失色，但是阻止不及，就聽低沉的“砰”的一聲，畫軸的一端被安世蕭生生地拽了下來。裏麵空空如也。似乎某種期待被落空了，但是卻並不失望。貌似安世蕭早就知道這裏麵是空的一樣。隻是這“砰”的一聲，卻是將安世蕭心中的那股別扭給撫平了。他終於記起來了，那個讓他一看到祖師爺的畫像就感到困惑的原因。不知道是四歲，還是五歲。一個下著暴雨的夜晚。安世蕭看正要出門的爸爸，吵著要和他一起去。安啟民拗不過他，隻好抱著他一起出門，把他放在後座上。小小的安世蕭以為出去很好玩，沒想到外麵下著大雨，天又黑，透過窗戶，什麽也看不到。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而當他又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男人手裏拿著一個黑圓長筒，回頭對他輕輕一笑。安世蕭記起來了，他最近見過這個人。在趙沐言家找出的那張全家福的照片上。他是趙克凡。他手裏拿著的正是一個畫軸。安世蕭不清楚這個黑色的畫軸是他給爸爸的，還是爸爸給他的。後來他又睡著了。但是在出車禍那天，他又見到了一根畫軸。車要翻下去時，安啟民將畫軸扔了出去。那畫軸呢？畫軸在哪？那時的安世蕭雖然沉浸在悲傷之中。但他記得沒有人來找他問過畫軸的事。因為壓根就沒有人來詢問他任何事。也許是安雷富不願意別人來打擾安世蕭。但是這個畫軸應該很重要。畫軸是丟了，至今無人發現？還是被誰撿去了嗎？如果宋懷生害死了自己的爸爸，那畫軸會不會在他手上？“你沒事吧？”莫古擔憂地看著他緊皺眉頭的表情。“沒事。”安世蕭深呼一口氣。但這些畢竟都是他的推測，事情太久遠了。根本就無從查起。就算要查，也得從長計議。安世蕭搖搖頭，讓自己清醒清醒。安世蕭拿出房產證：“這個給你吧。”莫古看了一眼，將它推開：“這是莫家武館，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這份房產。”安世蕭不再堅持，這不是他們的重點。


  房子在手上都無所謂，隻要還是莫家武館。自從知道了爺爺和莫家武館的關係，知道了莫古爺爺的剛烈正義，安世蕭總結的自己更有義務來保護莫家武館了。郭子冬拖著疲憊的身體，急匆匆地跳下公交車。一陣寒風刮來，他不禁縮了脖子，裹緊了外套。“這鬼天氣。”郭子冬煩躁地啐了一口。“郭子冬！”突然從黑暗中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把郭子冬嚇了一跳。他退後兩步，警覺地四周查看。“你……還有你？”他看到莫古和安世蕭從暗夜中走出來，滿臉驚慌地指著他們，張口結舌。莫古看到他緊張的反應有些奇怪：“你怎麽了？”“你們這個時候在這裏做什麽？”郭子冬緊皺著眉，壓低著聲音，警惕地左右顧盼，在確認沒有可疑之處時，趕緊將他倆拉到了一邊隱蔽的街角。“我們想來向你打聽一下關於唐子文的死。你這是在做什麽？”莫古不解。郭子冬神色焦慮：“還管他什麽唐子文啊。沐言姐把杜局長殺了。”一語震驚兩人。“你說什麽？”安世蕭激動地上前抓住郭子冬的衣領，凶神惡煞地瞪著他。驚愕高亮的聲音要把郭子冬的耳膜震破。“先等一下，安世蕭。”莫古一把拉開他，“先聽他怎麽說。”莫古又滿臉凝重地看著郭子冬：“這是怎麽回事？沐言殺杜宇白？你看見了？”郭子冬整整衣服，不滿地白了一眼安世蕭，焦慮地說：“那倒不是。”“杜宇白死在自己家裏。我們查了監控錄像，沐言姐有去找過他，而根據法醫的鑒定報告，就是案發時段。”“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是沐言姐殺的，但至少她有很大的嫌疑。更何況，她正在查.……”郭子冬猶疑地瞟了一眼安世蕭。莫古冷靜地說：“沒事，你說吧。他什麽都知道了。”郭子冬抿抿嘴繼續說：“你也知道沐言姐在查趙隊的案子，而且她懷疑警局裏有內鬼，策劃了當年那起事件，而且最有嫌疑的就是杜局長。”“選擇已經不隻是懷疑了。”安世蕭凝肅地小聲歎道。“什麽？”“你繼續說吧。”莫古催促道。郭子冬緩了口氣，怨聲道：“反正現在警局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警察局局長被殺，這個不是小事，丁隊都快瘋了。全城通緝沐言姐。”“我是回來拿換洗衣服的，這個案子要是不破，整個濱城市的警察都別想休息，過年都別想。”郭子冬左右來回看了看他們，嚴重地說：“你們知不知道沐言姐在哪？現在到處都找不到她。”“估計明天一大早，這個事情就會全城轟動了。到時候沐言姐就更被動了。”安世蕭和莫古對視了兩秒，無奈地搖搖頭。郭子冬惆悵地垂下頭：“你們要是見到沐言姐，就讓她趕快.……趕快……”那個“逃”字幾乎就要從郭子冬的嘴裏脫口而出了。可是身為警察的他，最重還是沒能說出來。“你們讓她趕快想想辦法。”安世蕭和莫古心中沉重，他們也想盡快見到她啊。可是，沐言，你現在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