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7章 番外13

  就是這麽個事兒,她的皇夫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告知她的故事在坊間傳開,她都沒理由對他,或是對鎮國公府做些什麽。


  但她心裏憋屈,是顯而易見。


  嘉寧帝因宮外的傳言感到憋屈,錦雲宮中,皇貴君穆雲聞知宮外有關皇夫容璟和鎮國公府的傳言,那簡直是羨慕嫉妒恨。


  “你們說說,他容璟和鎮國公府怎就如此好運,竟能得到那什麽造紙法子?”


  穆雲坐在榻上磨牙,恨不得傳言中的鎮國公府變成左相府,恨不得傳言中的皇夫變成皇貴君,奈何世間沒有如果,


  他再羨慕嫉妒恨,再恨得牙癢癢,都改變不了事實。青蘿青梧侍立在旁,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們的主子。


  那可是於天下讀書人,於國於民大有好處的造紙法子,這一旦有了那傳言中能書寫,且相當廉價的紙張,

  像竹簡那樣笨重供書寫的物件兒、和可供書寫卻價格昂工的絲帛,必然都會慢慢被取代,而提供出造紙法子的人,無疑是有了大功績在身,

  如此一來,誰要是敢用各種形式傷害這個人,那麽將是與天下人為敵!由此可見,這個人在天下人心中,聲望不是一般的高。


  青蘿青梧能想到的,皇貴君穆雲又豈會想不到?他有想到,才無法控製地心生羨慕嫉妒恨,覺得他怎就沒那麽好命,以至於心裏嘔得慌!


  “他容璟是鎮國公府嫡子,我是左相府嫡子,我有哪點比不上他?一開始嫁給陛下,他是正夫,我是側夫,陛下繼位後,


  他是正君,我是皇貴君,我總是被他壓一頭,現如今,他又好命到得了那什麽造紙法子,我卻沒有……你們說說,這叫什麽事啊?!”


  穆雲煩躁得很,端起麵前矮幾上的涼茶,仰頭一口飲盡。


  青梧這時恭敬出聲:“主子,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您,但奴覺得……宮外傳的事兒或許……或許是皇夫命中該有的機緣吧!”


  一聽到這話,皇貴君穆雲嘴裏發出嗤笑:“那為何本宮就沒有那樣的機緣?”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都需要絞盡腦汁去算計,而景仁宮那位,明明相貌才學樣樣不如他,卻在鎮國公府被長輩們寵得跟小祖宗似的,又有先皇為婚事做主,輕輕鬆鬆嫁給皇女做正夫,後麵更是做了皇夫。


  在子嗣上,兒女雙全,現如今,那什麽造紙法子令其在民間大漲聲望。待當今沒了,天鳳國的江山起碼有一半可能會被景仁宮那位生的大皇女繼承。


  想到這個可能,皇貴君穆雲愈發煩躁,拿起矮幾上的酒壺直接往喉中官。


  “主子您不能再這麽喝下去了。”


  青蘿上前規勸。


  “走開!你們全給本宮走開,本宮這會不幸看到你們,一個都不想看到!”


  擺手像趕蒼蠅似的轟走青蘿青梧,以及在旁伺候的其他宮人,皇貴君手中一鬆,被他窩在手裏的酒壺瞬間脫落,毫無意外,酒壺落地摔得粉碎。


  瓷器製品哪裏經得起摔,許是覺得聽響聲能解悶,皇貴君在手中酒壺摔碎後,揮手打翻近旁置物架上的一枚裝飾用的花瓶,

  接著但凡能摔碎的瓷製品,全被他給掃落在地。碎響聲在殿內響了好一會方停息。


  癱坐在榻上,皇貴君穆雲手捂雙頰,喃喃:“我真得很沒用麽?為何我從小到大都在努力,就是比不過有的人好運在身?我究竟有哪裏做得不好呢!”


  對於皇貴君穆雲在寢宮的發瘋行為,嘉寧帝聽到宮人稟報,除過無奈歎息,就是著福春傳旨內務府,

  回頭給錦雲宮補全被皇貴君摔碎的那些瓷器。而陸向北聞知皇貴君穆雲在寢宮發瘋,絲毫沒放在心上,他忙得很,可沒工夫去關注皇貴君的閑事。


  “爹爹,你這是要種什麽啊?”


  “土豆。”


  “土豆?它是做什麽用噠?”


  “一種成熟後能用來填飽肚子的農作物,產量很高。”


  “那瀾兒和爹爹一起種成嗎?”


  “爹爹本來就打算叫瀾兒來幫忙的。”


  陸向北身著一襲布衣,他將衣擺別在腰間,將景仁宮後麵一塊空地翻了遍,這會兒拎著一竹筐土豆塊準備種植。


  無需懷疑,土豆是陸向北從空間取出的,與此同時,陸向北還取出不少蔬菜種子,打算一起種植在開出的這塊空地上。


  墨染墨白和被陸向北訓誡過的宮人有在旁幫忙。對於內務府重新調配給景仁宮的宮人,陸向北完全沒有客氣,初見麵就丟下一句話:


  “願意留在景仁宮當差的,景仁宮不會虧待,不願意留下來的,最好轉身離開另謀高就,而留下來的,如果日後膽敢做出不利景仁宮的事,不妨想想怎麽樣活著會比死了更痛苦。”


  簡簡單單一句話,當場嚇得幾個宮人返回內務府,留下來的有三人猶豫不決,陸向北看在眼裏,二話不說,抬手分別指過去,那三人便被墨染請離景仁宮。


  因此,現今留在景仁宮的,基本上皆認定陸向北這位主子,將自己的命運與景仁宮係在一起,日常當差一個個兢兢業業,向主子展現自己的忠心。


  然,陸向北並未完全信賴,他需要觀察一段時日,再對留下的宮人是否真忠心景仁宮,忠心他和一雙兒女下定論。


  嘉寧帝和皇貴君,及各宮主子得知陸向北在景仁宮種地,不光自己種,且帶著五歲大的皇子和不到兩歲大的皇女一起種地,無不目瞪口呆,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可陸向北的日子該怎麽過照舊怎麽過,忙碌不失愜意,一天天過得充實得很。不過,陸向北極不耐煩嘉寧帝每月初一十五來景仁宮報到,哪怕一月就這兩次,哪怕這兩次過來二人分床睡,陸向北依然對其不耐煩。


  他有明白告訴對方,政務忙,直接取消每月初一十五來景仁宮。


  什麽皇夫的體麵,什麽令六宮信服,陸向北半點不在意。奈何嘉寧帝腦子似是被驢踢了,一意孤行,說該給皇夫的體麵,她必須得給,她不能讓皇夫成為六宮的笑話,不能讓一雙嫡出兒女受委屈。


  反正陸向北不管怎麽說,都沒能阻止嘉寧帝每月初一十五光顧景仁宮這件事。種植差不多兩分地的土豆成熟,


  這一日,嘉寧帝攜皇貴君和其他幾位後宮美人兒跑到景仁宮看陸向北收土豆,當看到兩分地的土豆被宮人小心翼翼挖出,像座小山似的堆在一起,心情忍不住激蕩起來。


  尤其在那些土豆被稱重後,她粗略估算了下若果種植一畝地土豆,收獲時大概能產出多少,瞬間興奮得朗笑出聲,連聲稱讚陸向北是天鳳國的福星,甚至說能娶到陸向北做皇夫,是她一生之幸。


  皇貴君穆雲聽到這些,臉色別提有多難看。


  指導膳房的宮人按他說的烹飪用土豆做出的各種菜肴和烙的,油炸的餅,陸向北不假思索動筷子,並親自給一雙兒女夾了些適合他們年齡能吃的土豆菜肴,


  如土豆餅和土豆泥,見爺仨吃得津津有味,嘉寧帝不再遲疑,又是給皇貴君麵前的碗裏夾吃的,又是給自己麵前的碗裏夾,

  嚐到各種土豆烹飪出的菜肴,嘉寧帝心中驚歎不已,在臨離開景仁宮前,不等她開口,陸向北就說把種植出的土豆都給嘉寧帝帶走,交由農部按照他記錄的種植法子多種些土豆出來,繼而向全國推廣。


  皇夫在景仁宮種植奇奇怪怪的東西不是什麽秘密,於是乎,這日土豆豐收,做出的菜肴十分美味,皇夫建議女帝向全國推廣種植,


  讓百姓日常能多出一種產量高的農作物填肚子的事兒,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從宮中傳至宮外,傳出皇城,傳向天鳳國各地。不其然地,皇夫的聲望值如潮水般又一度高漲……


  時光荏苒,晃眼過去五年,在這五年裏,陸向北有做不少事。


  如:紅薯、玉米這一類高產量農作物,在繼土豆出現在這個世界後亦陸向北利用景仁宮後麵開的地種植出來,又經嘉寧帝把種子和種植方法給農部,再由農部種植出更多的種子向天鳳國各地推廣。


  而除過種植外,水泥、玻璃同樣被陸向北搞了出來,另外,陸向北還種植出棉花,解決了天鳳國將士和天鳳國百姓冬季做禦寒衣物所用……


  麵對皇夫容璟(陸向北)短短五年做出的一件又一件事,嘉寧帝心裏別提有多複雜了,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的皇夫竟如此厲害,


  僅花用五年時間就給天鳳國帶來巨大的改變,且在這五年中,她的皇夫不單單忙自己的事有忙出令人震驚的成績,一雙兒女被他親自教導,

  比之她這個一國之主命朝中才學出眾、騎射工夫出眾的大臣們教導的其他皇子皇女明顯要出色。嘉寧帝對此很是鬱悶,


  想她也是文治武功樣樣拿的出手,閑暇時,考校皇子皇女們功課,並偶爾指導指導課業和騎射工夫,就這,都不及皇夫容璟一人教導出的皇子鳳瀾和皇女鳳涵優秀。


  每每想起近五年在皇夫麵前吃的癟,和對方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嘉寧帝在鬱悶的同時,既心塞又煩躁。


  她知道她八成是對皇夫動了心,對一個她不喜多年的男人動了心,然,對方對她卻好像沒有一點意思,

  不,不是好像,相比較五年前她在針對鎮國公和其滿門那件事前,皇夫容璟待她的態度變得極為淡漠。


  嘉寧帝不止一次在想,若是當年她沒想過除掉鎮國公,將整個鎮國公府鏟平,她和皇夫的關係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平淡到近乎生疏?

  曾經,嘉寧帝一個月多多少少能看到皇夫容璟臉上的笑容,但在發生鎮國公被關押天牢,鎮國公府滿門被下獄的事兒後,皇夫容璟就再沒給過她一個笑臉。


  整整五年,一個笑臉都沒有。他總是那麽雲淡風輕,不開口則罷,一開口,隻要是和她意見不同,一雙深邃的黑眸望向她,必讓她莫名感到心虛。


  “陛下,您是直接去往宮宴還是……”


  今日是嘉寧帝的生辰,自其登基以來,每年的今日宮中必會設宴大辦,但凡四品以上的朝臣,皆可攜家眷進宮參宴。


  大總管福春服侍嘉寧帝多年,最會察言觀色,她看得出近幾年這一國之主對皇夫明顯起了心思,奈何顧及麵子,偏偏不在皇夫麵前說出自己的心意,


  就這麽獨守著心事在閑暇時望向景仁宮所在的方位出神。


  身為主子的奴才,主子能想到的她必須得想到,主子想不到的,她得提前想到,因為這是做奴才的本分,


  所以福春話中有話,再來個欲言又止,提醒嘉寧帝是不是先去往景仁宮,喚上皇夫一起出席今日的宮宴。


  猜到福春話中暗藏的深意,嘉寧帝若有所思地看眼自己這位大總管,嚇得福春渾身禁不住一僵,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先去景仁宮,朕和皇夫同前往宮宴。”


  嘉寧帝這話一出,福春立時暗鬆口氣,恭敬應聲,退出禦書房高唱擺駕景仁宮。


  去年,乃至前麵幾年的今日,嘉寧帝一概自行前往宮宴,可想而知,等會嘉寧帝和皇夫一同出現在宮宴上,會引起怎樣的場麵。


  “爹爹,我和妹妹都收拾好了,咱們走吧!”


  十歲大的鳳瀾眉眼如畫,姿儀出眾,言行舉止間簡直像是畫中走出的人物。近七歲大的鳳涵長得粉雕玉琢,眉目間卻難掩英氣,她被兄長牽著手兒,同樣姿儀出眾,仿若書畫中走出的小仙童。


  兄妹倆這會兒站在陸向北這個爹爹麵前,一大兩下任誰看到,隻怕都會忍不住目露驚豔,覺得自己看到了九天上神謝兩位小仙童蒞臨凡間。


  別看陸向北(容璟)的身量和相貌不符合這個世界的審美,可是有陸向北的卓然神韻和自然而然外散的氣場在,哪個要敢將這樣的男子歸類為醜男,絕對會被人說是眼瞎。


  俊美無儔,矜貴沉穩,又隱約間流露出閑適淡然,就這麽站著不動,陸向北都像是一道最引人注目的風景線。他勾起嘴角,看向一雙兒女:“那就走吧。”


  隨著陸向北音落,景仁宮外傳來通報聲:“陛下駕到!”


  陸向北眉梢微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下,轉身看向正殿門外。鳳瀾鳳涵目露詫異,他們沒想到他們的母皇會在這個時候來景仁宮,見嘉寧定的身影出現在眼簾裏,兄妹二人走上前,向他們母皇恭敬見禮。


  陸向北曾不止一次做過太子太傅,又不止一次做過皇帝,教導皇子皇女,於他來說是輕而易舉。他沒有分開教導鳳瀾鳳涵,日常一直是兩隻一起教,


  不管是正常課業和拳腳、騎射工夫及劍術,還是帝王心術,他都一視同仁教一雙兒女。當然,在教這些前,他首先教的是兄妹友愛,團結一心,其利斷金,免得倆孩子日後為權利反目。


  再就是,他可沒刻意說什麽帝王心術,隻是在平日裏用人用事例來給兄妹倆講道理,從小培養二人的格局觀,


  也正因為他數年來用心教導,鳳瀾鳳涵小小年歲,才長成今日這般出類拔萃,讓嘉寧帝都不得不歎服陸向北會教孩子。


  “宮宴快開始了,一起走吧!”


  嘉寧帝走至陸向北三步開外站定,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豔之色,說著,就轉身朝殿外走。她步速緩慢,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等陸向北跟上去。


  陸向北表情淡然,招呼鳳瀾鳳涵兄妹一聲,爺仨走在嘉寧帝身後出了景仁宮。


  “陛下駕到!皇夫殿下駕到!大皇子殿下、大皇女殿下駕到!”


  福春高聲唱和,本在喝酒閑聊的朝臣和說笑的朝臣家眷,及言語間較勁的各宮主子們,瞬間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將視線聚往同一個方向。


  他們目光怔然,確定前一刻不是出現幻聽,確定這一刻看得真切,陛下……他們的陛下和皇夫並肩走向大點,

  在二人身後,跟著姿儀出眾的大皇子大皇女殿下,難道……難道陛下有意要立大皇女為儲……


  要不然,陛下為何會在今日攜皇夫和皇夫所出的兩位殿下同來宮宴上!

  殿中諸人心思各異,跪地叩拜嘉寧帝、叩拜陸向北這位皇夫、叩拜鳳瀾這個嫡皇子、叩拜鳳涵這個嫡皇女。嘉寧帝一句平身,諸人起身坐回自己席位。


  皇貴君穆雲心裏此刻如浪濤劇烈起伏。


  什麽意思?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連續數年都沒攜皇夫一起出現在生辰宴上,為何今年的生辰宴要和皇夫容璟一起現身?

  她是想告訴在場所有人什麽?

  是告訴大家她有意立大皇女為儲麽?若真是這樣,那他的淼兒該怎麽辦?

  皇貴君穆雲知道近五年來他越來越沒法和皇夫容璟作比,可他想要自己的女兒做天鳳國下任女帝的心思一直沒變,何況他還有自己的野望,又如何能放棄五年前就在心底形成的宏願?

  很可惜的是,五年時間匆匆過,皇貴君穆雲要等的機會,一個能除掉鎮國公和鏟平鎮國公府的機會,始終沒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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