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6章 番外12

  “回就回,哼,你以為我願意和你攪合在一塊!”


  穆雲怎麽都沒想到,他無比張狂地跑到景仁宮,最後竟會憋著股悶氣回到自己的寢宮。而不光是穆雲沒想到他自己會那樣,就是女帝鳳瑤也對穆雲進出景仁宮表露出的態度感到很是意外。


  “皇貴君沒回錦雲宮,而是去了景仁宮?”


  “回陛下,確實是這樣。”


  “離開景仁宮時,皇貴君沒跳腳?”


  “沒有。”


  “臉色呢?也沒什麽變化?”


  “沒有。”


  聽著大總管福春一句句回答,女帝鳳瑤是越想越覺得奇怪,以她對心愛之人的了解,他能前往景仁宮,勢必得弄出不小的動靜,結果呢?


  沒鬧出動靜不說,竟還不帶情緒地走出景仁宮,回他的錦雲宮而去。


  屈指輕叩禦案,女帝鳳瑤琢磨著容璟是不是對穆雲說過什麽,這才讓她這位嬌縱的皇貴君沒折騰出什麽事兒。


  想到這,她不由對福春吩咐:“去問問皇貴君和皇夫在景仁宮都說過什麽。”


  整個皇宮都是女帝鳳瑤的,在各宮放幾個耳目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即便各宮的主子知道,也隻當裝作不知,畢竟那是女帝的人,他們有再大的膽子,還能將人除掉不成?


  福春領命,退出禦書房,吩咐下麵的人趕緊去辦事。待那辦事的宮人回來,福春聽完回稟,一刻不停轉述給女帝鳳瑤。


  “皇貴君竟被皇夫的不怒而威的氣場給震住了!”


  隨著福春稟報完,女帝鳳瑤意味不明地低喃一句。大總管福春眼觀鼻鼻觀心侍立在一旁,知道坐在禦案後的主子並不需要她作答。


  回到錦雲宮,皇貴君穆雲揮退在旁伺候的宮人,獨坐在靠窗擺放的軟塌上,他望向窗外枝頭上的落花,眼神久久沒有挪動。


  他是見鬼了不成?

  到景仁宮一趟,什麽事都沒搞出來……這是他嗎?


  是他穆雲的作風嗎?


  非但沒搞出事,反倒好脾氣地從景仁宮出來,坐上轎輦一路回到寢宮……


  驀地,皇貴君穆雲輕輕拍打起自己的臉,他究竟是怎麽了?而與此同時,皇貴君穆雲不自主地暗鬆口氣,他在慶幸,慶幸他沒在景仁宮搞出事,因為他去景仁宮的由頭壓根沒法拿出來說。


  摁住胸口,皇貴君穆雲一時間為自己之前的莽撞感到頭大,他怎就突然犯傻呢?

  鎮國公被關進天牢,鎮國公滿門被下獄,這些又不是他做的,今日鎮國公毒害先皇罪名不成立,和滿門恢複自由身,

  他為這個生氣,去找容璟那個賤人算賬,這不是直白地告訴對方,鎮國公和其滿門差點出事,和他有著直接關係?!


  再一想到鎮國公乃至滿門在百姓心目中的聲望,尤其是在北疆那邊百姓心目中的聲望,皇貴君穆雲愈發慶幸他前一刻沒在景仁宮真搞出事情來,


  否則,整個天鳳國的百姓不定要怎麽傳他這個皇貴君,甚至他阿爹和穆府的名聲都會被他牽連到。


  臨近傍晚,女帝鳳瑤擺駕錦雲宮,按照以往,在女帝鳳瑤的禦駕到錦雲宮外時,皇貴君穆雲就已裝扮得齊齊整整,麵帶最溫柔的笑容,在錦雲宮門口恭迎聖駕。


  然今日大總管福春站在錦雲宮外高唱“陛下駕到”,除過侍立在錦雲宮門外的宮人恭敬跪地迎接聖駕,皇貴君穆雲的人影兒長時間都沒出現。


  女帝鳳瑤的臉色倒沒流露出異樣,著跪地宮人平生,提步自行步入錦雲宮。


  “你來做什麽?”


  皇貴君穆雲精準拿捏著女帝鳳瑤的性子,這不,一看到人就鬧起小性兒。


  “怎麽?還在生朕的氣?”


  女帝鳳瑤走上前,一臉好笑地攬心愛的人兒入懷。


  皇貴君穆雲冷哼一聲,別過臉,就是不看近在咫尺的大豬蹄子。


  “乖,別生氣了,你看朕這不是來向你賠罪了,來,給朕笑一個。”


  挑起愛人的下巴,女帝鳳瑤讓人看著她。


  “賠罪?陛下向臣侍賠罪,臣侍可擔待不起!”


  皇貴君穆雲明顯在拿喬,女帝鳳瑤又豈會看不出來,她笑了笑,攬著愛人走至榻邊坐下,柔聲說:


  “鎮國公的事是大理寺查證清楚,說鎮國公毒害先皇純屬子虛烏有,既然鎮國公無罪,朕自然得給鎮國公和其家眷恢複自由,為這點事你就生朕的氣,朕是真得冤枉!”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他要是相信才怪!皇貴君穆雲心裏哼哧一聲,低垂著眼眸,抿唇默聲不語。


  “可有用過膳食?”


  女帝鳳瑤繼位後改年號為“嘉寧”,換句話說,稱呼女帝鳳瑤為嘉寧帝亦可。


  見愛人懟自己一句,又要不搭理,嘉寧帝苦笑:“你說吧,要朕如何做,你才不和朕繼續生氣?”


  “陛下這麽說,臣侍可就要當真了。”


  皇貴君穆雲抬眸直視著眼前的女人。


  “說吧。”


  嘉寧帝目中含笑,裏麵盡顯縱容。


  “那臣侍要陛下從今往後不許寵幸皇夫,陛下可能做到?”


  哼!是皇夫又能怎樣?


  長久得不到陛下恩寵,等著被後宮那些小賤蹄子笑話吧!


  另外,這宮裏的人最會捧高踩低,前麵他不過著人放出一句話,在景仁宮伺候的那些奴才就走得七七八八,

  今個瞧起來似乎內務府有把人補齊,可自即日起,陛下要是連續多日不去景仁宮歇息,容璟那個賤人就等著被一幹奴才再次背棄吧!


  到時,他看笑話便是!

  “這……”


  嘉寧帝思慮半晌,麵露為難:“容璟他畢竟是朕的皇夫,是六宮之主,朕不能不給他一個皇夫該有的體麵,


  不過你放心,朕去景仁宮,最多在那坐坐,看看瀾兒涵兒兄妹,至於其他事,朕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去做!”


  即便她有心和她那位皇夫做男女間的親密事,就昨日她看到的容璟,她的皇夫,估計狠不得將她推遠,不願和她有任何身體上的碰觸。


  何況那人昨日有直白說出,要她將他視作空氣,言下之意,不就是不想在她這承寵!

  嘉寧帝思索到這,感覺心裏憋得慌,感覺自己被皇夫容璟實實在在嫌棄著,心情很是不美妙。


  “陛下的保證有用?”


  皇貴君穆雲臉色不怎麽好看地挑眉。


  “朕能向你保證,自然會說到做到。”


  嘉寧帝笑說。


  “那你每個月隻能初一十五去景仁宮,而且隻能白天去,夜裏不許留宿。”


  皇貴君做出讓步。


  “朕本就隻打算向以前那般初一和十五去景仁宮走一趟,但你要朕夜裏不許歇在景仁宮,這麽做,會給容璟在後宮招來很多非議,從而導致各宮難以信服,不好打理後宮諸多事務。”


  “我管他!”


  皇貴君穆雲拉下臉。


  “朕初一和十五留在景仁宮歇息,又不是要和皇夫睡在一張床上,退一步說,就算朕和容璟同睡一張床,隻要朕不想,皇夫他難不成能對朕用強?”


  嘉寧帝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


  “要我答應你初一十五留宿景仁宮也行,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麽改變主意。”


  一聽皇貴君穆雲這話,嘉寧帝臉上的笑容當即滯住,須臾後,她恢複常態,笑說:“朕不是都對你說了麽,


  朕之所以給鎮國公及其家眷恢複自由,是大理寺有查證清楚,鎮國公並未毒害過先皇,而先皇駕崩,是身患惡疾所致。”


  先皇是怎麽死的,他其實很清楚,雖然沒有證據,但從他父君被先皇留密旨要求陪葬不難猜到,


  加之他父君在先皇崩逝前曾在她麵前沒少流露出異樣,這些種種結合起來,足以說明先皇的死因是出自誰的手。


  對先皇的死因猜出個七七八八,嘉寧帝不是沒想過他父君做得有些過分,可一想到先皇留下的密旨,哪怕先皇是出於為她考慮,她仍忍不住對先皇心生埋怨,覺得先皇對他父君未免殘忍了些。


  擔心他父君染指朝政,大可在崩逝前下旨要他父君出宮前往皇家寺院帶發修行,需要直接取他父君的命來做預防?

  所以,嘉寧帝在怨先皇的同時,怨先皇給她當年指的婚事,不待見皇夫容璟,就想著把皇夫的位置給她愛的人騰出來,

  又在考慮到鎮國公府容家長達近百年對天鳳國的影響,便有意構陷鎮國公毒害先皇,達到連根拔出鎮國公府的目的,免得有朝一日,鎮國公府容家顛覆了她手上的皇權。


  誰知,陸向北一番話如當頭棒喝,將嘉寧帝敲醒。她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鎮國公府有反心,豈會在攥著兵權近百年裏不見有動作?

  再者,如她的皇夫容璟(陸向北)所言,她隻想著自身利益,可有把百姓把天鳳國的江山社稷放在心上?


  真要是被她除掉鎮國公乃至滿門,朝中哪個能有鎮國公容玥的份量,鎮守住北疆,威懾住北燕國?


  在她上麵的列祖列宗,曆代女帝都不曾懷疑過鎮國公府的忠心,怎麽一到她這就犯起糊塗?


  嘉寧帝認認真真反思,一次又一次反思,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知道自己這個女帝適合守成,

  不適合開創天鳳國的新篇章,若是在明知自身能力的情況下,連守成都做不到,那她別說成為一代英明之主,隻怕死後直接被後人送上“庸主”兩字。


  甚至會用“昏聵無能”來形容她權掌天鳳國江山期間的表現。


  皇貴君穆雲算是真得看出來了,無論他如何問,都不會從嘉寧帝口中得知他想知道的事,垂眸佯裝生悶氣好一會,他神態怏怏說:


  “臣侍身子不適,沒什麽胃口用膳食,若是陛下尚未用膳,那臣侍吩咐宮人陛下傳膳吧。”


  不說便不說吧,等他回頭有了合適機會,再重新啟動之前的謀算。


  總之,他是不會就此氣餒的!嘉寧帝頷首:“你也多少用點。”


  皇貴君穆雲沒有做聲。


  時間一日日翻過去,陸向北待在景仁宮基本不外出,每日除過教兒女讀書識字,練習劍法和拳腳功夫、騎射工夫,

  就是用他新製定的法子打理宮務,說是打理,其實是墨染墨白拿著他這個主子製定的法子,代理宮務。


  抓典型懲治,各宮有那鬧事的,經陸向北這位皇夫新製定的法子懲治,一個個變得乖覺起來,不敢隨意到陸向北麵前來挑事,或者暗地裏使些陰損手段害人。


  陸向北可不怕得罪人,他厭惡麻煩,基於這點,直接命各宮過自個的日子,沒事不要來景仁宮,更別到景仁宮向他問安。


  一時間,後宮如同平靜的湖麵,不見起半點風波。這讓嘉寧帝由一開始的不習慣,慢慢變得見怪不怪,不過,一股失落感時常縈繞在其心頭。


  也是,後宮妃嬪和諧相處,不再想著法子在她麵前刷臉,圍著她打轉爭寵,嘉寧帝要是沒什麽感覺,那才叫奇怪。


  這日,用過早膳,陸向北帶著一雙兒女乘坐車輦出宮,目的地是前往鎮國公府,不過他乘坐的車輦極其普通,自然沒整出大動靜。


  鎮國公府。


  鎮國公容玥帶著家人恭迎陸向北爺仨進府,隨後著孫兒孫女陪著鳳瀾鳳涵兄妹倆玩兒,自己則和女兒容錦領陸向北前往書房敘話。


  “皇夫殿下怎麽就隨隨便便帶著兩位皇子殿下和皇女殿下出宮?”


  “母親無需這樣稱呼兒子,就像以前在家那樣,喚兒子容璟就好。”


  陸向北著母親容玥和胞姐容錦落座,嘴角漾出抹淺笑,說:“回到府上,我隻是這個家裏的兒子,不是什麽皇夫,母親和姐姐不用太守著那些繁文縟節。”


  “尊卑有別,臣等可不敢失了分寸。”


  鎮國公容玥一臉肅容回了句。


  容錦附和:“母親說得對,您是皇夫,咱們得守禮,不然被他人知道,勢必得惹出事端。”


  陸向北拗不過二人,就轉開話題,將他和嘉寧帝數日前在禦書房的對話和他給嘉寧帝的那個造紙法子,對母親和胞姐道出,而後說:

  “等我說的那個故事在坊間傳開,母親和姐姐不必驚慌,就算陛下知道那傳言中的故事我有意放出去的,

  也不會拿我怎樣,畢竟我說的是事實,況且得利的不僅僅是鎮國公府和我自己,還有陛下那,乃至整個朝廷和天下讀書人都有得利,這是陛下好咱們好天下百姓好的喜事,不會出現什麽亂子。”


  “難為皇夫殿下了,這次的事若不是有皇夫殿下在陛下麵前幫著臣和鎮國公府滿門說話,恐怕很難善了。”


  鎮國公容玥如是說著。


  “母親,您年歲大了,不如請旨讓姐姐襲爵,自此後,您老就在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這樣可好?”


  陸向北提議。


  “臣昨日就向陛下提出此事,現在隻等陛下批複了。”


  鎮國公容玥回應。


  “這就好。”


  陸向北將視線挪向胞姐容錦:“姐,等你襲爵後,十之八九會被陛下下旨回到北疆駐守,您到時一定要多多保重,


  對了,這是我說的那位已故恩師當年贈給我的一些藥丸,其中有止血的,有祛毒的,還有治療頭疼腦熱的,你都隨著帶著,瓶身上貼著標簽,用時可要看準了。”


  將手探進袖兜,實際上是從空間往出取,不多會,陸向北在母親容玥和胞姐容錦麵前的桌上放下好幾個葫蘆形狀,不同顏色的小瓷瓶。


  “母親,這幾瓶你留著給你和家裏其他人備用,另外這幾瓶是給我姐的,師父曾說過,他給我的這些藥煉製起來很不易,


  或許正因為如此,每粒藥丸的效用都特別好,還望母親和姐姐妥善收著,不可隨意贈送他人。”


  陸向北有意這麽說的,但事實上,他拿出的那些藥確實藥效奇好,隻不過煉製並非他所言般艱難,且每個瓷瓶裏裝的藥丸都是他在修真界親手煉製的,而非他出自他所謂的師父之手。


  “如此貴重,還是皇夫殿下留著備用好些。”


  容玥推拒。


  “母親,兒子宮中還有,您和姐姐收著吧。”


  陸向北擺擺手,有何其母及胞姐說了些別的事,而後,被母親和胞姐留下用了午膳,帶著一雙兒女乘坐車輦返回皇宮。


  約莫過去三日,嘉寧帝從工部官員口中聞知喜訊,說是紙張造出來了,這令嘉寧帝異常高興,於翌日早朝上將好消息告知群臣,緊跟著,宮外就有傳言散布開。


  禦書房。


  “福春,你覺得那傳言是從鎮國公府還是從皇夫宮中傳出去的?”


  嘉寧帝心裏是有答案的,可她既想動怒又知就算她動怒,也難改變什麽。


  再說,那傳言非虛假,這一點,他很清楚。當日她的皇夫拿出造紙法子給她時便說過,東西是鎮國公府偶得,


  在他大婚前,其母鎮國公親手放入他的嫁妝中,前不久,他無意間翻嫁妝單子,發現其中夾帶著造紙法子,就想著拿給她由工部按照法子上記載的嚐試著造紙。


  如果成功的話,於天下讀書人,於國於民大有好處。


  就是這麽個事兒,她的皇夫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告知她的故事在坊間傳開,她都沒理由對他,或是對鎮國公府做些什麽。


  但她心裏憋屈,是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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