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這麼容易
顧余年也很意外。不管是接管的那些記憶，還是她親眼所見的。顧翠華這個母親，就是個唯唯諾諾老實的性子，雖然她護著自己的女兒，卻也不會做出這樣看起來「忤逆」的事情。
顧李氏肉眼可見的慌神。
「你們拿戶口本幹什麼。」
顧翠華的聲音不停的顫抖，「媽，余年她不想嫁人。」
「混賬東西，她不想嫁人，你就找我要戶口本。」
「媽，把戶口本給我們吧。」顧翠華一邊哭，一邊重複著這句話。
「好啊，都翻了天。」顧李氏氣得不停的喘著粗氣。
顧余年說道：「外婆，戶口本給了我和我媽，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我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算今天不鬧，總有機會鬧。」
「您總不想，我出嫁那天鬧吧。那時候，可就不是村裡人知道這事兒，我就不信，結婚這麼熱鬧的事兒，沒有隔壁村兒的人來看。」
顧李氏想要罵出去的話，被顧余年硬生生的堵了回來。
她還真想過這段時間把顧余年關在家裡不出去，等結婚後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顧余年竟然還想著結婚當天鬧事。
顧李氏咬牙切齒，怨恨的瞪著顧余年，「行，我給你戶口本。」
「戶口本給你，就當是分家。你和你媽都不是顧家的人，別還想著再住這兒。」顧李氏還想逼一下顧余年。不信這對母女敢凈身出戶。
顧余年點點頭，「好的。勞煩外婆現在就把我和我媽的戶口本拿來。我和我媽明天就搬出去。」
她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媽這些年任勞任怨的給家裡幹了這麼多活兒，您也別說什麼吃的穿的都是顧家的。我和我媽總能拿幾件衣裳走吧。」
顧李氏目瞪口呆，又聽顧余年繼續說道：「現在天色晚了，我和我媽現在也不可能立刻就搬出去，也是要時間收拾的，我們明天走，這個也不過分吧。」
「行！」顧李氏嘴裡擠出這樣一個字，頭也不回的摔門離開。
瞧著顧李氏走遠，顧余年的精氣神才垮了下來，早就餓得沒力氣，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飯。但眼前還有個抹眼淚的親媽。
顧翠華渾身的力氣也彷彿是被抽走了一樣，看著顧余年的臉色不太好，趕忙扶著去床上坐著。
「余年，你休息一會兒，媽給你去做點吃的。」
顧余年搖搖頭，這個「阿姨」單純得過分。都鬧了這麼一出，顧李氏摳門得不行，怎麼可能會讓顧翠華去給她做吃的。用顧李氏的話來說，她和顧翠華，都不是顧家人了。顧翠華以後也不會再為顧家這些人做一丁點活兒，以顧李氏的性格，怕不是還要折騰出什麼幺蛾子。
她只希望順順利利的拿到戶口本后，跟顧家這些人劃得清清楚楚，一刀兩斷。
「媽，別去了。我們明天就離開顧家。」
顧翠華聽著顧余年鐵了心要離開顧家，這會兒卻有些後悔，唯唯諾諾的問道：「余年，咱們……咱們真的要離開顧家嗎？」
畢竟生在顧家，大半輩子都沒離開過，雖然心裡明知道自己親娘不待見自己和自己的閨女，但……顧翠華還是有些不舍。更多的還是對未來的害怕，她們母女離開顧家后，吃什麼，穿什麼。自己閨女還沒嫁人，還憑白欠了人家錢。一想到這些，顧翠華就憂心忡忡，害怕。
顧余年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唇，說道：「媽，剛才我找外婆要戶口本的時候，你為什麼會站在我這邊啊！」
她明顯的看出顧翠華的不舍。
「你是我閨女，我想你比媽過得好。」
顧余年笑了笑，把剛才打顧長春前前後後的事說了一遍。
顧翠華愣了，隨後嚎啕大哭。她沒想到顧長春竟然這麼禽獸，自己竟然還有點後悔做出離開顧家的決定。一定要離開顧家，哪怕是去城裡做乞丐，也要帶著閨女離開顧家。
母女倆住在狹小的卧室里，顧翠華早早的睡去。顧余年卻餓得睡不著。她前一刻做的翻糖蛋糕作品大宋巾幗錄才在國際上拿了獎，下一刻就成了十五歲的小女孩。還是一個差點被禽獸糟蹋的小女孩。
腦子裡把原主的過往全都過了一遍。沒仔細的看還好，這一看，倒是把顧余年又給氣了一遍。
顧余年的親爹是知青，叫魏景，七零年初就返城了。在這裡做知青的時候，跟親媽顧翠華也不知道是不是情投意合，反正知青跟當地百姓結婚後，戶口會落到農村，就是農村人，不用改造，只要正常的掙工分過日子。
爹媽那時候沒有辦正經的婚禮，親爹回城后也沒再回來，顯然是把農村的親媽拋棄。母女倆就這麼在鄉下過著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戶口也靠在顧翠華娘家。
顧李氏厭棄顧翠華不去城裡找魏景，枝頭沒飛得上去，還生了個拖油瓶。母女倆在顧家的日子不好過。顧余年從小就被村裡的孩子們看不起被唾罵說親媽不知檢點未婚生子。
等稍微年紀大一點，她長得好看了些，就被村子里的女孩們指著說肯定會跟親媽一樣是狐狸精勾引男人。
顧余年的性子跟顧翠華一樣，被打被罵都蹦不出一個字來。
直到顧長春對顧余年圖謀不軌，顧余年反抗了。手上的傷，也就是這樣被摔骨折。她把這事兒告訴顧李氏，顧李氏竟然罵她不知廉恥，胡言亂語，甚至還把她關在家裡讓她反省。沒想到才反省了兩天，就說讓她嫁給村頭姓陸的瘸子。
村頭那戶姓陸的，以前是村裡的地主，破四舊的時候，一對姓陸的老夫妻被關牛棚折磨死。那棟三進院的大宅子，哪怕是到現在，都還值錢得很。十年前剛改革開放的時候，來了個坐著輪椅的瘸子，接了被歸還的大宅子，以及老夫妻還余留下來的一些值錢物件。
雖然但是。
顧余年大概是知曉了原主的恨從哪兒來。大概就是從小被教育說地主家都是壞人，是欺壓百姓的惡棍。然後就突然被告知要嫁給一個瘸腿的老惡棍，想不開還想尋死。如果，她沒穿過來的話，大概這小姑娘，是真的要尋死。
……
迷迷糊糊的，顧余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起床的時候，就看到屋子裡的東西被收拾好，沒見顧翠華的人影。
不一會兒，外頭就傳來呵斥辱罵的聲音。
「滾去喂牛，今天牛棚的牛都沒喂。一天到晚胡思亂想個啥。還不滾去喂牛，不把牛喂好就別吃飯。」
「媽，你昨天說了把我和余年的戶口給我們的。」
「放屁，快去喂牛，一天到晚想精想怪，先去把牛餵了再說。」
顧余年聽到這樣的爭執，心裡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