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28歲的老頭子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氣候轉冷。
戴榮穿著西裝外套,就脫了外套給顧昕寒穿上。
男人腹中的槍傷,戴榮和左亦都不放在眼裏,知道他的恢複能力一向很好。
“給!”戴榮把購物袋丟給左亦。
左亦接過,對初夏笑了笑,遞給她。
初夏麵紅耳赤的接收。
戴榮瞪直雙眼,“臥槽!不是吧?居然是要老子給這個土包子跑腿!”
“大胡子,你怎麽說話的呢?我朋友哪裏土了?”譚冉冉不高興了,上前戳著他的胸口。
“媽地!哪兒來的丫頭片子?沒大沒小,敢對老子動手動腳!”戴榮氣呼呼的倫起袖子。
譚冉冉不甘示弱,挑釁的仰視這個五大三粗的古銅色猛男,“是你先出言不遜!”
兩人氣勢洶洶,眼看就要打起來。
顧昕寒一個淩厲的警告眼神掃過去,戴榮就訕訕的停止毒舌了。
初夏也趕忙拉開譚冉冉,尷尬的笑著。
試圖緩解氛圍,她跟戴榮打招呼,“戴叔叔,你不是要去非洲公幹半個月嗎?怎麽回來得那麽快?”
“老子……”戴榮收到boss的警告眼神,什麽粗言穢語都憋住了。
他別別扭扭,幾乎是咬著舌頭說話,“我表現良好,就提前停止流放嘍!”
實則是寒哥當天趕他上飛機,次日他眼睛都沒有閉一下,又逼被逼著回來。
這三天以來,戴榮在A市和非洲來回了六次,日夜兼程,累得差點虛脫。
寒哥陰險,以此懲罰他老是‘喝多’亂說話!
“喂!你又是怎麽跟寒哥混在一起的?”戴榮見左亦這個慫包不敢八卦,就替他開口。
“我去小溪那邊找朋友,看到顧叔叔躺在那裏。剛巧碰到地震,我們就一起跌下碎裂的地底下了。”初夏說得平靜,內心依舊波動雜亂。
好險!
幸虧她當時執意救顧昕寒,沒有一走了之。
否則,待在酒店裏,她不死也重傷。
她抖了抖身子,想抖去身上的黏濕不適。
顧昕寒見狀,低頭對左亦說,“給她找個洗澡換衣服的地方。”
左亦點頭,“往右邊直走,有一個藍色帳篷,是我們臨時搭建的救援隊,裏邊有熱水。我打電話通知那邊的護士,初夏小同學就可以過去了。”
他拿起手機,告知那邊的人,說待會兒有一個女生過去洗澡。
初夏被顧昕寒漠視慣了,受寵若驚之下,竟是傻乎乎的拒絕,“不、不用了,我回家洗就可以了。”
男人平常的冷漠,蕩然無存,多了些微的耐心與柔軟,“聽話,別讓你媽咪擔心。有人看到你平安無事的出來,應該已經通知她了。”
“糟糕!我不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副鬼模樣!”初夏火燒眉毛似的,一溜煙兒的跑了。
“小夏夏,等等我啊!”譚冉冉趕忙去追她。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秦茵憂心忡忡的可憐眼神。
男人凝視她孩子氣的小背影,薄唇暗暗一扯。
再度回過頭時,他臉上的淡笑消失,已是一貫的矜貴高冷。
戴榮粗線條,不懂他浮現眼底的清淡情緒。
左亦卻是捕捉了個一清二楚,暗叫不好。
顧總這是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
那個單純無知的小姑娘,不被他吞得骨頭都不剩,他是不肯吐出來的了。
……
初夏跑到左亦所說的藍色帳篷前麵。
附近的帳篷都是白色的,猶如長龍,望不到盡頭。
救護人員和家屬進進出出,在裏邊照顧傷情不算很嚴重的生還者。
初夏敲了敲帳篷入口處的簾子,“您好,護士姐姐,我過來借用你們這裏洗澡。”
禮貌話說完了,她對幫忙守在外邊的譚冉冉點頭,就掀開簾子走進去。
寬3米,長3米的藍色防水帳篷裏,空無一人。
大廳這塊區域,放置著矮桌和小板凳。
中間則以一塊巨大的深棕色屏風擋住。
初夏心想,屏風的後邊,就是放有熱水的洗澡之處吧?
這兒沒人,看來是接到左先生的電話後,對方先一步離開了。
初夏悠然自得,撕開衛生巾的外包裝,拿出一片衛生巾,以及衣物,迫不及待的朝屏風小跑而去。
然後——
“砰!”少女手中的東西,頓時掉了一地。
“小夏夏啊,你怎麽了?摔跤了?”譚冉冉焦急的在帳篷外麵喊。
“沒、沒摔跤!東西掉了!”她的解釋,成功製止譚冉冉踏進來的小腳步。
“有事就喊一聲,我聽得見!”譚冉冉不放心的說。
“好。”初夏含糊其辭。
這兒怎麽會出現一個男人呢?
她初夏整個人臉紅得想拔腿就跑。
背對著她洗臉的清雅男人,回頭對她笑了笑,“這是我的休息之地。”
他白襯衫如雪,臉龐更是白得剔透,偏偏氣質又儒雅無爭。
這樣的司南溪,簡直就像是神仙般的完美,讓人不忍褻瀆。
如果說,顧昕寒是行走的荷爾蒙,他則是誤入凡間的謫仙。
他的英俊,世間少有啊。
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朝著女性最愛慕的類型而長。
初夏聽了他的話,卻是驚愕住了,“這裏邊不是隻有護士的嗎?”
“不,我前天來旅遊,這帳篷是我自己搭的。”男人搖頭淺笑。
走、走錯帳篷啦?
初夏的小臉火燒火燎的,感覺好丟臉啊!
這時,譚冉冉在外麵急切的喊,“快點洗啊,你媽咪就快要到達景區大門了。”
時間爭分奪秒,初夏沒空再去找尋正確的帳篷了。
她欲言又止,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男人聞弦知雅意。
“牆角的這一桶水還是熱的,我隻拿洗臉盆接了一些水,你隨便洗。”他恬靜如竹的俊臉,浮現出如沐春風的微笑。
“非常謝謝您,哪天有空的話,我請您吃飯道謝。”初夏開心不已。
男人想了想,微笑點頭。
他那雙晶瑩如玉的姣美大手,替初夏撿起衛生巾、尺寸驚人的小衣衫、粉嫩可愛的小褲褲。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澈自然,仿佛撿的是白菜蘿卜。
初夏小手微抖的接過,仿佛摸到了燙手山芋,燙得她裸露在衣服外邊的部位紅如熟蝦。
她無地自容,迫切的想找個地縫鑽。
“不打擾你了。”他轉過身,要走出屏風。
初夏急忙擋住他,輕聲細語的懇求,“我朋友在外麵守著,她知道這裏沒有男人的。您現在出去的話,她肯定誤會的。別人也會說三道四,有辱您的名聲。”
“名聲掃地,這不是你們女孩子該擔心的嗎?你怎麽替我在意起來?”男人訝然的挑眉,這個清趣的小動作,讓他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
初夏自卑的唉聲歎氣,“我這種庸脂俗粉,就算被人誤會,還能少幾塊肉不成?司南溪先生,您可就不同了。您這種鑽石王老五,名譽不好的話,會影響您將來擇偶的。”
“真是個為人著想的好孩子。”男人誇得初夏很不好意思。
可下一秒——
“我這種28歲的老頭子,確實該嚴於律己了,不然討不到好老婆。”他很認真的點頭。
28歲就是老頭子了?
那她還沒有滿18歲,就已經是中年婦女啦?
初夏被他扭曲的年齡觀堵得啞口無言。
“我不走,我用毛巾綁著眼睛,你洗好了,再幫我解開。”
初夏萬分感謝,就要給他鞠躬。
“別啊,我現在隻是老頭子。你這一鞠躬下去,那我還不成了百年升天的祖宗了?”
初夏眉眼彎彎,被他不同於外表的風趣逗笑。
他擰了擰水盆裏的毛巾,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坐到小板凳上,用毛巾蒙住雙眼。
初夏放心的寬衣解帶,飛快的清洗起身子。
她是聽說過司南溪的。
這個人潔身自好,不抽煙不喝酒,一個女性朋友也沒有。
他不僅非常孝順父母,每年捐給慈善機構的錢,都不止一個億。
這樣的正人君子,完美入天神,誰會不相信他的話呢?
初夏洗得很快。
換上衣服後,她一身的清爽,隻是頭發黏糊糊的。
大姨媽來了,她都不敢洗頭的,生怕會不孕不育。
她把髒衣物都塞進購物袋裏,踩著依舊髒兮兮的帆布鞋出去,心情十分的飛揚。
“可以了。”她蹲在安靜而坐的男人麵前,非常小聲的提醒。
少女的氣息清純如蘭花,嗬在他的耳邊,都能讓他聞到淡淡的清香。
那是屬於黃花大閨女的天然體香,象征著純潔與美好。
男人解下毛巾,笑意如青竹,雅致又仙氣飄飄。
“小祖宗哎!左先生剛才發信息給我,說你媽咪就要過來了,你快點出來啊!”譚冉冉的大嗓門,在外邊炸開。
“好的!好的!”初夏急切的轉身,衝男人小聲的道別,“再見,司先生.……”
她的右腕,驟然被男人拉住。
她驚嚇的扭頭,就見到他塞了一張隻印著手機號碼的燙金名片給她,“打給我,記得請我吃飯。”
“行。”少女急於離開,趕忙把名片收入裙子的口袋裏,慌亂的隨譚冉冉走了。
空蕩蕩的帳篷裏,男人眉眼清淺,像是染了胭脂的桃唇似笑非笑,晦暗不明。
……
路上,譚冉冉告知初夏,秦茵在景區的門口等她。
“說是門口,那裏其實也已經成了廢墟。整個景區房子和花園,都倒塌了。真倒黴哦,出來玩都要送上小命。”
“世事難料吧。”初夏也很憂傷。
一路走來,她不斷的看到有傷員被警察從廢墟裏救出。
缺胳膊少條腿的,還算幸運。
最怕的,還是人找到了。卻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幸好,沈念安沒有參加旅行。”譚冉冉心有餘悸的歎氣。
“是啊。”初夏深有同感。
她心愛的男孩出事的話,她估計此生都會鬱鬱寡歡。
“你怎麽認識左先生的啊?居然能讓他給你打電話,發短信。”
初夏問起這個,譚冉冉的自豪感就來了,傲嬌的昂起小下巴,“因為我爹地是市長啊,哪個商人不想巴結我?要不是他也認識你,我才不會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他!他人挺好的,不想那個顧昕寒,老是對別人愛理不理的。”
說到那個男人,譚冉冉就有一肚子的不滿,“他說話難聽就算了,還老是以各種殘忍過分的條件,讓別人跟他簽合同。他到處得罪人,連自己的父親都敢打?哪天他破產了,一定是滿世界的仇家找他算賬,親爹都不會收留他。”
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動手?
初夏的小脖頸,畏懼的縮了一縮。
顧叔叔他,果真好可怕。
那麽,她要不要離他遠一點兒呢?
跟他在一起聊天,添堵就不用說了,還可能會被他拳打腳踢。
唉!她還年輕,想多活幾十年呢~
為了小命著想,她盡量有多遠,就離他多遠吧!
初夏憂慮的思索著,就走到了景區的出口。
“夏夏!”披頭散發的秦茵,穿著黑得發亮的白裙子,蓬頭垢麵,眼窩青紫的朝她撲過來。
“媽咪!”少女瞬間淚眼汪汪,心疼母親一夜之間憔悴的黯然容顏。
“你嚇死我了!老師同學們找不到你,你的電話打不通,對講機問你,也沒有反應!”秦茵聲音沙啞而哽咽,顯然哭過好多次。
“對不起,我不小心掉下山,手機和對講機都壞了嘛。”初夏心疼的輕撫女人的清瘦臉頰,“媽咪,你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嗎?瘦了好多。”
“擔心你,整天隻知道哭,哪裏有心思吃飯?”秦茵憐愛的親了她的小臉好幾口,“寶寶,咱們以後沒事別出遠門了,媽咪心髒脆弱,真的很難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好的,我再也不會去旅行。”初夏哭哭啼啼的點頭。
譚冉冉站在遠處,笑吟吟的看著她們。
秦阿姨對女兒的感情,真是好好哦。
不像她家那隻母老虎,知道她沒事了,隻會罵她吃飽了撐的,花錢去送命,害一家人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