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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稱職的丈母娘

  “寶寶啊,你手中的購物袋放的是什麽?”秦茵的疑惑打斷了初夏的哭泣。


  “啊?”她茫然的低頭,小心肝一通亂跳。


  眼角的餘光掃到正從不遠處走來的顧昕寒,少女更是嚇破了膽。


  她該怎麽解釋,袋子裏邊的是他的衣服?

  她否認的話,被他當麵揭穿了怎麽辦?

  “怎麽?很難回答嗎?”秦茵笑容溫柔而迷惑。


  初夏提不起膽子騙她。


  譚冉冉走過來幫忙遮掩,“是我的衣服啦,弄髒了,讓她幫忙拎一下。”


  說完,一把奪過初夏手上的燙手山芋。


  初夏感激不盡。


  秦茵的疑問,再度如刀子飛過去,“寶寶,你失蹤的這一天一夜,去了哪裏?我們怎麽都找不到你?”


  初夏的心中發慌得緊,後背嗖嗖冒著冷汗。


  譚冉冉善解人意,再次幫她撒謊,“夏夏掉在一個偏僻又黑暗的深淵中間啦,剛好被我發現,就請求別人拉她上來。”


  “譚同學,夏夏能相安無事,全靠你的扶持。這份恩情,初家會銘記一輩子!”秦茵感動得就要跪下來。


  心虛的小姑娘嚇得不輕,趕緊扶著她,“算啦,小夏夏為了找我,才外出的。否則,她也不會失蹤那麽久。”


  “因禍得福,夏夏這是因禍得福……”女人激動的呢喃。


  “咕嚕嚕。”初夏幹扁的小肚子,煞風景的唱起空城計。


  她的小臉被慚愧染紅,羞恥不已。


  “寶寶餓了嗎?咱們去吃飯。你餓了這麽久,是我太不會關心你了。”秦茵立刻緊張的拉住她的小手。


  對麵被幾個景區高層簇擁著的顧昕寒,不知聽到了沒有。


  他那雙總是給人似笑非笑錯覺的桃花眼,朝身後拎著大包小包的左亦一眯。


  後者察言觀色,立刻笑吟吟的走過來,“我剛才替顧總叫了外賣,湊巧多買了一份,你們哪個要幫忙分擔嗎?免得變質餿掉了,隻能丟棄。”


  “扔掉多可惜,怎麽可以浪費食物呢?那我讓夏夏幫忙吃一下好了。”秦茵受寵若驚。


  譚冉冉挑著眉頭,看著放在地上的豐盛飯菜,還有湯湯水水。


  會有這麽湊巧的事兒?

  初夏則對著左亦輕鬆離去的背影嘀咕,“一個人點兩個人的分量,豬都吃不了那麽多啊.……”


  左亦的腳步,頓時一個踉蹌。


  顧昕寒眉梢一彎,邪氣凜然,斜視她一眼。


  她立馬縮著小脖頸,蹲在地上開吃。


  這位大爺,別注意她啊,她怕挨揍,還想多活幾年呢。


  男人英氣濃長的劍眉,驟然往下一壓。


  小兔子在怕他?


  他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初夏的雙眼瞠得圓圓的,幾乎要躲到母親的身後。


  男人波瀾不驚的臉龐,迅速彌漫著讓人無法察覺的陰氣。


  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卻躲他,還躲得這麽明顯。


  譚冉冉隻當初夏跟他毫無交情,兩人一起出了意外,安全之後,自然分道揚鑣罷了。


  她的反應,譚冉冉覺得合情合理。


  秦茵也認為女兒的表現很很正常,笑著招呼情緒內斂的強勢男人,“顧先生,聽說您也在景區失蹤,如今見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西裝扣子都係起來,並未露出一絲傷口。


  “謝謝關心。”他不屑於理會別人,尤其是秦茵這種不起眼的小公司老總。


  通常,他應付別人一句,就會傲慢的走開。


  可是現在,他的心情差得很,


  逼不出小兔子的招呼,男人不會善罷甘休。


  “夏夏,別老是一見到陌生人,就躲到媽咪的身後啊。”秦茵一邊詫異他為何還留下來,一邊拉出垂眸躲閃的女兒,“快跟顧先生打招呼,你上次在顧氏大廈見過他的。顧先生宅心仁厚,幫了初氏很大的忙。”


  “顧先生好。”初夏頭也不抬,這句問候毫無真心實意。


  小妮子疏離的稱謂一冒出,周圍的氣息驀然低迷。


  空氣到處是冷嗖嗖的因子,秦茵和譚冉冉不寒而栗。


  “好。”男人的聲線略微低沉,沒有一絲不悅。


  但就是這個單調的字眼,讓四周的人都感覺不好了起來。


  初夏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左亦還在對麵二十米處的空地上,和幾個景區的高層,替住持商議寺廟的重建以及賠償問題。


  初夏詭異的陌生稱謂,令左亦替她狂擦一把冷汗。


  她後知後覺,才明白自己說了什麽蠢話。


  她想打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偷偷摸摸的瞧著顧昕寒,少女卻揣測不出他是否在生氣。


  他不顯山不露水,目光安靜,仰視天邊的雪白雲朵。


  深藏不露。


  “夏夏,你還幹站著幹什麽?快吃東西啊。”秦茵關切的催促她。


  她立即蹲下來,解開外賣的包裝袋。


  接收到男人瞥過來的散淡眼神,秦茵略微局促的笑了笑,“讓顧先生見笑了,我這個女兒比較害羞。陌生人在場,她總是渾身不自在,還有點兒呆萌。”


  初夏的內心寬麵條淚。


  您可真是我的親媽咪,把我的缺點都掏出來讓人觀賞。


  “一回生二回熟。”男人言簡意賅。


  初夏無端端的聽出了恐懼。


  這股恐懼的源頭,皆因他自身的強大氣場所帶來的。


  秦茵原本恭敬的笑容,稍微僵硬住。


  她不曉得是否自己多想了,總覺得這個男人話裏有話。


  “顧先生,貴人事忙,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她的逐客令,下得很明顯。


  顧昕寒就明白了,這女人不好糊弄。


  她怕女兒再跟他相處下去,會讓彼此更加熟悉。


  她防患於未然,不讓任何不專情的異性,有覬覦她女兒的機會。


  是個稱職的丈母娘。


  男人臨走前,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味雋永。


  此刻,初夏原先使用過的藍色帳篷裏,兩個顧氏醫院的護士憂愁的交談著。


  護士甲埋怨的嘟噥,“左特助明明交代了我,說有一個穿著黑色襯衫裙的女孩子,過來洗澡的。你為什麽讓司氏的總裁進來洗臉?還騙我離開這裏一個小時?這下子可好了,那女生有沒有洗過澡,我都不知道了。”


  “反正洗澡水也全部用光了,左特助並沒有打電話過來責備,咱們權當她來過嘍。”護士乙不以為然。


  “咱們也不可能去問左特助,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兩人決定保密,隱瞞司南溪借用帳篷的事。


  誰又會知道,她們今日的無心之舉,會為那個女孩埋下永世不可磨滅的悲痛記憶?
……

  初夏吃完了三葷三素,兩碗米飯,外加一大盒的紅棗銀耳湯。


  她摸著圓滾滾的小肚子,滿足的站起來。


  譚冉冉目瞪口呆,“你這麽能吃啊?一餐頂我三餐。”


  “夏夏不挑食,從小就吃這麽多。”秦茵從包包裏拿出至今,寵溺的給不好意思的女兒擦拭小嘴兒。


  “嘖嘖,你以後嫁個廚師吧,頓頓讓你大快朵頤。”譚冉冉打趣一句。


  “嫁個廚師,倒也不錯。起碼能讓夏夏吃飽,還是一門到哪裏都能混飯吃的正經手藝。”秦茵讚許的點頭。


  譚冉冉啞口無言,這話她接不了。


  “媽咪!不是說好了,等我大學畢業後,再談論這個嗎?”初夏幾乎要暴跳如雷。


  礙於小淑女的形象,她隻是微微捏拳,放大一分音量辯駁。


  “女大不中留,我怕再不調侃你幾句,以後就沒機會跟你說笑了。”秦茵感慨萬千。


  “媽咪,別難受,我永遠是你的小棉襖。”少女把小腦袋往她的懷裏拱,成功把她逗笑。


  “現在你倒是還這麽說,等你有了心愛的人,還有愛的結晶,就會把我這個老太婆忘得一幹二淨。”秦茵忍著笑,繼續擠兌女兒。


  初夏強顏歡笑,不再說話。


  譚冉冉則麵色憂鬱,心疼她的身不由己。


  她喜歡的,是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的沈念安啊。


  三人到了景區的出口,那裏正站著拄了拐杖的班主任。


  “初夏同學,聽說你沒事的歸來。現在親眼所見,我總算安心了。”班主任如釋重負的輕笑。


  “讓老師擔心了,受著重傷,也要從醫院趕過來看初夏。”秦茵感動不已。


  初夏很愧疚,“老師,對不起。我失蹤這麽久,給大家添麻煩了。”


  “我倒寧願班上的同學,當時都和你一樣失蹤,現在才平安無事的歸來。”班主任傷心的紅了眼眶。


  “傷亡人數出來了嗎?景區那邊,賠償金商量得怎麽樣啊?”秦茵關切的詢問。


  班主任忍不住哭了,“酒店崩塌時,10位同學當場被壓死,25位重傷,至今有15名昏迷不醒。我這種腿腳骨折的,傷情還算輕的了。”


  “真是一場無妄之災,景區自然也是無辜的。出了這麽大的事,再多的賠償,也挽回不了那些逝去的生命。”


  兩位長輩交談的內容,催人淚下。


  緊接著,初夏和譚冉冉一起去了醫院,探望那些出事的同學和校友。


  整個醫院都用來搶救七中的學生,場景淒涼如人間地獄,家屬痛苦的哀嚎聲響徹雲霄。


  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譚冉冉不禁流下傷感的眼淚。


  她看到急切趕來探病的沈念安,心底的恐懼更是攀升到了極點。


  “哇!”少女嚎啕大哭的撲進他的懷裏,“太可怕了,沈念安!要不是我臨時有事,離開景區。我現在是不是也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感受著她身上的冰涼氣息,沈念安難得的沒有推開她,還給予了安慰,“別胡說,你好好著呢。”


  初夏楞楞的瞧著他,幾天不見,她卻感覺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他白皙的臉龐,他陽光燦爛的雙眼皮大眼睛.……

  他低聲安撫別人時的公鴨嗓子,都讓她無限的懷念。


  兩人四目相望,沈念安連日以來對她的擔憂,盡數爆發。


  他幹咳一聲,掩飾內心的不自在,“你沒事了吧?”


  “很好啊,念安.……”她欣喜若狂,他肯理會她了。


  她有很多害怕的心情,想要跟他分享。


  然而,她的話剛開了個頭,迎麵走來的倪韻而,就成功搶走了少年的全部注意力。


  “韻而學姐,你怎麽過來了?”沈念安兩眼放光。


  “我大學念的就是外科,聽聞母校出了事,過來當自願者。”穿著白大褂的女孩,優雅一笑。


  “你真善良,我剛好沒事,給你打下手吧。”


  沈念安瞬間推開了譚冉冉,把一旁的初夏忘得幹幹淨淨,跟著倪韻而快步離去。


  初夏,“.……”


  “媽地!好想揍那個丫頭一頓出氣哦!”譚冉冉羨慕妒忌恨的握緊拳頭。


  倪韻而根本不需要做什麽,就奪走了她心愛男孩的全部心思。


  初夏笑得酸澀,“人家是在做好事呢,咱們不可以對誌願者無理。”


  下午兩點半,初夏準時回校上課。


  教室裏空空蕩蕩的,隻有十幾個學生上課。


  這些人當中,三分之二是沒有去旅遊的。


  剩下的,則是傷情比較輕。


  整個校園裏,彌漫著低氣壓,灰沉沉的,毫無生氣。


  大家的課都上得心不在焉,老師也是憂心忡忡。


  還有大半個月,他們就要參加高考。


  如今,那麽多同學生死未卜。


  誰能高興得起來?

  放學時,學校組織各班捐款。


  雖然沒有指定金額,但是善良的孩子們,都決定多捐一些。


  初夏回家吃晚飯,跟秦茵說起這事。


  “捐兩萬吧,夏夏。”秦茵聲音很平靜。


  初夏嚇得直接從凳子上跌倒,“媽咪!咱們家全部財產,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塊啊!幫人也要看是否有能力,別誇下海口了,到時候又拿不出錢來!”


  “拿得出,今天下午,我把剩餘的一萬台打印機交給顧氏,他們馬上支付了所有的尾款給我。我還以為,他們收貨了,再結算價格,至少要一星期之後,才打錢給我呢。”秦茵其實很想笑一下的,想到女兒那些遇難的同學,她就傷感無比。


  “真的嗎?”初夏高懸多日的心,徹底的塵埃落定。


  “應該是知道咱們急需用錢,顧氏才難得的連夜計算發放給初氏的資金。”秦茵心懷感激的揣摩著。


  初夏的心底,浮動著無窮無盡的幸福小泡泡。


  她們娘兒倆的美好生活,總算正式踏上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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