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他的乖女孩
去了沈家,見到瘦得脫相的沈念安,初夏頓時於心不忍。
她的一句“你這又是何苦”還沒吐出口,眼露欣喜的少年張嘴便是一連串的求複合,希望她回心轉意。
她立刻什麽興致都沒有了,煩躁難耐。
還在叛逆期的偏執男孩,不顧父母的反對嗬斥,給初夏下跪,痛哭流涕懇求她別走。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
這兩句千古名言,在他這裏成了笑話跟擺設。
他如此低聲下氣,遇到一點挫折就絕食哭鬧,更加令初夏反感。
她抓狂的揪頭發尖叫,“沈念安!一個人的心已經不在你的身上,你再怎麽無理取鬧,都無濟於事!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隻要你,你回來,別離開我!好不好?”從小到大要什麽就有什麽的男孩,哭得委屈極了,真是我見猶憐。
初夏渾身劇烈發抖,氣紅了一雙盛滿水霧的茫然大眼。
他以龐然之軀擋著她,不讓她邁出大門一步。
“夠了!”沈文聰暴怒的發飆,與蕭楚瑜用力的拉著冥頑不化的他。
“孩子,你走吧。”蕭楚瑜淚眼汪汪,對初夏啞聲開口,“今天叫你來這裏,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沈伯伯,沈伯母,對不起。”少女匆匆道歉,毫不猶豫的跑出客廳,往前院而去。
“你今天敢離開我家,你晚上就來給我收屍!你信不信?”
背後,是沈念安一句破釜沉舟的怒吼。
初夏臉色煞白的扭頭。
他正在奮力掙紮,立刻挨了蕭楚瑜一記失望透頂的耳光。
向來溫柔如水的母親,鬆開鉗製他的雙手,衝他淒厲哭喊,“你想死是嗎?好,反正我這個老太婆也活膩了,還不如先你一步去地獄!”
“老婆!你不要這樣!”
“媽咪!你別做傻事!”
父子倆轉為拉住她,不讓她做傻事。
麵前一片兵荒馬亂,初夏也想過去幫忙。
走進客廳的管家對她使眼色,示意她快點兒走。
她便恍然大悟,蕭楚瑜隻是在演戲纏住沈念安。
對不起,給你們添了這麽大的麻煩……
她無聲哭泣,落淚跑開。
厚重的朱紅色大門關上,隔絕了沈家人的爭執,卻阻隔不了初夏闖下的彌天大禍。
早知如今是這樣的結局,她當日就不該意氣用事的答應沈念安的追求。
她害苦了自己,也差點兒逼死那個無辜少年。
……
街頭喧囂而繁榮,來來往往的人群卻將初夏孤立在外。
她撫了撫比心靈還冷赤的雙臂,卻是寒意漸深。
心裏的空虛緩緩上升,她的人生已經拉下了帷幕,結局隻有孤獨終老。
孤獨她不怕,她隻是恐懼,沈念安以後還會來纏她。
他勢在必得的固執心態,跟走火入魔毫無差別。
她害怕這樣的他……
她有什麽辦法,才能夠徹底擺脫他?
街上密密麻麻的的人流,驟然分成兩撥。
象征尊貴身份的限量款布加迪威龍,緩緩行駛過來。
車子所到之處,引得路人們紛紛側目,驚豔於車子後座上男人的絕世風采。
模樣有多英俊,待人處事就有多冰冷。
偏偏這樣的顧昕寒,仍舊讓每個女人生出徹底征服他的愛慕之心。
車子越過初夏的麵前,絲毫沒有停留片刻。
她的思緒茫茫然,眸色忽然燃起明亮的希冀之光。
突然發足狂奔,她的目標是那輛開得不疾不徐的酷炫跑車。
開車的是左亦,當然知曉初夏在追逐他們。
他有心停車。
可後座上的大爺始終閉目養神,並未發話,他自然不能自作主張。
外麵36度的高溫,雞蛋放在地上都能燙成五分熟。
那孩子追得熱火朝天,汗流浹背,怪可憐的。
左亦起了憐香惜玉之心,於是悄悄的加慢車速。
他第一次加慢,那位大爺沒發覺。
於是,他膽大包天,繼續減速.……
優雅端坐的抽煙男人,冷不丁的一句,“左亦,你當我眼睛瞎了?”
減速被他發現,左亦心虛的幹笑兩聲,換回原本的速度。
“左特助。”這位桃眸半眯的傲嬌主子,冷冽的對看過來的他淡淡勾唇,“知道什麽叫舉一反三麽?”
“嘎?!”他還要繼續加速?
後麵追得滿頭大汗的初夏,曆盡千辛萬苦,都要跟上車子了。
誰知道車速忽然加快,甚至比她之前追的快了三倍,算是違規超速了。
她是傻,可不愚蠢,怎麽會不知道是那個男人故意為之?
她又氣又難過,禁不住淚流滿麵。
左亦一直觀察著車後鏡,眉心憐憫的一跳,“那孩子哭了。”
開始拿出雪茄吞雲吐霧的男人,事不關己一句,“死了沒?”
左亦驚呆了,“沒死。”
“沒死,就讓她繼續哭。”
“.……”
半個小時後,顧氏大廈一樓。
前台接待略微驚訝,看著雙眸紅腫,臉頰還掛著兩串晶瑩淚珠的女孩。
她當然知道這孩子是誰,可還是要禮貌的問,“小姐,請問您要找誰?”
與此同時,左亦的內線電話打給她,“這位貴客來找我的,讓她上頂樓吧。VIP電梯的密碼改成我的生日了,她知道的。”
前台接待微笑傳達消息。
鼻尖通紅的少女,抽泣著進了電梯。
……
上了頂樓,初夏並未見到左亦。
左亦知道她找的是誰,已經體貼的提前一步離開。
總裁辦的門虛掩著,驟然被人推開。
坐在老板椅看文件的冷傲男人,頓時濃眉緊蹙,“誰讓你進顧氏的?”
眼神冷冰冰,態度拒人於千裏之外。
這樣的他,讓人不寒而栗。
可初夏走投無路了,除了求他,她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幫她的最佳人選。
“我想請你幫一個忙。”她幾乎要給他下跪,卻被一本冷硬如雪的合同抵住膝蓋。
她硬生生被逼著站起來,與淡漠坐在椅子上的他平視。
他寒冽的眉目之下,鼻梁高挺,唇形薄而無情,“每次闖了禍,就把爛攤子丟給我,當我是做事不求回報的慈善家?”
心底徒留的一分自尊被他鐵石般的嗤笑砸開,她笑成了人人嫌棄的黃蓮,又苦又澀,“我不會讓你白幫的。”
“這次又要拿自己來交換?一年?還是兩年?”
她渾身煞白。
她最不願意直視和回憶的屈辱往事,被他輕描淡寫剖開,顯露出那些不堪入目的片段。
那幾年的一點一滴,她不曾忘卻,如今反而被他盡數打開,逼迫她麵對。
本想傾家蕩產,求他這個忙的她嗬.……
卻得到他如此陰陽怪氣的諷刺.……
她失望透頂,理智盡失,堵著氣嚷嚷,“兩年,行不行?”
四周登時彌漫著一股低氣壓。
男人冷鷙伸過來的右手,扣得她尖瘦的下巴發疼寒冷。
他一字一頓,每個音節都刮起一陣龍卷風,吞噬了她的理性,“你有種,就再說一遍。”
她怒極反笑,“我說的你聽不懂,非要我實際行動做出來嗎?”
她顫顫巍巍的指尖,要去解開白襯衫的衣扣。
“左亦,把這個瘋子帶走!”他一手阻止她的自甘墮落,一手撥通內線狂吼。
躲在天台的左亦,急急忙忙跑下來了。
此時,少女已經解開兩顆衣扣。
他老臉微紅,不忍睹視的拉著她自虐的右手,快步進了VIP電梯。
始終背對著淒惶落淚的她,左亦尷尬的出聲,“快把衣服穿好。”
“左先生,我是不是很討人厭?”她慘笑著問。
她都墮落到自動獻身,還是被人家毫不猶豫的回絕了啊。
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左亦無法回答她。
顧昕寒接下來的公事電話,讓他隻能跟她告別,便被拉回了頂樓。
……
出了顧氏大廈,初夏再度陷入困境。
手機有五個未接來電,均是沈念安打來的。
至於他發的一百多條短信,她根本不敢打開看一下。
她憂鬱得唉聲歎氣。
迎麵走來的俊雅男人,白襯衫、黑色西褲,與生俱來的悠然溫恬。
“怎麽了?看你滿麵愁容,是不是遇到了難題?”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男人,和和氣氣的誘導她主動坦白。
這個男人,也是無所不能的!
初夏心中大亮,表情卻很遲疑。
他不缺錢,她該拿什麽利誘他,幫忙解決這個燙手山芋?
“不說啊?不說我就要走了。剛好我今天準備去C大出席董事會議,商議學校擴建的事。”男人雅笑搖頭,馬上轉過身。
C大!這是名聲僅次於A大的重點大學!
最重要的是,它離A市可不近!
“司先生,求您幫幫我!我想退學,轉學去C大。”初夏一下子抓住他堅韌有力的臂彎,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去C大啊?”司南溪狀似疑惑的勾唇瞧她,“你都大三了,下個學期就能出校實習。這會兒,你卻急於轉學,可以給我一個理直氣壯的借口嗎?”
“我跟男朋友分手了!他蠻不講理,對我糾纏不清!我要躲著他,隻能去遙遠的地方!”生怕男人一走了之,初夏三言兩語吼出原因。
“好充分的理由。”司南溪故作為難的點頭,“咱們也算是普通朋友了,舉手之勞的忙,居然讓我無法拒絕。”
他說出這如此的話,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初夏幾乎要感激涕零,“太謝謝您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就算是做牛做馬,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回報.……”
“做牛馬多沒意思,做我老婆吧?”他笑吟吟打斷她的話,語氣似假的試探她。
“啊?”少女怔了一秒,隨即驚恐,傻得口不擇言,“不!我賣藝不賣身!”
“哈!”被她傻裏傻氣之話逗樂,司南溪愉悅的低低含笑,“你有什麽藝,可以賣給我?”
初夏立刻討好他,“我做的綠豆湯,人人都愛喝。現在天氣那麽熱,我每天都給您做,報答您的恩情,行嗎?”
“你這麽優秀,看來我賺到了呢。”男人一語雙關,說得她眉開眼笑,不指望她能聽懂。
這事就算初夏不開口,他也會把她弄走,離沈念安遠遠的。
她好不容易主動提出分手,司南溪怎麽可能任由她再跟沈念安破鏡重圓?
“司先生,您真是菩薩心腸,上天會保佑您好運一生的。”初夏心情歡喜,就專揀好的奉承他。
“好運就不必了,送我一個老婆比較實際。”他看似雅致的笑容,分明含上了邪氣。
“啊?”
話題繞來繞去,又回到他未來老婆的身上。
初夏頓了頓,小臉微微一紅,低聲問他,“你現在很想結婚嗎?”
“我不小了啊,31歲了。”他衝她擠眉弄眼,說得煞有介事,“三年前認識你的時候,我就是一個老頭子。現在,我的腿已經埋進黃土半截。再過幾年,就腐朽得走不動了。”
“不,您一點兒也不老。男人三十而立,您早就事業有成,想娶什麽的女生沒有?”初夏盯著他白嫩如20歲小夥子的清雅俊臉,由衷的規勸。
“老了啊,小女生都看不上我。看來,隻能娶大我好幾歲的離異大媽了。”
初夏的唇角,開始猛烈抽搐著。
每天去司氏一睹他絕代風采的十幾歲女孩子,從市中心排到市郊,不要太多哦。
明明是他眼光太高,瞧不上人家罷了。
內心鄙視著他,初夏忍不住八卦,“您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我的要求並不高,像你這樣的,就行了。”他的眼神意味深長。
她被他盯得小臉爆紅,表情隨即一片茫然不解,“我這樣的?又矮又笨,還不會說話。”
“你這樣的就挺不錯,不用多說,聽得懂人話就行了。畢竟,言多必失嘛。個子很好,非常小鳥依人。”他如今情人眼裏出西施,不管怎麽看,都覺得她完美無瑕。
“第一次有人這樣誇我的優點。”少女開心得眉眼彎彎。
他也跟著笑,笑容裏有著心疼。
他的乖女孩,為了拒絕沈念安的霸王硬上弓,不惜逃離躲避。
乖得讓他想嗬護一輩子。
如果,沈念安那晚沒有停下來.……
那麽,第二天才得知此事的司南溪,必定痛不欲生。
他可以容忍她對那個男人獻身,卻不能忍受她再度投入第二個人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