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他的婚禮
從醫院回家,初夏整個人魂不守舍,做什麽都出錯。
例如——
把削好的土豆丟進垃圾桶,將髒兮兮的土豆皮放到盤子裏……
洗腳的水桶,她拿來洗菜.……
魚都沒有宰,直接活蹦亂跳的放到熱鍋裏……
“哎喲!初夏大女士,人家餓了半天,等著開飯呢!你還讓不讓人家吃大餐了?”初雪鼓著腮幫子,把羞愧臉紅的她推出廚房,將輪椅推進來,“古叔叔,今天麻煩你來幫忙做飯,別讓她拆家啦!”
男人點頭,由著小女孩打下手,做了香氣撲鼻的火鍋。
三人吃飽喝足,他回家洗了澡,又來初夏這邊過夜。
初夏正坐在客房的窗口發呆,看到他進來,表情明顯不自在。
電燈被他關掉,她被抱到床上。
她低低的叫了一聲,拒絕他的親近,“今晚暫時不做,好不好?”
男人翻身而起,開燈坐在床頭。
初夏由後擁著他,忐忑不安的小聲問,“你生氣了嗎?”
他搖搖頭,表示沒有發怒。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時間好快。算起來,我們認識差不多六年了。”初夏感慨的微微勾唇。
她辛苦生下的小寶貝,也即將六歲了呢。
男人反手摟著她,輕輕點頭。
這一夜,初夏還是無法說出懷孕的事。
對此,譚冉冉很是惱火。
……
大年初五那天,譚冉冉又來初家對好友說教,“他是孩子的父親,你以為你能瞞多久?”
“冉冉,我怕他不想要孩子.……”受過一次傷,初夏不敢再草率的做出決定。
她擔心自己一旦開了這個口,心愛的男人就會棄她而去。
畢竟,有些人隻喜歡外人的孩子。
不然,怎麽會有一類男人聽到女友懷孕,馬上叫人家打胎?
“憑什麽呀?這是你們的愛情結晶,他怎麽會不要?”譚冉冉雷厲風行,拔腿就跑,衝到了隔壁的古家。
“喂!初夏懷孕了,孩子是你的!”她直接開門見山。
正坐在破爛客廳裏做木雕的男人,動作一頓。
追到大門口的初夏,整個人仿若身處寒風,止不住的發抖,唇色如雪。
“說啊,老子給你開了頭。想知道決定的結果,去跟他要。”譚冉冉把她推進去,然後拍拍屁股,瀟灑走人。
被推到男人麵前的初夏,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她太緊張不安,根本說不出話。
男人那雙白皙大手,忽然擱在她的肚子上,動作極其溫柔。
初夏怔愕了兩秒,繼而聲音發顫,“你要這個孩子嗎?要我生下來嗎?”
他拿出手機打字,【我們的骨肉,為什麽不要?】
初夏忍不住淚奔,伏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嗚嗚!我以為、以為你嫌棄它是個累贅,不想要!”
他溫柔擦拭她臉上的淚痕,輕輕拍打她的背脊,給予無聲又溫暖的撫慰。
……
這個年,初夏過得很開心。
可譚冉冉又來打擊她了,“小夏夏啊,小雪畢竟是顧昕寒的女兒。你如果想結婚,自然需要證明他跟孩子完全沒有關係。否則,小雪長大後模樣像他,這件事你捂不住的。”
“怎麽證明?”初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比如,拿他的身份證複印件,模仿他本人的筆跡,簽一份聲明書,表明他並不是初雪的親生父親。有了他的身份證證明,法官會相信那是他親自簽的聲明書。”譚冉冉一臉凝重。
“可是,他的身份證向來跟他形影不離,都放在隨身攜帶的皮夾裏麵。”初夏眉頭緊皺。
“誰還沒有心神鬆懈,放下重要東西的時候?”譚冉冉戲謔的衝她眨巴著妖媚的桃花眼。
初夏愣了愣,“譬如呢?”
“譬如他結婚的時候。”譚冉冉說得慢條斯理。
“他結婚?他不是兩年前就娶言清樺了嗎?”初夏再度愣住。
“沒有啊,他們後天才打算舉行婚禮。因為兩人是在A市念初中定的終身,所以婚禮場地也選擇在A市。”譚冉冉湊近初夏的耳朵,語氣亢奮,“小夏夏呀,你的機會來了!新郎官去接親,隻會穿禮服,身上不可能帶錢包之類的繁瑣東西。他的錢包,隻能放在臥室。他的臥室有幾個機關,沒人比你更熟悉。”
初夏表情踴躍,雙手糾結的緊握成拳頭,“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你大爺!隻有兩天的時間了,你還猶豫不決!我跟老戴去城堡裏喝喜酒,能帶著你混進去!”譚冉冉氣急敗壞,吼得她隻好答應下來。
顧昕寒舉行婚禮的當天早上,譚冉冉要開車回A市。
“雪雪她……暫時交給阿古看著吧?”初夏盯著兒童房裏還在優雅甜睡的小家夥,表情有些依依不舍。
流落異鄉這麽多年,她都沒有跟女兒分開過一天。
“阿古今天沒空,他要工作。你以為誰都像你,突然說辭職,圖書館那邊就答應了?”譚冉冉哼唧著,抱起穿著粉紅色珊瑚絨睡衣的小女孩。
“冉姨.……?”被驚醒的小家夥,揉揉眼睛,看清麵前的女人們,笑著脆聲招呼,“早安,媽咪,冉姨。”
“早安,小乖乖。”譚冉冉抱著她走出兒童房。
“天色才剛剛大亮,咱們要去哪裏呀?”被放到門外的車子裏,初雪笑眯眯的爬起來問。
“帶你去喝喜酒,好不好呀?”譚冉冉回頭看一眼她。
“好啊!”小家夥興奮的拍著小手。
給女兒係安全帶的初夏,聞言大喊出聲,“冉冉,我們怎麽可以讓她去那個地方?不是說好了,帶她去你家待一天?”
“怕什麽?兩個人又不像,就算他見到了,也不會有所疑惑。你有孩子做掩護,更容易得手。”譚冉冉說得倒是很輕鬆。
若是別人見到初夏闖進主人的臥室,她可以借口說,帶孩子進來找廁所。
想到這點,初夏不再出聲反駁好友。
她低著頭,凝視重新進入夢鄉的女兒,不禁憂心忡忡,為自己安危未知的城堡之行。
……
三個小時的車程之後,譚冉冉的車便抵達了顧家城堡。
顧昕寒這場盛世婚禮,極其的聲勢浩蕩。
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出席。
城堡裏外的場地,擺了三千桌豪華酒席。
賓客並非同時進食,是分批上桌的。
前麵那批三千人吃完了,便四處參觀遊玩,換另一批上桌。
到處人山人海,初夏估摸著,賓客都不止兩萬人。
待客的糕點糖果,在大門外堆積如山,取之不盡,隨便客人享用。
這些昂貴糕點,全是出自淩雲軒。
他家巴掌大的一塊糕點,都要幾百元錢。
至於排成長城那般壯觀的紅酒隊伍,則是出自拉菲酒莊的各種限量款。
“哇!好多人哦!吃的東西看著就不便宜,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熱鬧的結婚現場!”初雪被母親牽著下車,一張可愛小嘴震驚的張得圓圓的。
初夏內心也不禁感歎,那男人對言清樺果然是真愛,為她鋪張奢侈至此。
城堡門外,斜放著一塊牌匾,紅字金字寫著,【顧*聯姻】。
“媽咪,第二個字,為什麽用一條紅布遮著啊?”初雪指著牌匾,很是不解。
“可能是等到接新娘子回來了,才揭開那條紅布吧。”初夏表情平淡的解釋。
不就是【顧言聯姻】嗎?遮什麽遮?
誰不知道他娶的是初戀情人言清樺?
這時,有傭人扛出2米高、1米寬的結婚海報,放在門口。
海報上,新娘子的臉,也是被一條紅布遮住。
淡笑擁著新娘的男人,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事業有成的他,無憂無慮,身材跟皮膚狀態保養得極好,根本看不出已經41歲了。
“這個大哥哥好帥哦。”初雪指著海報上的親生父親,驚豔的歎息,“他看起來比左伯伯、戴伯伯還年輕,是不是才二十幾歲?”
“嘁!老頭子一個,你別這麽誇他,你媽咪才是二十幾歲。”譚冉冉似笑非笑,輕嗤一聲。
“戴太太,您來了?戴先生跟令郎正在前院裏,等侯著您呢。”傭人聞聲抬頭,恭敬的招呼。
視線接觸到她旁邊的初夏,傭人不僅愕然了幾秒。
繼而,低頭走開。
這個傭人,初夏以前在城堡見過幾次。
初夏把她的反應,歸類於憐憫自己。
老板的前女友,來參加他的婚禮,傭人當然會錯愕吧?
隨同譚冉冉進了前院,初夏把女兒交給梁嘉如,打算自己溜進主臥。
這個時間點,顧昕寒肯定到處招呼客人,沒空進去的。
初夏甚至什麽都還沒有說,梁嘉如就揮手趕人,“快去拿東西,趁他還在後院招待客人,你女兒我們會好好看著。”
如此,初夏便知譚冉冉早已告訴她,自己此行的目的。
“媽咪,你要去拿什麽?”趴在梁嘉如的後背,初雪衝母親笑成了一朵燦爛的太陽花。
“我的小可愛,拿零食給你啊。”譚冉冉騙得她不再發問。
初夏馬上湧進人流裏,擠向往顧昕寒常住的第一間歐式別墅。
人太多,她挪動艱辛。
十分鍾之後,她才進入大廳。
初夏趁別人都在交談,注意不到自己,她趕緊溜上二樓。
果然,走廊無人,賓客們都在下麵寒暄聊天。
初夏進入寬50米、長50米的巨大主臥,還是被它的氣氛震懾到了。
室內的所有家具,全部鋪上繡著鴛鴦戲水的綢緞紅布。
地毯也換成了大紅色,圖案是龍鳳呈祥。
床跟衣櫃煥然一新,風格古色古香。
初夏四處張望,滿目的古樸之意。
她幾乎有一種錯覺,自己來到了古代的婚禮現場。
初夏這個愛好古樸之物的路人甲,於是又多打量了室內幾眼。
言清樺她.……也喜歡仿古的東西嗎?
初夏很清楚,顧昕寒不愛這種風格的。
收回羨慕的目光,初夏開始忙正事。
她邁開腳步,直奔床頭櫃後邊的暗格。
她果然在暗格裏,找到顧昕寒的皮夾。
從皮夾內部抽出他的身份證,初夏毫不猶豫的藏進自己的包包裏。
左邊就是書房,房裏有打印機。
她要拿身份證過去,快點兒複印好才行。
然而,等初夏一轉身,她整個人頓時手腳冰涼。
慌亂的血液逆流,往她的頭頂直衝,她驚恐得臉紅耳赤。
顧昕寒他!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根本不在後院。
否則,他不可能這麽快上樓。
梁嘉如為什麽要騙她?
初夏渾身都是懼怕的熱汗,情不自禁的往後倒退。
“偷了我的東西,就想一走了之?”男人眯眸冷笑,堵住她的全部退路。
“顧先生,你未婚妻看著呢。”她佯裝鎮定。
她如此暗示他,他今天結婚,不能再跟她獨處一室,省得被人誤會。
“送上門的女人,我從來不會讓她空手而歸。”男人目空一切。
“你無恥!”她嘴笨,惱怒異常。
她被逼到床頭,退無可退,跌到了床上。
他順勢一壓,強勢覆住她的呼吸。
她有心愛的男人了,怎麽可以再任由他這樣胡攪蠻纏?
她用盡全力掙脫他,並打了他一巴掌。
倒了一杯水,她狠狠的漱口,“年紀都一大把了,你要不要臉?你今天結婚,我也早已心有所屬!”
“這麽愛那個男人?”他目光灼灼,並未生氣。
一身純黑色的高級手工禮服,襯托出他的天人之姿,讓他俊朗如謫仙。
可惜,他左臉上的巴掌印破壞了這副美感。
“對,我愛他勝過我的生命!”初夏答得毫不猶豫,字字含情。
顧昕寒淡淡彎唇,臉上卻沒有一絲戾氣,“如果我弄死他.……”
“我就先弄死你!”初夏渾身發抖,恨之入骨的截斷他的話。
男人麥色俊容上的笑意,更加燦爛。
一般他笑得很迷人的時候,都在盤算設計某種壞事。
初夏登時如臨大敵,“你別動我的男人!”
與此同時,左亦夫婦倆,戴榮一家四口,帶著她的寶貝女兒進來了。
突然被帶到這裏,孩子們臉上透露出迷惘,四個大人卻是笑得意味深長。
“嘉如姐,你為什麽玩騙我?”初夏很憤怒,衝過去抱住一頭霧水的女兒。
“我騙了你什麽?”梁嘉如笑嘻嘻。
初夏渾身顫抖。
顧昕寒突然走到她的麵前,俯視打量他的小女孩,眸色高深莫測。
初夏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淒厲嘶吼,“你別打她的主意!她跟你沒有半分關係,是我和心愛男人生的!”
“心愛男人.……”淡淡琢磨這個情深義重的字眼,他竟是笑出了聲。
左亦幾人,更是哈哈大笑。
眼前的情景很不對勁,初夏總算有所發覺。
為什麽左亦他們,都站在這個魔鬼這邊,不幫她主持公道?
初夏甩出那張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份證,丟到床上,“顧昕寒,求你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別作惡,放我一條生路,行不行?”
“媽咪,你在說什麽笑話哦?這個叔叔那麽帥,怎麽會作惡?”狗血劇看太多的初雪,總認為長相英俊的必定是男豬腳,正義磊落的那一方。
“傻丫頭,知人知麵不知心。不能用外表來看待一個人是好是壞,懂不懂?”初夏輕輕歎氣著,教育起天真童趣的女兒。
“哦,我記住了。”小妮子似懂非懂的點頭。
初夏很自豪女兒這一點,隻要是她說的,小丫頭都能聽進去。
“哈哈!好一個知人知麵不知心!用來形容現在的你,實在是最好不過!”譚冉冉給她鼓掌,狂放大笑。
其他三人,也是笑裏藏刀,含著促狹。
顧昕寒雙手環胸,饒有興致的盯著她,擋在主臥門口,不讓她們母女離開。
初夏勃然大怒,瞪向好友,“冉冉,你什麽意思?諷刺我表裏不一,不是好人?”
“媽咪別生氣,你是好人,全天下你最好了。”初雪拍著她的後背,巧笑嫣然的給她順毛。
她轉怒為喜,緊緊抱住這個優雅乖巧的小棉襖。
然後,她轉過頭,對近在咫尺的顧昕寒低聲威脅,“那個視頻,我至今還保存著,你敢不讓我們走?”
說到他毆打父親的作孽視頻,初夏頓時神采飛揚。
他一聲不吭,麵無表情走出去,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事不宜遲,初夏也想帶女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梁嘉如嘻嘻哈哈的攔住了她,“先別走啊,妹妹。來,咱們好好參觀一下,看看婚房的新裝飾,你喜不喜歡?”
初夏惱怒這女人不讓自己離開,自然不給她好臉色,“按照我的品味,我當然喜歡。可這又不是我結婚的地方,我喜歡與否,有什麽關係嗎?”
“有關係啊,你喜歡最重要。”梁嘉如笑得意味深長。
其他三個大人睨向她的目光,均是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