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泛陽,你先放開我,你抓疼我了。”
泛陽聞言,連忙放開手,低頭看去,果然原本雪白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大片紅痕。他心中仍是不悅,還是放緩了動作,冷著臉,一言不發給她上藥。
“泛陽,你這三年的事,我都聽鏡大哥了,你在晉國與諸位皇子交鋒,很是辛苦,我都知道,怎麽會怪你,隻是······”
“隻是聖心難測,可安怕信錯人,且可安想回梁國報仇,前路未定,你未來的計劃中根本就沒有我,所以不想與我有過多牽扯。”泛陽完皺眉看她。
林可安被他看得心虛,的確,這就是她心中所想,她要取楚長寧的性命,本是個人私怨,泛陽如今身為晉國皇帝,若是插手進來,恐怕要挑起兩國的戰爭,牽扯便大得多了。
一言被他道破,林可安無法辯駁,臉色訕訕,隻好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是鏡大哥告訴你的嗎?”
聽見某個敏感詞,泛陽臉色更臭了,“莫要與我提他,是他將你藏了起來,他一直都知曉你的行蹤,還親眼看我每日擔驚受怕,派出去一波又一波的人尋你,也半點不透漏給我你的音訊,若非被我瞧出端倪,現下我又繼位了,恐怕我再三逼問,他還是不肯。”
“這不怪鏡大哥,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是我不想旁人打攪我,才讓鏡大哥保密的。何況鏡大哥也是為你的大業考慮,你怎麽能這麽他。”
她自己是旁人,來尋她是打攪她,泛陽心中又湧起一股怒火,可是眼前的是自己思念了那麽久的人,好不容易才尋到的,又不忍心同她置氣,隻好黑著臉,將氣都撒在別人身上,輕哼一聲,賭氣道:“為了我?才不是為了我呢,他不過是想給姐姐報仇罷了,不過是打著我的名字,行事更為方便有禮,順手才將這個皇位塞給我而已。”
林可安對鏡無全一向敬重,聽泛陽這樣詆毀他,也動了怒,“你胡什麽?”
“我沒胡,他就是想殺了蕭啟,給報姐姐的仇,才不是真心助我。”
“什麽意思?”
“可安。”還不等泛陽回答,一道清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兩人聞聲望去,是一身雪白的甘逐朝著他們緩步走來,他麵容白皙,整個人幾乎要與周身白雪融為一體。
徑直走到兩人身前,甘逐直接扯開泛陽抓著她袖子的手,絲毫不給眼前這位年輕帝王的麵子,恍若無人,隻對著她溫聲道:“周叔已經做好了飯菜,讓我來尋你,我們下山吧。”
周叔是先生幼時家中的管家,先生家道沒落之後仍然跟著先生,一直服侍他。知道了她是潮生的女兒,在這山上的這段時日一直對她很是照顧,從周叔的口中,林可安也知曉了許多當年的舊事。
周叔,他年輕時和周家老爺一同外出闖蕩打拚,一次乘船外出行商時,從海裏救上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被放在一個木盆中在海上飄了許久,被救上來是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了,他原還硬是以為救不活了,可這孩子居然挺了過來,因是在海裏救的,就給取了個名字,叫做潮生,同他一個姓,他養了幾年,待長得大了些,周家老爺見他聰明伶俐,又和自己兒子年紀相仿,便放在兒子身邊做個伴讀書童。
泛陽臉色又黑了幾分,冷不丁誘哄道:
“可安,同我回晉京吧。”
林可安看了眼泛陽可憐兮兮的表情,不知該如何拒絕,看著甘逐如同看見救星,“也好,我都忙完了,正要回去,我們走吧,泛陽你也正好嚐嚐周叔的拿手好菜。”著邁步離開。
泛陽看出她的拒絕,皺眉望著她的背影道:“我知可安不願利用我,可是你自己也知道,有了我,你會少了多少麻煩。”
入秋的第一,氣微微轉寒,原本京都的婦人姐大都是要量體裁衣,街頭巷尾都是格外喧囂熱鬧,今年卻是一反常態,繁華的街道被官兵被官兵重重把守,太子親至城門,迎接晉國新帝,蕭明重和晉帝義妹,可安公主。
熙熙攘攘的街道被梁國百姓圍的水泄不通,瘋狂的民眾貢獻了自己全部的熱情,隻為一睹這些時日分外出風頭的晉國最尊貴的兩人。
幾個月前,晉國內亂,幾位皇子奪嫡鬥的不可開交,不料,半路殺出這位這位成帝嫡太子,武帝的弟弟,蕭明重,以雷霆手段鬥敗幾位輩,成功登臨帝位。好不容易等晉國消停下去,誰知不久後晉帝遇刺,被一姑娘所救,晉帝為報恩,認了這位姑娘為義妹,還封了長公主之位。
梁國將士被撞得左右搖擺,還是固執地用冰冷的長槍和身軀阻隔洶湧的人群,隔出一條寬廣的大路出來。
林可安三年不曾下山,忽然坐了多日的馬車,覺得頭昏腦漲,卻還要強打起精神,正襟危坐,不能失了禮數。她微微掀開轎簾,透了口氣,也看到外麵是何等情狀。不少人被擠得麵目猙獰,還是樂此不疲,努力向前探著身子。
這副情形不由得讓她想起許多年前,那年春闈剛過不久,放榜出成績,二哥是那年的探花郎,前三甲的士子騎著高頭大馬遊街,便是如今日一般熱鬧,可惜那時在人群中被擠得四仰八翻卻還歡喜雀躍的少女如今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晉帝與晉國公主一路舟車勞頓,並未直接入皇宮見梁帝,而是被安排在京都接待外賓的驛館中,正是之前苗國來使安排之處。
林可安安靜的坐在窗邊,十分耐心地等著侍女將她的一應行囊安置妥當,當一切徹底安頓好時,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山上三年生活,她已經養成了十分規律的作息時間,安置好自己的蘭花,便安安靜靜的看醫書。偶一抬頭,上繁星密布,一輪明月高懸,明日想必是一個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