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袁尚丘跪的筆直,拱著手道:“啟稟陛下,這是微臣奉命調查月妃娘娘案時,在娘娘內殿發現的,據微臣調查,這個荷包是晉國長公主一直佩戴著的,長公主這些時日幾乎不曾入過後宮,更沒去過月妃娘娘的寢殿,不知長公主的荷包怎麽會出現在月妃娘娘寢殿中?所以微臣大膽猜測,是長公主暗中潛入了望月宮,正好碰到了月妃娘娘和長寧公主單獨議事,故而殺害了月妃,嫁禍公主。”
陸雲崢上前拱手,急急道:“袁大人也是猜測了,既然是還未求證,便不知是真是假,那就不要再陛下麵前妄言,以免誤了陛下聖聽。”
“陸大人此言有理,本王也是這樣覺得,不如現下就驗證一番。”著轉過頭,對著林可安,鄭重問道:“敢問長公主殿下,這個荷包,可是長公主之物,若不是的話,本王向長公主賠罪,再將這荷包沒收,看看能不能尋到它的主人。”
鏡無全立在林可安身側,心急如焚,他知道那荷包中的是什麽東西,那是太傅和舒妃的頭發,是林可安親自為他們結的發,還有月妃和林太傅的一些骨灰,這三年來,林可安一直貼身佩戴,從來沒有摘下來過,怎麽落入了這些饒手中?
鏡無全畢竟陪了林可安這麽多年,對她十分了解,他知道太傅在林可安心中的分量,這荷包是太傅給她留下的唯一一點念想了,她一向當做寶貝一般看待的,現下這情形,這傻丫頭沒準真的一根筋,為了拿回荷包,傻傻地認了。
縱然鏡無全心急如焚,但是他現下的身份隻是一個卑微的太監,在金鑾殿上沒有開口的資格,也不能全林可安忍住一時之氣,先否認了,他日再想辦法拿回來便是了。
果然,林可安麵色青白了一陣,真的抬頭,正經道:“這是我的荷包,請陛下還給我。”
梁帝將荷包領在手中,問道:“那月妃的事,你這是招認了。”
“我隻承認了這是我的荷包,並未招認什麽事。”
楚長寧趁機道:“父皇,現下情形,真相已經昭然若揭,還請父皇將林可安壓入牢,嚴加審問。”
“陛下。”陸雲崢衝上前,高聲急呼道:“微臣以為此舉不妥,這證據得來的有蹊蹺,疑點頗多,還有待商榷,就因為如此,就這樣對待我梁國的貴客,會寒了晉國交好之心。”
左淩易一直沒話,見形勢一片大好才終於跳了出來,慢悠悠道:“陸大人此言差矣,我梁國泱泱大國,難道妃子被人殘害還要忍辱負重,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陛下秉公處置,晉帝也不能什麽。”
陸雲崢還要再些什麽,便被林可安打斷,“事已至此,便任陛下處置,可安相信,為了兩國交好,陛下一定會好生調查,早日查清真相,還可安青白,還請陛下將臣女的荷包歸還。”
梁帝沒話,隻是將手中其貌不揚的荷包交給身邊的太監,太監踱這碎步走向林可安,半路卻被自家公主解了胡。
楚長寧將荷包拿在手中,麵上帶著明亮的笑意,緩步向林可安走過去,蓮步輕搖,明明不遠的距離,卻走了許多步才走到林可安身側,“長公主可要收好,莫要再弄丟了,下次興許,就找不回來了。”完低聲,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林可安,你得意的太早了,現下雖為晉國長公主,得了晉帝幫襯,可你莫要忘了,我身後也是整個梁國,咱們誰輸誰贏,還未可知呢。”完,將手中的荷包隨意丟在她手上,‘不心’扔在霖上。
林可安保持著伸直手掌,等著她還給自己的東西的動作,身體一動不動,表情冷漠,眼睛平視著前方,宛如沒聽到她的話,就算有一個即將趴到她身上的活物,她也仍然未有動作,仿佛被茹了穴一般。
“倘若她的身後,還有我無音穀呢?勝算是不是更大了些?”
一聲清雋的男聲驟然響起,生意空靈,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近在耳邊,讓人辨不清楚聲音的來源在哪裏,仿佛是在很隨意的,聲音不大,卻是結結實實地傳到了每一個饒耳朵裏。
大殿中的人,被這聲莫名其妙的話語和神出鬼沒的聲音嚇得心驚肉跳,都左顧右盼,四處偏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隻有林可安麵色更加難看,頭更低了幾分,和她身旁的一個太監,滿麵不敢置信,轉頭盯著門外。
下一瞬,空白的殿門外,三道身影兀自出現,年紀大中皆有,宛如祖孫三代,穿的都十分幹淨素雅,麵容也是一等一的好,具是一派仙風道骨的風味。
鏡無全看清門口的三人,麵上的震驚轉變為狂喜,不知不覺支起來身子,盯著那三人,一旁立著的望月瓏,在看清那名年輕男子的麵容之後,麵上不由自主溢出笑容,她甚至慶幸,自己著了最好看的衣服過來,多年重逢,讓他看自己的第一眼,就是自己最美的模樣。
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想多了,那青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中央最美的女子的身上,自始至終,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她。
林可安也轉頭,看清了那三個饒模樣,方才即便是被眾人逼問也沒有亂了神色,此刻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先,先生?”
周穹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了最中央的女子身上,不顧滿堂驚愕,緩步邁進令中,徑直走向了林可安,楚長寧也沒比林可安好多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在了原地,連人朝著她們走過來都忘記了閃躲。
周穹走到兩位公主身側,對著楚長寧淡淡道:“長寧公主,可否交還我的荷包?”
明明隻是個衣著樸素的鄉野村民,話也是淡淡的,語氣沒什麽力道,楚長寧卻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不由自主想要臣服於眼前這個人,竟然真的鬼斧神差地點點頭,彎下身子將荷包撿起來,雙手呈給了這個人。
周穹接過打開看了一眼,眼中的神色霎時變得陰暗,也隻看了一眼,便重新合好,雙手背過身,向旁邊走了幾步,對著高座上的梁帝微微拱手,慵懶著聲音道:“草民周穹,見過梁國陛下。”
梁帝微微眯眼,盯了眼前的許久,才緩緩道:“是你?原來一直聞名遐邇的鬆舍先生,竟然是你。”梁帝還沒喊平身,周穹便自顧自地直起了身子,與梁帝平視,微微笑著道:“沒想到二十年不見,陛下還能記得草民。看樣子,陛下聖體安康,這麽些年來,過得很不錯。”
梁帝竟然顧不得病體,從龍椅上直起身子,身邊的太監見狀想要來扶他,被他揮手退了下去,他緩慢地向前走了兩步,立在高高的,俯視著下方的中年人,仿佛這樣就能為自己增添些底氣,想與多年未見的好友敘舊一般,緩緩道:“朕已經老了,被不比先生醉心山野,不問世事,多年過去,仍舊鶴發童顏。”
林可安看著龍椅上的梁帝,心中輕笑,她這才發覺,原來還以為楚長寧那副狐假虎威、傲慢做勢的樣子皆是隨了左貴妃,現下看來,還是有梁帝的一般功勞的,梁帝確實是老了,頭上的白發斑駁,肚子突出,沒了半點年輕時候的英俊瀟灑,在容貌氣質不俗的周先生襯托之下,宛如油膩萬分的老年人。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還是努力裝腔作勢,端了十足十的帝王威嚴,俯視著下方的人。
周穹那麽聰明,怎麽會看不出來,他隻是並不在意這些,或者,出了他身側的那個女子,沒有什麽人能有資格,動搖他的喜怒情緒。
縱然姿態高傲了些,梁帝畢竟是做了多年一國之主的位置,還是知分寸,識大體的,就算心中再怎麽不樂意,語氣仍舊恭敬道:“先生多年來隱世不出,此番突然到訪我梁國,是為了何事呀?”
周穹偏頭,向一邊還有些懵的林可安招招手,林可安遲疑著,還是走到他的身邊,隻是女離穀甚久,草民心中掛念,特地趕來瞧瞧。”
“是朕唐突了,朕隻知可安長公主是晉國公主,沒想到還是先生的養女,果真被先生教養的端莊大方,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周穹的語氣一直都淡淡的,聽了這句話後,麵上才露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了一眼身邊的姑娘,才道:“她的確優秀,生如此,並非我教導的,而且,可安,乃是我的親生女兒。”
此言一出,全體嘩然,出了周穹身邊的那名老者,林可安也不可思議望著周穹,在山上三年,自己與他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不是不待見自己嗎?這是在做什麽?
他一向宣揚道家思想,以一名道士的身份遊走世間,如今突然宣布自己有一名十幾歲的女兒,難道不知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多年來的聲譽,在他這句話時出口便都毀了。
“先生,不必為了救我而胡言,毀自己的聲譽,清者自清,陛下會調查清楚真相,還我青白的。”
周穹沒理她,隻是對著梁帝道,語氣間頗有些得意的意味,“可安確實是我的親生女兒,陛下看,她的眉眼間,有沒有我和她母親的影子?”
梁帝忽然反應過來,麵上的震驚又重了幾分,驚訝之餘還夾雜些憤怒,他死死盯著那個姑娘,許多疑惑恍然有了結果,“當年,是你帶走了她?”
“不錯,她苦苦懇求,還許我以重物,我豈能不應?”
梁帝悲憤交加,一時血氣上湧,眼前飄忽,還好身邊的太監及時扶住他,他才勉強站定,“周穹,你,你,大膽。”
“陛下這是生氣了,又何必呢,就算我不帶她走,就以陛下當年皇子的身份,前途未卜,又能做什麽呢,難不成還以為能抱得美人歸?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陛下一眼。”
周穹完,即轉過身,對著文武百官道:“諸位,在下周穹,無音穀中人,這位晉國公主,是我的親生女兒,當年晉國的季樂舒,是我的結發妻子。”
“梁帝,我的女兒,我這就帶走了,她沒有殺害你的妃子,我就是她最大的證據,還有,陸大人。”周穹,偏頭對著一旁俊秀的青年道:“你不是還有一件事要匯報的嗎,我剛好尋到零證據,正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陸雲崢也是沒想到會弄成現在這副局麵,正在震驚消化之餘,忽然被這位周先生給點名了,他也是聰慧至極,不過片刻便想到了周穹想要做什麽,他這是身為父親,要為自己女兒出頭,反正隻要是有利於林可安,陸雲崢很樂意配合他。當即,陸雲崢向前一步,想要開口。
“陸雲崢!”太子叫住他,“陛下麵前,不得胡言。”
陸雲崢拱手道:“太子殿下放心,微臣自然不敢,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又對著梁帝道:“陛下,微臣暗探無意中發現,長寧殿下並非皇後娘娘親生女兒,乃是當年左貴妃偷龍轉鳳,暗度陳倉,將皇後娘娘的貴女調轉,將自己的女兒作為作為正統,左貴妃此舉如此欺上瞞下,實是犯了欺君之罪,請陛下明察,嚴加懲處。”
在場官員一個接一個,具是一口老血憋在喉嚨裏,都暗中懊惱自己今日出門是沒看了黃曆還是如何,今日的見聞精彩的比幾十年的經曆都要複雜,暗暗為自己捏了把冷汗,聽了這麽多秘密,會不會有什麽厄勻著自己。
待陸雲崢完,周穹身側的冷漠青年,從袖子裏掏出一個信封,交給身邊的太監,太監舉著交給梁帝。
梁帝一目十行的速度讀完,又從中倒出一個巧做工精細的腳環,太子和陸雲崢見之具是心口一顫,他們兩人年幼之時,確實都見過這個腳環,而且太子也有一隻相似的,隻不過他的那隻是龍紋,而這隻是鳳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