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
望月瓏這樣擔心,林可安心中也隱隱萌生了不好的預感,同時也越發內疚起來,是自己欠思慮了,若是自己再多想一些,將這件事提前透漏給望月瓏,或許,就不會這樣了,若是真的像望月瓏擔心的那樣,自己一定要內疚死了。
林可安心思翻轉,也不再拖延,當即吩咐了人下去,準備今夜就帶人潛入皇陵。
林可安輕功不算突出,原本的計劃中林可安是不去的,可是在強烈的內疚感驅使之下,她實在放心不下,非要跟著一起過去。
夜深人靜,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微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的聲音,驟然,幾道黑色的身影閃過,引的樹枝一陣騷動,安歇的鳥兒被驚動,撲閃著翅膀飛遠了。
林可安的輕功雖然不算差,但是半路出家的到底是比不上望月瓏這些自就學的練家子,不過有甘逐幫襯著,還有比昶跟著,勉強沒有拖了後腿。
幾人輕車熟路來到皇陵外,皇陵中的把守,不算特別嚴格,同皇宮中的一樣,都是每隔兩個時辰輪換一次,因著林可安上次的經驗,這次混進去,不算難。
前麵簡直順利的不像話,幾人試探著踩著左淩易的機關,十分順利來到了月妃的棺木旁。
南香木為原料,碩大的寶石為裝飾,月妃的安寢之地和她之前的寢宮一樣富麗堂皇,林可安回憶著那晚潛進皇宮,燭光之下,見到的不施粉黛的女子,如白雪般素雅,清麗非常,便覺得這樣富貴的甚至可以是俗氣的裝飾,她不會喜歡。
幾名男子挪開棺蓋,露出裏麵的睡美人,雖然睡了三日,麵色蒼白了些,可是那份姿容仍然是掩蓋不掉。
月妃才一露麵,望月瓏便迫不及待地衝上前,用內力探了探她的脈搏,盡管微乎其微,但確實還有脈搏,這才鬆了口氣。
幾人在不遠處把守著,為望月瓏護法,望月瓏則專心致誌為望月砂解開身上封住的幾個大穴位,這樣一解,就解了半個時辰。
等大功告成之時,望月瓏再次累的氣喘籲籲,滿頭虛汗,不過比上次好一點,自己勉強能站穩。
可能是需要慢慢恢複生氣,望月砂沒有立刻醒來,距離再一次守衛換班還有一個半時辰,幾人並沒有著急出去。
甘逐走到望月瓏身邊,喂她吃了一顆藥丸,又輸了些內力給她,她這才恢複了大半。
望月砂比想象中的醒的更慢,不過還好,總算是在一個半時辰之內醒來了。
“月瓏。”
“阿姐,阿姐你醒了!”望月瓏激動的幾乎要跳起來,衝上前將望月砂從棺材中扶坐起來,手上還不停動作,撫摸著她的胸口,為她順氣,“雖然師父那顆丹藥能護住你的心脈,但是三日滴水未進,你身體定然也吃不消,現下定然虛弱的很,你別急,回去好生補補就是了。”
“月瓏……”望月砂才出口兩個字,忽然氣血上湧,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胸襟前的一大片華服。
“阿姐,阿姐,你怎麽了?你別嚇我!”望月瓏一下子慌了,慌慌張張給她擦臉,還是止不住血如泉湧。
望月瓏抓起望月砂的手腕,缺發現她現在的脈象全都亂了,脈搏弱的沒比解開穴位之前強上多少。
“阿姐,你怎麽沒吃師父給的丹藥?”望月瓏手忙腳亂,卻不知從何下手來救她,隻好轉身對著甘逐哭喊道:“甘逐,幫幫我,求求你幫我救救我的姐姐。”
甘逐隨即翻身跳到棺木旁邊,顧不得白淨修長的手,沾染的滿是血汙,將望月砂上下檢查了一番,隨即收回了手,雙眸中罕見地沒了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帶了些許的溫柔歉疚,衝她搖了搖頭。
“你胡,阿姐,你別怕,我這就救你,帶你回家,哥哥還在等你呢。”望月瓏哭的花容失色,運轉全身內力,瘋狂往望月砂身體中輸送。
甘逐一把抓住她的雙手,阻止她的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語氣中帶了些怒氣,“你瘋了嗎?你明明知道,她的心脈斷了,已經救不回來了,你就算將所有內力都輸給她,還是回乏術。”
“你放開我,可以的,讓我救我阿姐。”望月瓏拚命掙紮,雙手不停地揮舞,甘逐的力氣原本遠遠大於她,竟然也被她掙脫了出去,尖銳的指甲劃過,還誤傷了這張俊美的臉,在甘逐的臉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她這副發瘋的模樣,讓甘逐隱隱動了怒氣,甘逐一把將望月瓏抱在懷中,緊緊箍住她的雙手和腰身。
不離臉色變了變,緩緩走過去,紅著眼,像時候那樣摸了摸望月瓏的額頭,溫聲道:“月瓏,別鬧了,抓緊時間,再同師姐幾句話吧。”
望月瓏驟然停了掙紮的動作,緩緩抬頭,滿麵淚痕,看了不離一眼。
甘逐緩緩放開她,跳下高台,給三人留一個單獨的空間。
望月砂努力綻出一個笑容,顫顫巍巍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臉,望月瓏會意,抓起望月砂的手,放在臉上,哭著道:“阿姐。”
望月砂沒了多少力氣,話斷斷續續的,上氣不接下氣,“月,月瓏,別哭了,你自就,要強,從不在我們,麵前哭的,就算那次,練毒失敗,將自己毒的,渾身是傷,也隻自己躲起來,偷偷摸摸的哭。別哭了,你可是,姐姐的寶貝,哭的姐姐,好,好心疼。”
她越這樣,望月瓏哭的越凶,含糊不清道:“阿姐,你別怕,堅持住,會好的,就算是為了哥哥,堅持住好嗎?”
“沒用的,月瓏,我好不了了,我與他,也再也回不去了,月瓏,不離,在一直將你們當做親生弟弟妹妹看待,臨死前,走你們陪著我,我很開心,不必帶我的屍首回去了,這裏很漂亮,就留我,睡在這裏吧,就這樣就很好,還有,不要將我任何東西留給他,就從此斷了所有念想,兩兩相忘,開始新的生活吧。”
望月瓏哭的越發止不住聲,“阿姐,你什麽呀,什麽兩兩相忘,哥哥怎麽舍得忘了你,他一直都在等你,你都不知道,這些年,哥哥想你想得憔悴成什麽樣了了,他成日裏不眠不休的,心血都快熬幹了,如今終於上了位,特地讓我來接你回去,做苗國的皇後,你怎麽舍得留下她一個人。”
直到這時,望月砂臉上的笑才終於消失,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阿瓏,我也不想死,這三年裏我也一直好想他,好想再和他一起去裂穀看藍熒花,我在梅樹下埋的的奶酒還沒有和他一起喝。可是,可是阿瓏,我沒臉再見他了,我有了別饒孩子。餘生不再打擾,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這個寶寶,還沒有見這世界一眼,他還那麽,一個人去冰冷的地下,一定很害怕,我要去地府陪著他呀。”
“不離,你一向懂事,可要,要,要幫幫師姐呀。”
望月砂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過頭,眼巴巴地看著不離,直到看的他哭著點零頭,才終於放了心,笑著永遠閉上了眼睛。
“阿姐?姐姐!”望月瓏感受到懷中的女子,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撕心裂肺地哭喊出聲,不停搖晃著她,幻想能將她晃醒,可已逝之人長眠,怎麽可能喚的醒。
啪啪啪,驟然,一陣掌聲傳過來,隨即響起一聲清亮的男聲,帶了幾分戲謔的味道,“苗國公主之間姐妹情深,可真是感人呢,看的本相都快哭了,都想成全你們姐妹,在這裏永久做伴了呢。”
“誰?”幾名男子立即騰躍而起,將幾位貴胄圍在中央,警覺地盯著周圍。
“是微臣呀,長公主連微臣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了嗎?”話音剛落,從暗黑的走廊裏現出一道人影,眉眼比岐王清淡了一些,可比起甘逐的清冷,不離的淡雅,陸雲崢的沉靜,這人還是過於明豔了些。
看清來人,林可安驚呼道:“左淩易,是你。”
左淩易笑著回道:“回長公主,正是微臣,不知長公主的事處理完畢了嗎,微臣已經等了許久,請隨微臣走一遭吧。”
甘逐冷著臉衝上前,一把將林可安拉在身後,語氣若臘月寒,冷的凍人,“就請你們,一群鼠輩。”
“公子可是要用毒,那便與公子比試一把,看看是公子的手快,還是我的手快。”話音一落,左淩易身後的人不知碰了哪裏的一塊石頭,霎時諸多長槍指著裏麵的一群人。
“今日走的匆忙,都來不及告知兩位殿下,走廊裏的機關隻是一部分,最厲害的機關,可都在葬室裏,其中還有一道毒術機關,不知這位公子,能否展架的了呢?”
“你若是敢傷她,便是與無音穀為敵,我等師兄弟,定然不惜代價,也要你為她抵命。”
左淩易麵上笑容不減,走進了一步,朝著林可安拱了拱手,恭敬道:“微臣隻是梁國一屆臣子,豈敢對長公主不利,隻是長公主與岐王殿下和長寧殿下有些許誤會,長公主先同微臣回去,讓微臣好生招代兩日,到陛下麵前,將這誤會解開了,微臣保證,屆時,微臣定然將長公主完好無損地送回來,長公主以為如何。”
林可安不像這個人,這個時候竟然還能與他們這樣好顏話,她冷著臉,麵無表情道:“左相的意思是,隻要本宮隨你走,你便會放他們安然離開?”
“自然,不過,微臣希望,月瓏殿下能明曉事理,長寧殿下一屆弱質女流,芊芊淑女,還是皇後娘娘親自教養的,怎麽可能會殺害月妃娘娘呢,月瓏殿下定然也不會相信這種荒謬之言吧,而且長寧殿下與皇後娘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長公主也不希望皇後娘娘聲名受損吧!”
林可安不耐煩道:“行了,別了,本宮隨你去便是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諾,放他們安穩離開。”
“長公主放心便是了。”完,一擺手,身後人立馬會議,向林可安走過去。
“可安。”甘逐拉住林可安的衣袖,皺著眉頭叫住她。
林可安衝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撫,“你放心,甘逐大哥,我不會有事的,他不敢對我不利的,隻是走之前的費心鋪排都作廢了而已,沒事,日子還長著呢,而且還有你來幫我了,我的機會多著呢。月瓏才失去親人,心中一定痛苦難熬,我不能陪著她,麻煩甘逐大哥幫我多多照顧她。”完林可安,緩緩掰開甘逐的手,任由走過來的男子,綁住自己的雙手,隨著他們一起離開。
不得不,著左淩易真是個妙人,不僅話做事滴水不漏,一個忍字,果真是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比如現下對待自己這個最大的敵人,除了綁著她之外,其他一應禮數,都很周全,不僅他這個大丞相走在自己身側,還比她要慢上半步。
林可安覺得有趣,扯了話道:“左相大人,你是怎麽知道我們今晚的行動的,而且還是提前知曉,為我們挖好了陷阱,好一招請君入甕,莫不是左相大人已經手段通,連晉國,苗國的人都能收買了?”
左淩易爽朗地大笑了三聲,才道:“長公主謬讚了,微臣哪裏有這樣大的本事,不過是將前因後果理上了一理,心中冒出了一個猜測,大著膽子試了一試,沒想到運氣這麽好,居然讓微臣碰上了。”
林可安沒想到,這個饒長相那麽張揚,性子居然這麽謙虛,生生將她逗笑了,林可安沒忍住笑意,緩緩道:“沒想到左相大人,這麽謙虛,倒是讓我沒想到,不知左相大人,是怎麽理這前因後果,最後理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的?如今我都在了左相大饒手中,逃不走了,左相大人沒了別的擔憂,一定會滿足你手中階下囚的一點好奇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