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女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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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死還拽著你的半根腰帶呢。”林朗看著芮希，隻覺從前的自己簡直是白長了一雙眼睛，怎麽就瞧不出這人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損人利己這個詞人人都知道，林朗覺得若是做了損人的事情，必定要利己，可沒有想過這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也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當真是心胸狹隘。
韓晗的屍首是采藥的藥郎無意中發現的，他懸在懸崖峭壁之上往下落腳，隻覺得踩到一堆有著奇異觸感的物體之上，風幹的屍首又脆又韌，一張黑灰的幹皮覆蓋在骷髏架子上，嚇的藥郎險些魂飛外。
芮希頹然的後退兩步，口中卻依舊固執的念叨不休，道“我沒下毒，我沒殺人，你胡亂冤枉人！”
他這樣子，倒像是有些魔怔了。
林朗自然不會動用私刑，芮希此等人還不值得自己髒了手，他轉身走了出去，吩咐守在一旁的林管家道“連著韓晗的屍首一同送到大理寺去吧。”
“是。”韓晗怎麽也是林管家的親戚，大好青年一朝喪命，他在故老跟前真是愧疚萬分，顏麵無存。
林朗瞥了一眼林管家因牙關緊咬而顯得格外緊繃的側臉，低聲了一句，“你做什麽我不管，隻是不要露出痕跡就是。”
林管家低下了頭，又抬眸目送林朗遠去。
“郎兒，你這是上哪兒去？”陳氏從人群中探出頭來，問。
“我去趟宋家，不準還能趕上一杯殘酒。”林朗抓住一個婢子，道“看著夫人些讓她少喝點。”
十公主悄悄地從背後躥了出來，搭在林朗肩上，道“我也一同去。”
這對夫妻便一同往宋家去了，十公主特意穿了一件又低調些的衣衫，又戴上了麵巾，實在是不欲有人看出她的身份，又是行禮又是問安的。
宋家此時正是席散的時候，燈光燭影下林朗瞧見宋稚正在廳堂的角落裏與沈白焰著話。
她已經醉了三分，整個人粉撲撲的像個麵粉捏的人，麵頰上總要用胭脂點上兩坨紅暈，又軟又綿，似乎還有那麽一股子甜香甜香的氣味。
“稚兒姐姐可真是好看。”順著林朗的目光看去，十公主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莫名的陰測測。
林朗伸手抓住了她細細的手腕子，朝宋稚和沈白焰所在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淡道“你這腦袋瓜裏一的都在想些什麽？我與稚兒雖青梅竹馬，可隻有兄妹之誼，並無其他。”
十公主裝出不在意的口氣，腳步卻不由自主的輕快起來，道“我可不擔心這個，你生得又沒有堂哥哥好看，個子也沒有他高。”
林朗半點不生氣，隻溫柔道“便是不好看又個子不高，我隻要討了公主喜歡就好。”
十公主瞧著他和煦的側臉，心裏騰升出無名的歡喜和一絲慶幸，幸好自己遇見了他，幸好太皇太後首肯婚事，她有時候深夜想起遠嫁長公主和五公主，額上仍舊會猛地滲出冷汗來，那是她從到大最擔心害怕的事情。
“誒？你們這對鴛鴦怎麽來了？府上的事兒可結束了嗎？”宋稚飲了些酒，話也變得活潑了一些，一時間也忘了與十公主行禮問安。
沈白焰睇了她一眼，似乎是覺得很有意思。
“還沒有，不過晴兒的婚事簡單些，有長輩在，倒是也輪不到我。”林朗望了一眼那首熱熱鬧鬧的人堆，道“若暉呢？”
“嫂嫂的長兄實在是好酒量，哥哥讓他灌的不行，總不能軟泥一樣去洞房吧，現在應該是醒酒去了，過會還會出來的。”宋稚眼神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朗哥哥去幫著擋一擋吧。你可是千杯不醉呀！”
十公主頗為訝異的偏首瞧著林朗，“是麽？沒想到你這文弱書生的模樣，竟還能千杯不醉？”
“文弱書生？”宋稚半眯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朗哥哥的拳腳功夫可是不錯的。”
十公主的的眼睛又微微瞪大了幾分，“你瞞得倒是很嚴實嘛。”
林朗著實冤屈，這幾日又沒有要用上功夫的地方，總不能叫他莫名提起。
十公主拿起他的雙手，撫著掌心道“一點子繭也沒有，怎麽自己會功夫呢？”
“是我憊懶，許久未練了。”林朗解釋道，十公主在他耳邊不知道了句什麽，夫妻倆旁若無人的笑到一塊去了。
沈白焰一時不察，宋稚又抿了一口酒，她如吃了豹子膽一樣，戳了戳沈白焰的胸口，道“你、哥哥、朗哥哥，誰的功夫最好？”
“自然是我。”沈白焰不假思索的，他垂眸瞧見宋稚的指尖抵在自己的胸口，指尖因為稍稍用力而血色盡褪，顯得更蒼白了。
“稚兒真是醉的厲害了。”十公主暗自咋舌，還沒見過沈白焰這麽老老實實的被人戳胸口。
四個人站在一塊難免引人注目，林朗和沈白焰果然就被點名要過來喝酒。
沈白焰覺得宋稚身上都快透出的酒香了，他有些不放心的瞧著她，不肯挪步子。
菱角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走了出來，挽著宋稚對沈白焰道“世子放心，我送主子回去。您去替宋公子擋一擋酒吧。來日還得求宋公子放您一馬呢。”
這話一，宋稚有些害羞的轉過了身，默默大趴在菱角肩頭，不話了。她這般孩氣的舉動讓沈白焰覺得心尖一酥，心道，‘先前總是一副少年老成，世事通透的模樣，現下醉了，倒是返老還童了。’
菱角瞧見沈白焰嘴角微微牽動，‘竟是笑了！？’
“主子，世子爺居然對我笑了誒！”菱角扶著宋稚回如意閣歇息，一路上還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宋稚此時正是雲裏霧裏的狀態，骨頭裏都帶了幾分醉意，似懂非懂的道“世子，很好的。”的話斷斷續續，也不完整，像是牙牙學語的孩。
菱角隻覺得她現在的模樣十分可愛，扶著她回了如意閣。逐月和流星兩人忙伺候她梳洗，見她躺在被窩中還嘟嘟囔囔的些別人都聽不分明的話。
逐月俯身聽了半，也聽得不是很清楚，笑道“姐今日開心，真的是喝多了，了些什麽也聽不清楚。”
“崔家送來的女兒紅有些年頭了，我雖沒喝，聞著卻也覺得奇香，定是有幾分酒勁。”一起那酒，菱角心裏倒是也癢乎乎的。
“饞了吧？”流星不知道怎麽的看透了她的心思，偷偷摸摸的從菱角背後探出半個腦袋。
流星比菱角略矮一些，剛好能把下巴擱在菱角肩膀，菱角把她肉呼呼的臉托在手掌裏，道“你不也饞了嗎？跟在姐邊上久了，各個都是酒甕子。”
流星掙開她的手，嘟著嘴道“你這人怎麽成愛捏臉，我是想，姐給咱們三人留了一壇子酒，要不現在開了喝了？”
菱角有些遲疑，往內室睇了一眼，逐月見她的神情，便道“沒事，姐的醉相可好了，隻會一覺睡到大亮，你們要是想喝，我去端個碳爐子來，咱們在這兒暖一暖酒，若是姐有個吩咐，咱們也好照應著。”
流星是個急脾氣的，連蹦帶跳的就出門了。“我去拿，我去拿。”
“心台階。”菱角趕緊吩咐道。
宋稚在屋裏頭睡得香甜，外頭三個丫鬟一同圍著暖烘烘的炭爐子守夜，褐色的酒壺蓋一掀開，冒出一股子勾人的酒香。
菱角舉起酒杯與逐月和流星輕輕一碰，一聲脆響。
原先菱角雖麵上不顯，但自覺與她們不同，不論是身份還是眼界總是高那麽兩分，可這些時日來，朝夕相處，亦慢慢體會出這兩個姑娘的好處來，與她們及宋稚在一起，守著這四四方方的院，總覺得歲月綿長靜好。
“呀，”流星望著窗外忽道“落雪了。”
雪片大如鵝毛，一扇窗子望出去約莫又幾十片之數，不知是不是心境不同，總覺得雪片落下來的姿態也格外優雅一些。
逐月捏著酒杯心翼翼的啜了一口，感慨道“是啊，落雪了。今的日子真是好。”
一向嘰喳性子的流星忽輕柔道“若是姐大婚那日，也能有這樣好的瑞雪就好了。”
逐月點了點她的腦門，“喝醉了吧？姐成親得要三月了，那時節若是落了大雪，豈不是慘了。”
“落點點雪，凍死蟲害凍不死莊稼便好了。”菱角總結道。
她們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裏屋，想著宋稚成婚那一日會是怎樣的景象呢？
本來宋翎成婚是在宋稚的婚期之後，總得要到下半年吧？可被崔丞相的事情一打岔，宋翎反倒成親的早，而宋稚的婚期又是變不了。
年下熱熱鬧鬧的日子總是過得快，宋稚的婚期眨眼就在眼前了。
若不是恬兒一長大，變得愈發精靈可愛，林氏心裏怕是要更加空落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