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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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京中時興那長長的裙裝和鬥篷,每個女子身上穿的衣袍都能輕拂過地磚,這樣的樣式普通人家怕是學會了也穿不了,隻有那終日有人打掃清理的權貴之家才能穿得起這種樣式。
哪怕是穿著衣裙在府裏走上一日,下擺上也斷斷沾不了半點灰塵。
“呀!姐。”婢女連忙蹲下,捧起曾蘊意的衣裙來。
曾蘊意腳步一頓,問“蟬衣,怎麽了?”
“哪來的水跡呀。姐你瞧,裙邊都弄濕了。”蟬衣從懷裏抽出帕子,心翼翼的裹住裙邊,想要把水弄幹。
“罷了,不過水而已,幹了就看不出來了。”曾蘊意瞧著顏色深了一塊的裙擺微微蹙眉,又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是誰做事這麽不仔細,這路中間的大塊水跡是怎麽弄上去的?”宋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雖是不重,卻在院裏的丫鬟們一凜。
“算了稚兒,母親跟前不要生事了。”曾蘊意挽過宋稚,輕道。
宋稚瞥了那幾個負責灑掃的丫鬟們一眼,隻見她們個個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宋稚對曾蘊意一笑,與她一同進屋去了,又回首漫不經心的睇了逐月一眼。
逐月便斂眉衝流星眨了眨眼,便由流星一人陪著宋稚她們進去了。
“來了?”林氏瞧了她們一眼,隻簡單了這樣一句,挽起袖子準備拎起茶壺給自己倒茶。
“娘,我來吧。”曾蘊意忙道,林氏的指尖隻碰了碰茶壺柄部,便縮回了手,方才這個動作似乎就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曾蘊意給林氏倒了茶,又給宋稚倒了一杯,最後才給自己倒了一杯。碧玉整好以暇的站在一旁,什麽動作也沒有。
“謝謝曾姐姐,你快坐下歇歇。”宋稚裝作沒瞧見林氏瞬間有些耷拉下來的嘴角,熱絡的拽了拽曾蘊意的衣袖,讓她坐下了。
曾蘊意今日早膳的時候沒有來正院,最後才匆匆忙忙的讓丫鬟來傳了一句,是來不了了。
其實他們新婚燕爾,偶爾的一頓早膳趕不上倒是也很尋常,可林氏一聽這個消息,臉色瞬間就不大好了。
她本想讓曾蘊意伺候自己用早膳,可是宋翎一個不讚同眼神瞟過來,林氏便不好開這個口了。
宋翎先前也了幾回,他們自己院裏也是有廚房的,不必要每回都來正院吃早膳,麻煩的很。可林氏支支吾吾的,總是不答應。
這頓早膳林氏全程都是冷著一張臉,不管宋稚怎樣討巧話,總不能讓她開懷,吃得宋稚心裏胃裏都堵得很,一回如意閣先喝了一壺的山楂茶。
宋翎臨出門前派人給宋稚遞了話,自己午後要出去一趟,而曾蘊意要來樂香齋,讓宋稚陪著來一趟,免得林氏給曾蘊意難堪。
若是林氏會給曾蘊意難堪,倒是也不會。可間或一句別有深意的冷語,她可是能做出來的。
逐月走了進來,對宋稚耳語幾句。林氏見她們主仆倆的動作,眼神瞥了過來。
宋稚自然的對上林氏的目光,笑道“方才的出來的急,給恬兒燉的牛乳甜羮竟忘了帶上,逐月你回去拿一下吧。”
“等等。”林氏喊住了逐月,道“恬兒這幾日有些上火,甜羮之類還是先擱一下吧。”
“是。”逐月道,後退幾步與流星站在一塊了。
“娘,你這院裏的丫鬟們做事情真是愈來愈不仔細了。”宋稚撅噘嘴,指了指流星懷中自己的鬥篷。
“那路中間好大一塊水漬,把我的衣裳都弄濕了,這還是從世子上回送的料子裏挑出來做的衣裳呢。”最後一句話宋稚是貼著林氏的耳朵的。
聽著宋稚這樣張冠李戴,曾蘊意忙低頭抿茶,生怕自己的眼神漏了餡。
“噢?”林氏果然不悅蹙眉,瞥向一旁的碧玉,“外頭的丫頭可都是你管著的,做事怎麽這般粗陋?如何上得了台麵?”
碧玉忙道“夫人、姐恕罪,我一定好好管教這些丫鬟們。”
“好好管教是一回事,可你也要以身作則,你看看你這鞋底,一腳的黃泥怎麽也好走進娘親屋子裏。”宋稚半點情麵也沒給碧玉留,皺著眉瞧了一眼她腳下的繡鞋,移開了目光。
繡鞋上的確沾了一抹黃泥,碧玉難堪的縮了縮腳,想將腳縮到裙底下去。
見碧玉眼眸含淚的出去換鞋了,宋稚見好就收,不再多言,免得林氏不悅。
曾蘊意在桌子底下輕輕的撥了一下宋稚的手指,兩人心照不宣。
“這丫頭,終究是沒有柔翠妥帖。我原先還想把這丫頭給你的,現在看來竟是比不上你身邊兩個丫頭仔細妥帖了。”林氏幅度的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許是年紀大了,心思也多了。女兒記著她原先也不是這樣不謹慎的性子。”宋稚漫不經心搓掉掌心花生的紅衣,道。
林氏‘嘖’了一聲,點點頭,“不準還真是這樣,都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看樣子這丫頭在我身邊是留不住了。”
她偏過頭對一旁的媽媽道“你在外院有走動,也給這丫頭留心著點。”
宋稚在心裏輕出一口氣,這個不安分的丫頭若是不早些嫁出去,遲早會想著鑽到宋翎屋裏去。
曾蘊意原先不知道碧玉的心思,但見宋稚行事作風皆有所指,也稍微咂摸出一些意思來,對宋稚便更多了幾分感激之意。
“你呀。也別成往我院裏跑了,雖嫁衣是不用你自己繡了,可總也得待在閨閣中,整理一下自己的私庫。”林氏這話是不錯,可也有別的考慮。
每回宋稚總是與曾蘊意一起來又一起走,自己想問曾蘊意一些私房話都不好意思在宋稚這個未出閣的女兒麵前。
“娘親可是煩我了?過幾日可就難瞧見我了呢。”宋稚輕哼一聲,一臉自得的。
林氏被宋稚這樣一,的確浮現了些許不舍的情緒,嘴上卻道“你這丫頭我還不清楚?世子府大,人卻少。世子爺又忙,你雖喜歡侍弄花草,養貓逗狗,但恬兒在我這,你的曾姐姐又做了自家嫂子。我還怕你不回來?隻怕不要三兩頭就回來,惹了別人笑話。”
曾蘊意見她們母女你一言我一語,隻坐在一旁抿嘴微笑。
宋稚掌心白胖的花生仁落進盤中,一聲脆響,碟子裏的花生仁是越來越多了。
“怎麽剝了卻不吃?”曾蘊意奇怪的問。
“我這姑娘古怪的毛病多的很,不喜歡吃花生卻喜歡搓花生紅衣。”林氏道。
林氏偏過頭,見曾蘊意垂首微笑的美好側顏,心裏有一絲微妙的感受。“若暉這幾日都是匆匆來,匆匆走,話也不上幾句,他每日都在忙些什麽?”
曾蘊意畢竟麵嫩,聽林氏這樣一,便露了幾分躊躇之色。宋稚在心中暗道,‘糟糕。’
“怎麽?有什麽不能跟我這個做娘?”林氏果然不悅了,連語氣都變得生硬了。
曾蘊意有些不知所措,她飛快的睇了宋稚一眼,但宋稚總不能在林氏麵前跟她竊竊私語吧?
“娘親多慮了。我怎麽會不跟您講呢?相公其實也少對我外頭的事兒,隻是每日回來身上都是一陣寒氣,有時還是一臉的鬱色。我也問了,見他不喜歡,總也不能逼他。我隻是伺候他用些熱乎乎的吃食,好去一去寒。”
曾蘊意娓娓道來,林氏心頭的不悅也淡了一些。
“哎,我總想著讓若暉做些清閑的差事,不必像他父親一樣,出生入死的。可他誌不在此,做的事情反倒更加詭譎一些,連都不能了。”林氏歎道。
其實宋翎也不是什麽都瞞著曾蘊意的,隻要曾蘊意問了,他總會揀些能的與她聽,不過這些事還是少一些人知道為好,宋稚和曾蘊意不約而同的選擇隱瞞林氏。
三人約莫了一個時辰的閑話,林氏便自己乏了,要憩一會兒。
姑嫂兩人便一塊出來,準備去宋稚的如意閣坐一會兒。
“妹妹,其實你也不必這樣陪著我一塊來,太過刻意。娘親都有所覺察了。”曾蘊意與宋稚手牽著手,慢悠悠的走著。
“上次我來了日子,沒有陪你一塊來。娘親可不就讓你站著立規矩了?可把哥哥心疼壞了。”
曾蘊意微紅了臉,道“娘親,雖讓我立規矩,倒也沒有十分嚴苛。”
“我知道,她做不了壞人,可有時候會糊塗,做事若是失了分寸,傷了情分便不好了。”宋稚。
“可你不日就要出嫁,也護不了我多久了呀。”曾蘊意道。
宋稚想了想,道“那嫂子你記著,娘親耳根子軟,喜歡聽好話,你要多她的好處,但不要在她麵前太多哥哥對你的好。今日我這樣教訓碧玉可以,但你不行,娘親會覺得逾矩。”
曾蘊意點點頭,聽得極認真。
謝氏是個爽朗性子,也不會教曾蘊意怎麽揣摩他人的心思,但曾蘊意心思細膩,人又聰慧,知曉宋稚稍稍點撥幾句,在林氏麵前討個好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