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交鋒
第二天上午,羅舟興衝衝帶著人來許一山房間。
他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紙筆動都沒動,一個字也沒有時,頓時拉下臉來。“一夜時間你就光睡覺了?”
許一山冷冷答道:“晚上不睡覺,還要幹嘛?”
羅舟不高興地哼道:“我昨天走時告訴你的事,都忘記了?”
許一山哦了一聲,眼光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紙和筆,突然笑了,道:“我沒什麽可寫的啊。”
“真沒有?”
“沒有。”
許一山回答得很幹脆,顧自往椅子上一坐,懶得再看羅舟半眼。
他的輕視,讓羅舟愈發的憤怒起來。
在他的辦案記錄裏,每一個來他麵前的人,無論過去有多高傲,多麽了不起。隻要被帶到他麵前,通常都不會支持超過五分鍾便會痛哭流涕。
上一次與許一山交過手之後,羅舟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好對付。
許一山屬於曆史清白的人,與人交往也不多。生活與工作,都沒形成自己的圈子。
以羅舟的眼光來看,他還是個遊離在圈子之外的人。
作為紀委幹部,他必須熟悉和掌握辦案對象的一切。
許一山與陳曉琪現在是法律上的夫妻關係,起初他得知這個消息時,心裏是極端鄙視這個男人的。
在他看來,許一山娶陳曉琪,並非出於愛情,而在於這人貪圖陳家的權勢。最有力的證明是,如果他不是陳勇的女婿,又怎麽可能一躍而成為洪山鎮的副鎮長?
一個男人靠女人,靠裙帶,是最可恥的一類人。
然而在接觸了許一山之後,他原先的印象逐漸轉變了過來。
他感覺許一山不是個沒有骨氣的男人,傳言中他貪圖陳家權勢的事幾乎沒有任何根據。相反,他在他身上感覺出來了一股凜然正氣。這是他辦案那麽多年,接觸那麽多幹部之後,許一山是唯一一個能夠給他這種感覺的人。
縣裏突然要求紀委查辦許一山。領導將任務交給他的時候,羅舟還嚐試著辯解,“這個人應該不是出賣茅山縣的人,是不是有誤會?”
領導訓了他一頓,大意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茅山縣幹部那麽多,為什麽長寧縣會單獨要商調他許一山去?
這裏麵兩個含義,一是許一山確係為長寧縣做了大貢獻。
第二個含義不言而喻,那麽多人,唯獨隻看中許一山,說明其他人都是草包,不在別人的眼裏。
這個含義沒人說出來,但每個人的心裏就這麽想的。你許一山有本事,別的縣都來挖你,襯托出茅山縣其他幹部分文不值。
羅舟突然笑了,他問許一山道:“我們兩個聊聊?”
“聊什麽?”許一山苦笑著道:“羅組長,你有什麽話,直接問就行了。現在我與你不在一個層麵,不存在聊聊的可能性。你就說審問吧。”
羅舟擺擺手道:“你誤會我了,我是真的想與你聊聊,純粹私人之間的交流。”
許一山不做聲。
羅舟說私人間的聊天,這像是私人間的聊天嗎?完全不對等的聊天,能聊出什麽結果?
羅舟顯然感覺到了他的意思,他轉過頭對跟隨自己來辦案的兩個人說道:“你們兩個先出去轉轉,這裏留給我就行了。”
紀委兩名辦案幹部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提醒他道:“羅組長,這可能不合適啊,違反了我們的辦案紀律。”
羅舟瞪他一眼道:“什麽紀律不紀律的?紀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辦案,不就是要查出真相,還人清白嗎?隻要達到目的,是手段重要,還是規矩紀律重要?”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沒再說話,從許一山的房間退了出去。
羅舟是老紀委,年齡不大,經驗卻及其豐富。
據說,他曾拿下茅山縣曆史上最大最難的一樁案子。當事人後來移送司法機關後,最後被判了極刑。
這人在臨刑前要求見羅舟一麵,羅舟如他願去見了他。結果那人當場給羅舟跪了下去,感謝羅舟救了他一家人。
羅舟辦案的手段非常多,卻從不采用極端侵害人身體的方法。
他往往喜歡與當事人聊天,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當事人感知自己所犯下的嚴重錯誤,從而悔恨交加,將所作所為全部交代清楚。
兩個人一走,羅舟便笑眯眯道:“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了,許一山,你有什麽心裏話,都可以給我說了。”
許一山裂開嘴一笑,道:“對不起,羅組長,你可能失望了。我真沒話說。”
“你沒話說,就是承認泄露了外商投資的機密給別人了?”
許一山搖搖頭道:“我先申明,我絕不承認有這麽一回事。第二,羅組長,你想想看,人家外商來的時候又不是偷偷摸摸地來,而是浩浩蕩蕩的來,這麽多個大活人,能藏得住嗎?我認為,有人認為是他人泄露機密的說法,完全就是一派胡言,無中生有的事。”
羅舟一楞,輕聲提醒他道:“提出質疑的可不是一般人。”
“不管是誰,能說出這樣懷疑的人,都是心理陰暗,小雞肚腸的人。”
許一山說得興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揮舞著一雙手道:“我抗議,這是打擊報複。”
羅舟坐著沒動,任由許一山激動地揮舞著雙手說話。
他在心裏想,許一山說的話並沒問題,人家外商一來,全茅山縣的人都知道了,能瞞得過別人?
既然是公開的事,又怎麽成了許一山的罪名,說是他泄露出去的機密呢?
“許一山,你先別激動。”羅舟喝止住許一山道:“你有想法,我們可以公開交流。而且,我會將你的意見都匯報上去。”
許一山淡淡笑了笑。他知道,這是羅舟在安慰他。
既然縣裏將矛頭針對他而來,他就不會那麽輕鬆地脫罪。
長寧縣的一紙商調函,如今成了他泄露機密的罪證。
所有人都一致認為,如果不是你許一山泄露了機密,長寧縣憑啥單獨要調你過去他們縣?
這是擺在麵前最有力的證據,許一山解釋不清,誰都解釋不清。唯有彭畢才能說得清。
可是彭畢現在成了從茅山縣飯碗裏搶飯吃的人,茅山縣還會相信他嗎?
許一山清晰地知道,現在他是黃泥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突然對羅舟說道:“羅組長,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你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