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段文姝下意識的跟王氏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長孫情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從心底升起。她望著段文姝,有些氣短的問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段文姝抿了抿雙唇,終於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那日下水,我掉落了身上的一塊玉佩。於是隔日,便又去到湖邊想要將玉佩給找回來。可是玉佩沒有找到,卻在那裏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前一天有個女子落水,被人救了去;可是他自己卻因為筋疲力盡而溺在了湖裏……岸邊住的人家甚是害怕,便連夜將那人的屍首給打撈了上來。到了第二天也不見有人來認,於是便草草地將屍體卷了席子給扔到了亂葬崗。後來有一個好心人見他可憐,這才花了一些錢,給他立了個墓碑……”
段文姝這一席話才剛說完,隻聽得長孫情驚呼一聲,身子便朝著一邊軟了去。
又過了一日,長孫情和段文姝帶著一些紙錢蠟燭去到了路少郎的墓前祭拜,這個時候,長孫情已然是沒有眼淚了。望著這孤寂的墳塚,長孫情心裏不免升起一抹淒涼,“原本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原本答應過我生不同時,死亦同穴的……可是如今……”
長孫情望著這一派蕭瑟,胸口一陣煩悶,似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四目相對,段文姝輕歎一聲,將長孫情送回了長孫府。
幾天之後,長孫府便傳出了喜訊,長孫府的五小姐就要跟段家的文殊公子喜結連理了。一掃往日的低迷氣氛,這一次,長孫老爺是鐵了心要把這一場喜事做大做熱鬧。
一時間,長孫府裏突然就變的熱鬧起來。下人們張燈結彩,為的就是在這個月的十五替長孫情準備一場盛大的婚事。原本,長孫情應承下來這件事也是十分的勉強,更加不願意大張旗鼓的,可是長孫老爺卻萬般的不願意。
“我們長孫府唯一的女兒出嫁,怎麽能隨便招呼過去?”這是長孫老爺的原話。
長孫情甚是頭疼,知道自己勸不過來,便也作罷了。一個人整日整日的把自己鎖在房裏,再也不過問外麵的事情。就連婚期也是王氏和段文姝商量著定下來的,按照王氏的話說呢就是“避免夜長夢多”,段文姝自然也是沒有異議,所以婚期就定在了十五。
段文姝知道長孫情心裏還有路少郎,所以這些日子有了王氏的支持,他幾乎是日日將長孫情約出去。逛花市,逛夜市,幾乎是他能想到的法子都想過了,可是依然是不見長孫情展笑顏。
這一日,段府有一樁生意,原本約好長孫情外出遊玩的段文姝半途爽約了。望著段文姝身邊的小廝一臉對不起的模樣,長孫情心底反而輕鬆了一些。不是段文姝不夠好,隻是自己真的已經沒有那個心思了。
她長孫情之所以會答應再嫁,完全是因為王氏。既然這輩子自己的幸福已經沒有念想,倒不如圓了娘親的夢。怎麽說,她也是希望自己過得好。現在,有段文姝這般對待自己,也不嫌棄自己是個下堂婦,自己又還有什麽好抱怨的呢?
笑著賞了小廝一些銀兩,長孫情便打發他回去了。
段文姝把見麵的地方約在了花市,要知道以前她就經常和路少郎在這裏見麵。現在故地重遊,望著花市裏那些繁花似錦的景象,長孫情居然覺得自己仿若是置身世外。眼前突然有些模糊,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
猶記得那年他抹花沒入自己發髻時候,眼底的讚歎;猶記得那年他在繁華凋零的時候,溫柔的替自己撥去額前掉落的花瓣……往事曆曆在目,可是現在已然是物是人非。那個英俊溫柔的少年已經不在,那個嬌俏的女子也熬成了下堂婦。
無奈的攬起嘴角,長孫情輕歎一口氣,真是世事難料啊。
一路向前,沒有段文姝在身邊,長孫情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一直到了花市的出口處,長孫情這才注意到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爭執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回頭望過去,才發現身後的不遠處一盆月季被砸壞在地上,而賣花的商人正一臉怒火的揪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你這臭小子,撞壞了我的花,趕緊的賠錢。”
長孫情皺著眉頭望著那瑟縮的年輕人,他似乎有些害怕,耷拉著腦袋一語不發。
“哼,你怕是個偷兒吧?”那個商人一臉的冷笑,手裏的力道又加重一些。那年輕的衣襟被緊緊地攥住,臉已經變的通紅。商人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挪到了不遠處的長孫情身上,並伸手指著她,“我瞧著你一路跟著那個小姐過來的,我看你不是個偷兒就是個采花賊!”
這一番論調把長孫情給嚇得夠嗆,她唬了一大跳,連忙轉身欲走。
這個時候,身後那個被攥住的年輕人終於開腔了,他奮力的掙紮著,“銀子我會賠給你,但是我不是偷兒,更不是采花賊!”
長孫情渾身一顫,這個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心跳猛地加速,她連忙回頭,目光再度落在那個年輕人的身上。正準備走過去看個仔細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卻像是發了狂一般的,奮力掙脫了商人的桎梏,轉身跑開了。
長孫情見狀,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她拎起裙擺,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那個人,該不會是路少郎吧?”心裏有了這個念頭,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不少。
等她穿過花市之後,麵前已然是人潮洶湧。那麽平凡的一個人沒入人海,哪裏還尋的到?長孫情的心仿若被人掏空了,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暇再顧及那日自己所見到的墳塚到底是真還是假,她隻知道,她今天一定把方才那個年輕人揪出來。
在大街上遊走了好一陣,長孫情突然眼前一亮,那個瑟縮的背影不正是方才那個年輕人嘛?鼓起勇氣,長孫情深吸了幾口氣,朝那個人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可是在長孫情的眼裏,仿若千百年一般的長久。心裏有害怕,卻也有希冀。正當長孫情準備伸手去拍那個年輕的肩膀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喚,“八兒!”
長孫情前麵的那個年輕怔了一下,連忙回過頭,應了一聲,“娘?您怎麽出來了?”
長孫情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她有些木訥的望著那個側臉,淩亂的頭發耷拉下來。確實有三分像路少郎,可是他卻不是。目光遞過去,落在那個青年的手臂上,雙手完好無缺。
“根本就不是路少郎,他早就已經死了。”長孫情低低的呢喃著,有些失神的走開了。
身後隱隱約約傳來母子兩的對話聲,“八兒,你認識方才那位姑娘?”
八兒似乎是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長孫情的背影,搖頭道,“沒見過。”
也就是這個小插曲,讓長孫情對路少郎還活著不抱任何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個道理她當然知道。於是在等待成親、再為人-妻的日子裏,長孫情再也未曾出過房門一步。“就這麽等到十五吧,把自己的心和身子都托付出去,自己一個人真的好累。”
段文姝前後也約過長孫情幾次,不過這一回長孫情卻是十分的堅持,怎麽也不肯再出大門一步。王氏無奈,段文姝也甚是無奈,但是卻也隻能依著她的意思。
也就是在長孫情成親的前一晚上,長孫府自然是熱鬧非凡,一直忙到深夜。
而榕城最富盛名的歡喜樓自然也是燈火通明……
舞台之上,身材妙曼的歌妓衣著暴露,柔軟的腰肢、揮舞的水袖,配合著耳邊彌散開來的悅耳音樂,整個大廳裏麵都蕩漾起來曖昧的氣氛。
粉色的簾子後麵,不時傳來女子嬉笑的聲音,一會兒又轉變成濃濃的低吟和嬌喘……一隻大手毫無顧忌的遊走在懷裏的女子身上,略過胸前的蓓蕾,引得懷裏的人兒嬌喘連連。酒過三巡,人麵猶如桃花一般,男子翻身將懷裏的女人壓在身下,大手再次不安分起來。
“爺,您要的女兒紅。”小廝毫無顧忌的伸手拉開簾幕,朝著還躺在榻子上麵纏綿的兩個人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