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潛移默化
陵光神君沒想過,與那個孩子的兩面之緣能讓他記掛至今,只是如今他如何用皇甫爵的樣子跟他說,其實他們已經重逢很久。
只是……
后夕晝的手何時從扶著他變成了握著他的手了。皇甫爵看著兩人的手,又看向他。他目光微微偏向別處,看著樹枝上某枝梅花,耳朵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怎麼的,紅得跟雪下梅花一般。
皇甫爵啞然一笑,想要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反而被握得更緊。
有點彆扭,有點固執的力道,握著握著兩隻手都暖了起來。
察覺到皇甫爵逐漸妥協,后夕晝綳著的臉慢慢松下來,然後動作有些拘謹地牽著他在梅園散步,很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心在胸口滿得都快跳出來。
「咳,你的手很冷。」
冷嗎?
他已經覺得很暖了呢?嗯,是后夕晝的手熱熱的,都感覺有些出汗了。不知道他在鬧什麼脾氣,皇甫爵順著他的話說道:「下雪了,天自然會冷些。」
還真的冷?
后夕晝認真回頭看著這人:「身上冷嗎?」
「身上不冷。」
「嗯。」
后夕晝說著看向遠方走了兩步停下來,轉過身面對他,將他的手抬到最前哈了哈氣。在皇甫爵微微怔忪的時候,他持起他的另外一隻手,雙手放在他嘴前哈氣,幾次之後將他的手握在手中。
望著他,狹長的雙眼波光瀲灧。
「有暖和些嗎?」
說實在的,皇甫爵覺得有點……不大適應,但相比起之前後夕晝在木桶里抱著他似乎又沒什麼。
「暖和些了。」
后夕晝抿嘴笑了笑:「我這樣握著你的手,你討厭嗎?」
討厭……不至於?
「有些不習慣。」
「那就是不討厭?」
「是不討厭不過……」
「那便好,以後我會經常這樣牽著你。」
「這不大好吧?」
不管是天上還是人間,男人之間可以一起洗澡,一起睡,但牽手會不會有點奇怪。
后夕晝面色一沉:「別人可以,我不行?」
誰可以了?都說那個皇甫爵那些風流韻事跟他沒關係!可看后夕晝又沉著臉他只能無奈一笑。
「別人也不合適。」
「我不是別人。」
「……」
好嘛,什麼都讓他說完了,皇甫爵搖了搖頭也就由著他了。后夕晝嘴角一彎,再次得逞的高興起來。
皇甫爵向來不會與后夕晝計較,如同之前他一怒之下將他趕出宮,或者是冷落疏遠他,雖然他有那麼一點不知所措,但他都全然接受。
如今這人對他幾乎是寸步不離的照顧,好得讓他也有點不知所措,是不是他也該全數接受?
真是個反覆無常的人兒啊。
「相爺在笑什麼?」走進來的樊榮問道。
他笑了嗎?在窗前看書的皇甫爵不自覺摸了摸臉:「沒什麼。」
因為他堅持讓鸞凰跟著后夕晝,后夕晝就堅持一定讓樊榮照顧他才放心,所以現在樊榮成了他的貼身侍衛。
「怎麼準備那麼多菜?我一人吃不完。」
樊榮笑道:「陛下今晚會過來跟相爺吃晚飯。」
「陛下不是去了李茂府上?」
「是去了,但說會回來跟相爺吃飯,還讓準備了這些飯菜。」
皇甫爵有些哭笑不得,都說他的傷已經好了,他何必那麼擔心?有事回宮裡,但晚上還是會出來相爺府。被別人請了去,也還是回來跟他吃飯,生怕他不在他還能再出現什麼意外。
「那你去把酒溫上吧。」
「是。」
后夕晝總會按時回來吃飯,每回都不會讓他等,哪怕手中有什麼急事也都會先跟他吃了飯再去處理。
不管他需要還是不需要,那個曾經需要他來照顧的人類孩子,如今真的是長大了,已經站在了照顧他的位置上。
欣慰是欣慰,可總覺得……有點不安。
等今晚他回來,得跟他說不必做到如此程度。
不過今晚不是他一個人回來,李茂與干俞也過來了,說是順便探訪皇甫爵。廚房又立刻去準備加菜。
今晚的相國俯很熱鬧。
飯桌上皇甫爵與后夕晝比鄰而坐,一起同桌的有李茂、干俞、鸞凰、月華君、韓香、戚光等人。
除了月華君,這些都是一起從西夏一下征戰過來的老將,當初還是由皇甫爵帶領打江山的隊伍。酒過三巡,話題開始從今朝說到過往。
李茂:「記得當年陛下剛被相爺帶回來的時候,還這麼小。」李茂抬手比劃了一下高度回想起來有點感慨,「如今可是我們當中個子最高的。」
鸞凰看著后夕晝長成如此俊秀的模樣,笑道:「哪是陛下最高,達蒙才是。」
李茂哈哈大笑:「達蒙那樣的,估計世上都難找到。」
鸞凰:「那時候陛下剛來,還對相爺行刺過呢!」
「這個很正常,前段時間相爺不還被揍了嗎?」
李茂大笑著說完,室內跟著安靜下來,這心直口快的啊。大伙兒看向了皇甫爵與后夕晝,都咳了咳。
倒是韓香問道:「當時相爺是因為輕薄了陛下,所以被揍的嗎?」
這話題補得讓全場人都像被撓了一下,然後眼神閃爍的憋著笑看向當事兩人。
皇甫爵根本就不想辯解,一臉淡然的還想倒酒喝。
后夕晝伸手壓了一下他的杯子,傷還沒好呢居然以為能趁機喝酒?后夕晝也不看他,目光直視韓香:「你等可以當成是朕與相爺打情罵俏。」
這不對吧?
皇甫爵默默收回手,依舊面色如常看著大伙兒。
后夕晝居然當眾說這些俏皮話?眾人方才還忍俊不禁如今是有些瞠目結舌了。后王這樣嚴謹的人居然說這樣……不正經的話?
難以置信。
眾人的反應后夕晝瞭然於心,他偏頭看了一眼皇甫爵:「相爺說對不對?」
不知后夕晝要做什麼,但有種被帶入坑裡的感覺,皇甫爵看向後夕晝那一雙漂亮的眼睛,很清醒得沒被美色所迷,正要開口……
「相爺覺得我說得不對,韓將軍說得才對嗎?」后夕晝要笑不笑地輕聲問他。
上次因為韓香,這傢伙氣了他幾個月,如今他這麼問,皇甫爵立刻對著大伙兒露出笑容:「陛下說得的。」
后夕晝一本正經看向眾人:「看,相爺也承認與我再打情罵俏。」
「……」
上神太陰知道善惡之分,可這個時候分不清后夕晝語言陷阱的,可總覺得著不妙啊。
眾人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場面,應該就是陛下跟大伙兒開說的玩笑話,只是這寡淡的人一旦說起玩笑話,怎麼也不能讓人笑得出來啊。
干俞這個圓場王具備說道:「今日都是故交團聚,來,再次舉杯同飲。」
在後夕晝的目光之下,皇甫爵只能拿起茶杯以茶代酒與大家舉杯,越想越不對勁,他可是陵光神君,就算為了大局一朝為下臣,可怎麼也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啊。
眾人放下酒杯。
李茂擦了擦嘴:「改日等相爺傷好了,我們再痛飲三百杯!」
原本以為這有點詭異的氣氛已經過去,韓香又笑盈盈看向皇甫爵:「等相爺好了,可要再去一趟鄆城喝酒呢,香兒可眼巴巴等了許久。」
韓香打仗很有本事,可這人唯一不招人待見的就是,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喜歡男人,所以李茂與干俞等人如今已經見慣不怪。
當初剛在鄆城發現皇甫爵時,就是在韓香的府上,而且兩人已經膩歪在一起有些時候,所以韓香與相爺之間的那點事,大伙兒其實心知肚明。
只是皇甫爵這狀態又有點特殊,當初跟韓香在一起的時候,是李茂與干俞無論如何都瞧不起的紈絝子弟,如今的相爺又是兩人敬重有加的上司,被韓香這麼一說,干俞忍不住對韓香咳了咳。
言下之意,到此為止別再說了。
但韓香卻故意會錯意說道:「上次幹將軍也看到了吧,相爺說著很喜歡鄆城的酒,說要留在韓香那哪兒都不去了。」
干俞:「咳咳。」
后夕晝為皇甫爵續茶,一邊倒茶一邊說:「相爺如此喜歡鄆城的酒,不如朕讓韓香將那些酒都帶回后城如何?」
「不必。」
「為何?」后夕晝放下茶壺,又給他夾了一塊他愛吃的菜,「相爺不是最喜歡喝鄆城的酒?」
總有一種被審問的錯覺啊,不過,那韓香的目的確實太強了,一直在跟后夕晝暗地裡較勁,作為相爺,皇甫就也不能容他如此。
何況,他可以接受后夕晝的任何小脾氣,但韓香的……捫心自問,他確實不欣賞。
人類有句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
韓香那孩子從小就很有心計,在園中放風箏引起他的主意,又為他擋下了后夕晝的行刺,後來他成了救他的小福星,后夕晝成為刺殺他的小乞丐。
韓香沒經過自己的手,卻讓當時那些孩子都欺負被孤立的后夕晝。
由此可見,韓香這孩子有多精明有多城府。
那種戰亂年代,為了活下去變得狡猾的孩子,他能體諒。所以當時他解散這些孩子時,韓香曾來求他收留他便將他安排在李茂的營帳。
韓香確實能吃苦,也在後來有所成就,那時候也曾來過爵王府,花了一些小心思引起他的主意,雖不說,但目的昭然若揭。
只是皇甫爵沒揭穿也沒接受他罷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后夕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