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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送骨還鄉

  鬼王酆宮。


  鸞凰走進書房,原本與后夕晝對話的白羽驟然停止了說話,似乎是有什麼話不方便讓她聽見,她立刻站住腳步。


  「我是否來得不是時候?」


  后夕晝看了一眼鸞凰,與白羽道:「只管說便是。」


  白羽道:「陵光神君果然受了重傷,顯然當天攻擊神君的才是真正的烏蠻,鬼王斬殺的或許只是一個分身。」


  后夕晝沉默須臾:「到底是景天得到烏蠻的力量之後法力大增,還是說陵光神君技不如前了?如今連烏蠻她也對付不了,還非要逞強,自不量力。」


  正說著,趙明月已經來到了書房的門口。


  這話正好讓她聽了去,但她當沒聽見踏入書房之中,身後跟著夜十,她上前拱了拱手:

  「鬼王。」


  后夕晝一個眼神示意,陀澤說道:「神君身體不適,坐下說話。」


  「多謝。」趙明月往一旁的座位坐下,夜十跟隨站在她座位的後方,明月看向後夕晝說道,「我今日來是要與鬼王商討事關景天的事。」


  「你們還有與本王商討的能力嗎?」后夕晝不咸不淡的反問,「據說,夜十早幾日也是因為受傷回了天庭,如今下來可是傷勢痊癒?」


  夜十:「多謝鬼王掛心,已無大礙。」


  「你是已無大礙,不過又輪到你們神君傷勢不輕,天界就沒其他人就你們這些傷殘人士?」


  「什麼叫傷殘……」


  「夜十。」明月制止夜十與他抬杠,只說道,「如今的景天力量非同小可,他身上可不是烏蠻的力量,而是御天的力量。」


  「御天?」坐在趙明月對面座位上的鸞凰眯起眼睛,「御天不是在蒼梧之野就已經被消滅了嗎?」


  「大概是景天捕獲了他的魂魄,用於修鍊,所以獲得了御天的神力。」趙明明月解釋道。


  鸞凰橫眉看過去:「所以,陵光神君也不是他的對手?」


  「……慚愧,所以我才想與鬼王商討該如何對付烏蠻。」


  鸞凰輕哼一聲:「看來陵光神君也不如當年那樣呼風喚雨,什麼都能擺平。」


  「此事還是輪不到你說話吧?」趙明月這一聲很有威嚴,鸞凰被震懾了一下很快又要再說。


  「罷了。」后夕晝打斷了鸞凰的話,「鸞凰說得也不無道理,如今神君確實大不如前,我們九曲黃泉也指望不上一個被天帝流放一樣的上神,所以,本王還是決定與自家兄弟商議更為妥當。」


  「鬼王是說魔君?」


  「如今不僅是魔君,我三弟不也回來了?本王相信,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但你要知道,妖王灼華如今可是我的神器。」


  「正因為如此,否則本王還想將你趕出九曲黃泉界。」


  「……」明月擰眉答不上話來。


  夜十冷聲一笑:「后夕晝,你當真以為打敗了一個假景天,就當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沒有陵光神君, 你以為你能滅得了墮神的景天?」


  「拿神君就等著本王差遣就是。」后夕晝絲毫不給面子駁了回去,讓夜十也氣得要跳腳。


  鸞凰卻十分滿意。


  看來那日鬼王跟魔君說的話,是酒後吐真言啊,他如今對陵光神君的憎恨已經超過了喜歡吧?

  也對,執迷不悟了那麼長的時間,總該到了清醒的時候。


  「后夕晝,你也不看神君是為了誰才落到今日這般?」夜十已經極度不滿,「你還有資格嫌棄她。」


  「嫌棄不敢。」后夕晝看向趙明月,「只是讓她別太自以為是。」


  趙明月深呼吸:「今日來,我只想好意提醒鬼王,也許真正真正的烏蠻另有其人。」


  鸞凰聞言目光驟然一緊,陵光神君確實發現什麼了嗎?

  「想想也是。」后夕晝不否認而是淡淡說道,「就如同當年,不是有個初代夜十還有千代夜十嗎?如今真不知道這站在神君後邊的又是什麼人?」


  「你……」


  「夜十。」明月再次制止夜十,「既然鬼王心中有數,以他的聰明才智定然悔謹慎行事,既然如此,我們走。」


  「陀澤,送客。」后夕晝也絲毫不挽留,賭氣一般話趕話地將趙明月這尊大神送走。


  室內很快就又只剩下鬼王、白羽跟鸞凰三人。


  白羽上前諫言:「王,屬下覺得陵光神君的話不無道理,有兩個景天的可能性確實存在。」


  此話讓鸞凰目光謹慎起來,果然陵光神君是個必須要除掉的人。后夕晝餘光瞥了鸞凰一眼,回答白羽:


  「本王知道。」


  「那您這是故意氣陵光神君?」


  「本王就是要氣她。」后夕晝面色不悅,「景天能重創陵光神君必然實力不凡,但那日與本王對打的人實力也確實不容小覷,到底景天是如何做到的?」


  后夕晝思索了片刻,說道:「你讓崑崙虛繼續探查景天的下落,如今還真不能光靠那幾個神靈。」


  「是。」


  白羽領命出去。


  鸞凰起身說道:「會不會是景天有什麼分身術之類的?」


  「若是能分出這麼厲害的兩個身,那景天的力量完全可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


  雖然現在看來,他們還不能確定兩個景天出現的原因,但都已經往這方面想了,只要能正是當日鬼王所殺的確實就是景天本身,那麼魔君的身份就很有可能被挖出來。


  鸞凰決定,將他們的視線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方才鬼王說,初代夜十,千代夜十還有如今的夜十……當初他處心積慮要與你們做對,會不會這次還是他?」


  后夕晝聞言頓時沉默了許久。


  似乎是被她這麼一說給動搖了。


  「此事,師父別管,我自己會處理。」


  說完,他也很快就離開了書房,與往常一樣對鸞凰的態度並未有任何改變,越是這樣,越讓鸞凰覺得,這種表現是正常的后夕晝。


  夜十與趙明月走出了酆宮,四下無人時,他沒好氣地說:「雖然知道那傢伙在演戲,可怎麼看怎麼聽也覺得他很欠揍。」


  趙明月毫不在意地嘴角一彎,負手站在黃泉路上,看灰濛濛的視線里,呈現出灰藍色的竹林,說道:「接下來,后夕晝會查你的。」


  「所以……」


  「所以咱們得給他機會查查。」


  如此,趙明月將夜十外派出去,后夕晝果然派出人暗中追查夜十。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個消息也很快就傳到了紫輝宮犀照的耳中,如今的犀照正在想著如何利用雀凜的事,得到這個消息,謹慎的他也開始著手於拉攏雀凜。


  雀凜的回歸,讓整個妖族歡呼雀躍。


  但雀凜絕口不提從新回到妖族的事情,並且說說,如今妖族有鬼王統治他很放心,但這話顯然跟當初他在犀照面前所抱怨的不同。


  由此可見,雀凜也一直在逢場作戲,做給后夕晝看的。


  今日。


  趙明月去了冥市。


  陸燕青去世之後,由聶遠接管了這個冥主一職,但上次毀滅性的打擊給了冥市不少的衝擊,所以時隔多日過去,這個地方依舊沉浸在戰後餘生的氣氛中。


  聶遠將陸燕青的骨灰給了趙明月。


  「神君,師父生前有個遺願,希望死後能回歸故里,安葬在母親的身旁,我想神君該是帶師父回家最好的人選。」


  經歷了額很多次生死離別,陸燕青也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可如今抱著他的骨灰罈,聽聶遠說起他的遺願,不由還是覺得傷感。


  兒時的陸燕青為了救母,聽從父親的話去了晏王府當替命人,母親卻再他離開不就之後死去。


  後來從晏王府出來之後,他去了長道山拜師學藝,可因為與妖產生感情,最終被趕出了師門。然後又與她在九曲城內,被當成擋箭牌過了好些年。


  這個一生都在漂泊的人,最終的遺願是回歸故里,安葬在母親的身旁。


  她這一生確實虧欠了很多人,陸燕青就是其中一人吧?


  陸燕青的母親去世五六十年,但墳冢因為陸燕青的打理,依舊整潔乾淨。


  天灰濛濛的有些想要下雨。


  秋寒讓墳場格外冷清。


  今日正好是九九重陽節,在山上祭祖的人不少,很奇怪的是,今日祭祖的人臉色都有幾分沉重,又或許只是明月的心境使然。


  按照陰陽師所知的禮俗,趙明月厚葬陸燕青。


  嶄新的墳墓挨在他母親的身旁,只可惜,這位母親若知道,她的孩子屍骨不全,魂魄不見,必然是要傷心了的。


  只是,輪迴道上走過,留下的只有活人的情懷,逝者如斯。


  陸燕青,至少能送你走過輪迴道也是好的,可這一點我都沒能做到。


  陸燕青的故鄉是在原來楚國帝都金陵附近的一個小城,叫丹陽城。如今楚國已經滅亡,改朝換代之後,金陵依舊叫金陵,丹陽鎮改成了丹陽鎮。


  明月不知道陸燕青家的舊址在哪兒,只是想著五六十年前,一個小小的少年行走與這片古鎮的模樣,想起被父親拋下的男孩,是何等沮喪的背井離鄉。


  惆悵的心情,如同天上霧蒙蒙的冬雨,厚厚地落下。


  趙明月站在一間茶樓的中庭,看著天井上方落下的雨,潮濕的舊瓦片變得格外漆黑,屋檐開始滴滴答答落水,披著斗笠的人一邊脫下斗笠蓑衣,一邊躲著腳上的泥。


  嘴裡哈出白乎乎的熱氣。


  原來人間已經如此寒冷……


  明月不由想要嘆氣,將視線從門口移進來,卻見中庭對面的屋檐下,站著一個袖長挺拔的黑衣人,幾乎容在霧茫茫的屋檐下,但明月卻看得特別清楚。


  她目光潮濕,嘴角卻彎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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