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有所向
大名府是河北重鎮,和相州相比各方麵條件都好的多,就是一點,離京城更加遠了。
第一個趕到大名的就是宗澤,有兵將兩千餘人。
宗澤一見到趙構,便說:“殿下雖然安全多了,可是,離京城也越來越遠了,京城被圍困很長時間了,救援京城刻不容緩啊!”
趙構心想,你當我願意跑路嗎?就那麽點兵力,不跑的話,早被金兵幹掉了,還談什麽改寫曆史?
但宗澤的心情他也能夠理解,便好言安慰:“宗帥,本王知你勇猛,牽掛聖上和京城安危,可也要量力而行啊,以一萬人去打十五萬人,無異於送死。本王死不足惜,可是,若我等死了,誰還能救聖上和京城於水火之中?”
宗澤無語,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當然知道康王殿下說的沒錯,一萬對十五萬,守城尚且困難,主動出擊的話,的確與飛蛾撲火無異。
到大名之前,他曾提議立即會兵李固渡,斷絕敵人歸路。其他人都不同意,宗澤於是獨自領兵趕赴李固渡。在路上遇到金兵時,宗澤派遣秦光弼、張德進行夾擊,大敗金兵。金人敗後,留兵分別屯守。宗澤派兵乘夜襲擊金營,連續攻破三十餘寨。
在他看來,金兵也沒什麽了不起,如果有足夠的兵力,他相信,即便和金軍大部隊硬撼也不會落了下風。
可是,什麽時候才有這樣的實力呢?
宗澤正值情緒低落之際,忽聽有京城詔命到了。
他腳步一轉便要回避,沒想到趙構卻叫住他:“宗帥留步,此時下達的詔命,必定與勤王有關,你是副帥,與本王一起受命亦無不可。”
宗澤聞言,稍一猶豫,便收回了剛邁出去的腳步。
來下達詔命的人是簽書樞密院事曹輔,一個頗為正直的重臣,形容他隻需四個字:正義凜然。
趙構、宗澤見曹輔臉色不愉,心中俱是一驚,難道……?
曹輔也沒心情廢話,直接取出了宋欽宗手書的詔書,宣讀之後遞給了趙構,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這份詔命與趙構的記憶中沒什麽不同,大意就是說:“金兵雖然對京城猛烈進攻,但是並沒有將京城攻陷,現在正和他們談判。康王與諸將士們駐紮在原地待命,不要輕舉妄動,以防發生什麽變故。”
嗬嗬,果然是這樣啊,趙構搖搖頭,轉手將詔書遞給了宗澤,同樣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心道,你心急火燎地要趕去解京城之圍,想到官家會來這麽一份詔書嘛?
宗澤雖然已經知道了詔書的內容,但再看的時候雙眉還是越皺越緊,漸漸擠成了“川”字。
“載德,你怎麽看?”宗澤直接稱呼對方的字,顯得很熟絡,從這一點判斷,兩人的關係應該很不錯。
“這是金人的詭計,”曹輔篤定地說:“目前,內城在嵇仲(張叔夜)的指揮下,守衛得當。金人如果繼續猛攻,損傷太大,故意佯稱議和、退兵,實為瓦解我軍民抵抗意誌之計。官家受小人蒙蔽,聽不進忠言,一心議和!所以要發這詔命,是怕殿下惹怒了金人,不利於議和啊!”
好啊,趙構心想,我正在為出不出兵犯愁呢,有了這詔命,正好,不用出兵了!
宗澤眼看康王殿下的臉色越來越好,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哪裏還不知道他的心思?便急忙勸道:“大帥,這是金人的詭計!不能大意啊!”
曹輔也在旁邊語氣沉重地說道:“實不瞞殿下,有賊人郭京,以虛幻邪術迷惑聖上,再加上金人用計,外城才失了。如今城防多有鬆懈,京城危在旦夕,遲恐生變啊!”
“可是,這麽點兵力,能起到什麽作用呢?”趙構也很撓頭,說實話,他之所以猶豫不決,一來是因為知道宋欽宗的脾性,絕無轉性的可能;二來就是手中無兵,說話都沒底氣,大規模軍隊作戰和尋常的狹路相逢可不一樣,再多些楊再興那種猛將也扭轉不了局勢。
“老夫有一故交,叫汪若海,擅軍事,上次就是他給老夫提議請立殿下為大元帥,帶兵鎮守安撫黃河以北,以此來拖住金兵的後方,解京城之圍,”曹輔爆出了一段秘辛:“老夫奏表呈交聖上,擬任命他為參謀,並準備派其到殿下身邊效力,但宰相何栗堅決不同意,以道路不暢為借口,結果沒有差遣。幸好後來聖上醒悟過來,令人以蠟書送來了詔命。”
呃,還有這麽一段插曲,趙構不禁動容,這才是大宋的肱股之臣啊!
“那汪若海何在?”趙構眼睛一亮,這是個人才啊!他曾經看過《宋史·汪若海傳》,對這個奇人印象頗深。
宋史記載,此人平生豁達,高風亮節,眼光獨到,擅長謀略,能言善辯且氣概豪邁,為人沉穩持重有氣度。
這個評價可不低!有這樣的謀士在身邊,能省去多少腦細胞啊!
“他是太學官,目前尚在京城,殿下若有所需,想必他很樂意為殿下效力。”
“需要,太需要了!煩請曹大人代為轉達本王的心意。”
“好,老夫定為殿下做成此事,還請殿下早做準備,以解京城之危!”
趙構依然不想立刻給予曹輔肯定的答複,便打起了太極:“本王立刻通知眾人議事,拿個方案出來!”
曹輔和宗澤相顧無言。
所謂的議事,不出趙構所料,成了一場紛爭。
這詔書來的多及時啊!汪伯彥和耿南仲這些人將議和當成救命的稻草:“屬下建議,大元帥把帥府及軍隊轉移到東平(今山東東平),那裏遠離金兵勢力範圍,人口眾多,適合大軍發展。”
而宗澤卻和他們的意見不一致,他想要讓趙構向南進入澶淵(今河南濮陽),然後把那裏當作大本營,近距離威脅金兵,然後漸漸將京城的圍困解除掉。
結果,由於汪伯彥、耿南仲等人占了上風,把宗澤氣得直喘粗氣,趙構原本一直冷眼旁觀汪、耿等人的表演,卻擔心宗澤犯了心髒病啥的那可就鬱悶了,便出言和稀泥:“議事歸議事,諸位不要傷了和氣。汪帥所慮,無非是敵軍兵多將廣,我軍難以匹敵,故而避敵鋒芒,是吧?”
“是!誠如殿下所言。”汪伯彥點頭稱是,還不忘瞪上宗澤一眼。
宗澤一拍桌子正欲懟回去,趙構連忙轉臉看著他,伸手虛按:“宗帥莫要生氣,先聽本帥說完。”
宗澤這才氣呼呼地坐下,猶自瞪著汪伯彥。
“宗帥所慮,自是京城安危,擔心京城落入敵手,官家和百姓蒙難,心情可以理解。但金兵有十五萬人,我部卻僅有一萬五千人(募兵一萬人,宗澤率兩千人,汪伯彥率三千人依附),主動出擊實為不智。我看不如這樣,宗帥和汪帥分頭去招募兵將、收攏殘兵,待總兵力達到十萬,就出兵,誰招來的人多便由誰領兵,如何?”
汪伯彥的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答道:“我沒意見。”
宗澤稍稍想了片刻,也同意了趙構的意見。
一場爭論就此結束,兩人各自去琢磨如何招兵去了。
趙構身子往後微仰,長出了一口氣,帶領一幫心懷各異的人,真心不容易啊!這才哪對哪兒啊就吵成這樣了!
曹輔一直在一旁坐壁上觀,直到此時方才出聲:“殿下這是心有所向啊!”
趙構瞟了他一眼:“此話怎講?”
曹輔笑道:“汝霖(宗澤字)長於作戰,力主抗金,在義軍和百姓中的威望遠非汪、耿之流可比,在曹某看來,殿下之意昭然若揭也。”
“噓~,看透別說透。”趙構伸出手指壓在嘴唇上說道。
穿越人士,早知忠奸,當然心有所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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