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鳥盡弓藏
六耳獼猴看到金蟬子那股狠勁，也是嚇了一跳。
倒是沒想到金蟬子這種善人，居然也是性情中人，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不過，也僅此而已。
「金蟬子，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六耳獼猴獰笑著揮動著棍棒，沖了上去，滾滾靈力席捲而下，所過之處，空間瞬間崩塌，道道漆黑的空間裂縫中吹出令人心悸的罡風。
金蟬子咬著牙，眼中帶著無盡的瘋狂，不管結果如何，他這一次，絕不會退縮一步，因為在他身後，還有他的大弟子，孫悟空需要時間。
為了給孫悟空爭取渡劫的時間，他絕不能後退。
不能後退！
哪怕是死。
哪怕從此身隕道消。
哪怕……
金蟬子那張溫雅的白皙的臉龐，在這一刻，卻是帶著剛毅。
都說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有另外一個自己。
外表冷酷的人，內心卻未必沒有一顆溫暖。
外表奸詐之人，內心卻未必沒有一絲善念。
外表忠厚之人，內心卻未必沒有一縷邪念。
外表圓潤之人，內心卻眉筆沒有一柄陰刀。
金蟬子就像是完全將另外一個自己給釋放了出來，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僧人，而是一個戰神。
錦襕袈裟披在身上閃爍著璀璨的金光，迎著狂風吹打得獵獵作響，手中的九環錫杖，九道金環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之聲，如同風鈴一般，卻又帶著凌厲的力量。
嘭！
下一刻，兩者終於是相互撞擊在一起。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彷彿剎那靜止了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天地間一片沉寂。
豬八戒等人將目光從孫悟空身上移開，看向他們的師父金蟬子，還有六耳獼猴，下一刻，都是臉色巨變。
因為，他們看到了金蟬子的嘴角竟然溢出了一絲鮮血，面色也是露出一抹蒼白。
「師父！」
豬八戒大驚失色，全然不顧與六耳獼猴之間的差距，大手一揮，九齒釘耙出現在手中，然後直接沖了上去。
沙僧也是瞪大了一雙銅鈴般的巨眼，下巴的濃密呼吸跟著顫動起來，旋即，他手中光芒閃爍，月牙剷出現在手中，就跟著豬八戒緊隨其後。
白龍馬俊逸的臉龐頓時毫無血色，寶石般的眸子更是通紅一片。
「師父！」
白龍馬大吼出聲，身體隨之騰空而起，頓時間天空轟鳴，雷聲滾滾，烏雲蓋天，眨眼間，便幻化成一頭足有千丈般大小的金色巨龍。
吼……
龍嘯九天，震動天地。
巨大的金色巨龍呼嘯著沖向了六耳獼猴。
「哈哈哈，金蟬子，沒想到打了大半天你居然是一具分身！」
六耳獼猴冷笑著看著金蟬子，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金蟬子居然沒有心跳，一直都沒有，只是之前被無邊佛法普照之光所掩蓋，他根本沒有發現。
此刻，金蟬子受傷，他才是看出來。
他眼中殺意爆閃，手中力道再次猛增。
至於衝過來的豬八戒等人，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
在他眼裡，聖者而已，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根本不值得他看上一眼。
「噗嗤……」
金蟬子一口鮮血噴出，再也抵擋不了六耳獼猴的力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然後整個身子被震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狂暴而紊亂的能量如同炸彈爆炸一般，氣浪翻滾之間，席捲八方。
那迎面衝來的豬八戒等人，剛衝到跟前，便被那強大的氣浪掀飛了出去。
「我擦！」
豬八戒一口鮮血噴出，憤恨不已，忍不住大罵。
他好歹也是堂堂凈壇使者，竟然連對方的供給餘波都抵擋不住，簡直是丟人啊。
沙僧口中噴著鮮血，比豬八戒好不到哪裡去。
而白龍馬那龐大的身軀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渾身上下滿是傷口，金色的鮮血流淌，氣息也是瞬間萎靡了下來，隨後迅速縮小，變成人形模樣。
他的法力，已經無法支撐真身強大能量消耗。
在場的，可以說他實力最低，也是傷的最重的。
「你們……」
八臂神猿的一顆心一直落在孫悟空身上，所以反應慢了點，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頓時臉色巨變，毫不遲疑的暴沖而出。
「快去救師父！」豬八戒扯著嗓子大喊道。
八臂神猿不敢怠慢，連忙接住從天上拋落下來的金蟬子。
「師爺，您怎麼樣了？」
看到金蟬子那蒼白的臉色，八臂神猿滿是擔憂。
金蟬子可是他大王孫悟空的師父，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那大王還不得抓狂？
他真後悔剛才沒有過來幫忙，替金蟬子擋住那重重一擊。
「咳咳咳，我……沒事！」
金蟬子深吸了幾口氣，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咳嗽著說道，聲音顯得很是虛弱。
「師父，都怪徒兒實力不濟，否則也不會讓您身受重傷。」豬八戒提著肥胖的身軀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金蟬子微微一笑，露出帶血的牙齒，眼中卻是透著柔和之色，「八戒，你啊，以後別老顧著吃，也該好好修鍊，減減肥了。」
豬八戒的天資其實並不差，反而是除了孫悟空之外，天賦最強的，只是豬八戒太過懶惰，這一生就只知道吃。
要不然，當初至尊古佛也不會給他封一個凈壇使者了。
這個封號，就是為了吃而生的。
正如豬八戒，就是為了吃而生一樣。
沙僧扶著傷痕纍纍的白龍馬走了過來，也是擔憂問候。
金蟬子看著眼前一個個弟子，心裡滿是苦澀，今日，只怕真的要讓所有人都搭在這裡了。
他們唯一的希望也只有孫悟空了。
只是，孫悟空如今渡劫還沒有完成，又如何能夠抵擋的了六耳獼猴？
「嘎嘎嘎，還真是師徒情深啊！」
六耳獼猴不屑的嘲笑著，降臨在他們的頭頂空中。
強大的氣息讓他們感覺到無窮的壓力，本就受傷的身體，不堪重負，再次一口鮮血噴出，臉色蒼白的可怕。
「六耳獼猴，你以為你如此為至尊古佛賣命，他就會善待於你嗎？」
金蟬子看著六耳獼猴，忍著威壓，開口說道。
他最為清楚如今的至尊古佛是什麼樣子的人，六耳獼猴只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而且隨時可以抹除。
六耳獼猴可比不上孫悟空。
雖然同樣是不屬於三界，不收三界法則束縛，但他卻是至尊古佛創造出來的。
城府極深的至尊古佛，在創造六耳獼猴的時候，又怎麼可能不會留下後手？
「放屁！少在這裡挑撥離間！」
六耳獼猴頓時勃然大怒，雖然他對至尊古佛有些不滿，但畢竟他是至尊古佛創造出來的，此生他只忠於至尊古佛。
看到六耳獼猴發怒，金蟬子不又露出憐憫之色，帶著同情的語氣道：「你的出現本就是為了對付悟空，一旦悟空真的死了，那麼也是你功成身退，鳥盡弓藏之時。」
轟！
金蟬子一句同情的話，卻是如同一柄巨錘一般轟在了六耳獼猴的心臟上，腦袋轟鳴，嗡嗡作響。
從六耳獼猴被創造出來，至今，也有數萬年光陰。
他也看多了世間冷暖和醜惡，已經不再是那個曾經沒有任何思想的傀儡。
反而，經歷了這麼多年，心中已經有了不亞於人的靈智。
自然也知道人類所說的功成身退，鳥盡弓藏。
他曾經也想過，可能終有一天這一幕會落在自己身上。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七七四十九次，都沒有擊殺孫悟空的原因。
這一點，沒有任何知道，也沒有任何人猜得到。
每次都差一點點殺死孫悟空的時候，他都故意留下一絲破綻，讓金蟬子出手將其救下一縷殘魂。
然後，他就帶著孫悟空破敗的魂魄去復命。
所為的，就是擔心有一天鳥盡弓藏。
曾經，他也想過殺了孫悟空，然後功成身退。
七七四十九次的作弊，他也厭倦了，而且這麼多年來的打打殺殺，也讓他疲倦了。
這是最後一次，他再也沒有任何退路，因為這一次如果殺了孫悟空，即便孫悟空被救下殘魂，也不可能再轉世重生。
因為金蟬脫殼的終極之數，便是五十，這也是大衍之數的終點。
在來的路上，他同樣再次想到過殺了孫悟空，就躲在哪個角落，過完餘生。
只是，現在聽到金蟬子的話語，他動搖了。
以至尊古佛的通天手段，難道就找不到他嗎？
孫悟空的一縷殘魂藏在數萬年，重生轉世了四十九次，還不是被至尊古佛一次次給找了出來？
那麼自己呢？
自己還是至尊古佛創造出來的，又怎麼可能逃脫的了至尊古佛的手掌？
那古佛神掌，當年能讓通天徹地的孫悟空無法逃出掌心，自然也能讓他逃不出去。
「想想吧，你雖然不屬於三界，不受三界法則約束，這一點，至尊古佛不可能想不到，又怎麼可能不留後手？」
「況且，你是這三界之中被至尊古佛創造出來的，你能出的了這三界嗎？」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一旦你逃出三界之外，極有可能會再次變成那神秘的一塊死物，從此變成一個毫無靈智的死物，這是何等的悲哀？」
「曾幾何時，縱橫天地的六耳獼猴，突然有一天變成一塊死物，何等凄慘啊！」
金蟬子從六耳獼猴的眼神中看到了掙扎，知道六耳獼猴道心已經動搖，連忙再次加了幾把火。
這種事情，他一直以來都是運用的如火純情。
生的也能說成死的，死的也能夠說成活的。
他這一生，可以說是將「普渡眾生」這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可以說，整個佛宗，只有他一個人能夠達到這個層次，即便是至尊古佛也無法做到。
「不……不……不會的，至尊古佛不會的！」
六耳獼猴越想越駭然，腦袋幾乎要炸開一般，抱著腦袋不斷的嘶吼，他終究是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這麼多年來的忠心耿耿，能夠換來至尊古佛的一縷善念，放他一馬。
「你覺得可能嗎？」
金蟬子譏諷一笑，「實話告訴你，在你出發的時候，我派出這尊分身之後，真身便被至尊古佛給囚禁在黑蓮凈土中了。」
說完，金蟬子大手一揮，一幕畫面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正是金蟬子的真身。
此刻，他的真身正盤膝坐在一處幽暗的毫無任何光亮的世界當中，那裡，森冷無比，充滿死寂。
即便是以通天法力，也是無法看清任何的場景畫面。
只能依靠感知之力去探索四周的景象。
在金蟬子真身旁邊，還趴著一具白骨，那白骨身旁掉落著一串佛珠。
看到那佛珠的剎那，六耳獼猴頓時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