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千年禁咒
「少爺!你不能再在這宅子里住下去了!」其中一個痴娘開口說話了,十分憂心又不安地道:「少爺在不知不覺中,喚醒了一個禁咒,重塑了根雕美人,是依著奴家的神態雕塑的!不僅如此,少爺還、還……」
「禁咒?」
鳳流吃力地坐起身來,細細喘幾口,額上已有虛汗冒出,他奇怪著自己怎麼變得如此虛弱,卻聽痴娘哽咽著接道:
「少爺還、還將自己十年的陽壽,以祭血之咒渡在了根雕身上,讓她有了以假亂真的魂力!」
「魂力?」腦子裡有星星點點的光在閃,卻抓不住,鳳流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甚至也不記得夢到了什麼,好似夢遊的人,醒來時,什麼都不記得了,「本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心中滿是疑惑,反過來問痴娘。
痴娘流著淚道:「少爺以折壽為代價,給根雕注入魂力,是想瞞天過海,讓她幫痴娘擋下天雷,躲過魂魄消散的命劫!」
鳳流眨了眨眼,烏溜溜的眸子里,竟透出驚喜來,「當真能幫你擋了這一劫?」
「少爺!」痴娘拚命搖頭,「不可!萬萬不可!眼下,奴家已將她藏入房中,待會兒天雷響時,少爺與她,千萬不要出來,不可真的為奴家折損了十年的壽命!」
待到天雷一過,她應了劫,魂飛魄散后,那尊根雕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少爺也只是失了些血,那千年禁咒的咒術未顯,也不至於折損了十年陽壽!
只要少爺與這根雕美人躲在這房中……
「少爺?少爺!你這是做什麼!」
天邊已有隆隆的雷聲,悶悶的響著,閃電的光束也正漸漸往這邊移來,鳳流卻抿緊了雙唇,提一口氣下床來,使勁抱起那尊根雕美人,疾步衝出房間,沖著院落走去。痴娘惶惶地喊著他,追在後面,卻怎樣也攔不住他。
將那尊施以千年禁咒的根雕搬到院落空地上,鳳流對著她疾言厲色道:「回房去!不然,本少就站在這裡,與她一同接這天雷!」
「不、不不不!」痴娘嚇壞了,驚急地拉他,雙手卻穿透在他的手背,拉不住他,她急得哭喊:「快!快進房!」
轟鳴的雷聲,從天邊迅速滾動而來,已近在頭頂之上!
鳳流猝然抬手,指尖似有焰芒流竄而過,竟將痴娘那一縷魂魄幻化的虛無形態,勾指攬進了懷裡,張臂緊緊護住她的一瞬,只聽「轟隆」一聲響,閃電挾一團火球落下,驚雷劈在院落里,竟將那尊根雕美人劈裂開,轟地燃燒成了一團火球!
熊熊燃燒的火焰,騰舞在鳳流的背後,焰芒灼灼,掩映著他的身影,痴娘在他懷裡,仰著臉,怔怔地看他,看他那雙眸子,竟比焰芒更亮得奪目耀眼,焰芒舞在他身後,宛如火翼振翅飛起,那一瞬的景緻,美得令人窒息!
這世間,原來還有極純粹的情感,那樣真摯,無私,滾燙得猶如心尖的一滴血,灼燒著痴娘的魂魄,令她瞬間有了感悟、有了憧憬,有了重頭再活一次的希望!
「少爺……下輩子,若有緣,痴娘願、願意……」
還未來得及把話說完,躲過天雷之譴的痴娘,猝然幻作了小小一點光球,純化的靈魂,閃著淡藍色的光,從鳳流的懷中飄出,冉冉升騰到院落上空。
在鳳流凝眸注視下,痴娘那魂魄凝結的一點光球,流星般的曳空而過,投向遠方。
遠遠的,一戶農家籬笆院里,傳出嘹亮的嬰孩啼哭聲……
一個幼小的小生命,在雷雨交加的這個夜晚,降臨在了這個人世。
鳳流長吁一口氣,輕微地笑了笑,淋著雨,渾身濕透,再也支撐不住的,搖晃了一下身子,一閉眼,猝然倒在了地上……
……
※※※※※
漫漫長夜,終有盡時。
當一縷陽光照在身上,渾身回暖時,鳳流緩緩睜開了眼睛,發覺自己睡在了野林子一片雜草亂石鋪的空地上,不遠處,仍是表叔那間平房,而他面前還蹲著個人,正是胡有為,他正滿面焦灼之色地喚著「瘋小子醒來」,伸手使勁搖著他,直到將他搖醒,胡有為才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嘴裡蹦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說道:
「昨兒晚上打雷時,小鎮那邊的人也看到了,這野冢山的半山腰落下閃電,還有一團火球,山上的老樹都被劈開燒焦了,本探長怕你出事,趕過來一看,你小子又昏睡在這裡,這臉色還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說著,他伸手摸了摸瘋小子的額頭,嘖了一聲:「還真發燒了,腦門子滾燙滾燙的,趕緊跟老哥下山去,到鎮上找郎中開藥方!」
「老哥……」鳳流看著他,卻在發著呆,喃喃道:「痴娘走了……」
胡有為一愣,琢磨著:這小子是不是腦袋燒糊塗了?「她早走了!」不對!該不會……這小子又被邪物纏著了吧?胡爺立馬改口:「走了不挺好的嘛!」免得陰魂不散,老纏著瘋少,他還真怕他被女鬼勾了魂去!走了好!走了就一了百了!
鳳流幽幽闔下眼帘,幽然嘆道:「可我……我想她留下!老哥,我要是想娶她,你來不來喝喜酒?」
「……」
胡有為瞪著他,使勁瞪著,半晌,才吱了個聲:
「你小子真瘋了!」
瘋癲得沒得治了!
「老哥,」鳳流坐著不動,自顧自地說著,「她要是真的轉世投胎了,等她長大些,我卻老了,那時,她還願意嫁給我么?」想來想去,仍惦記著痴娘臨去前說的那個「願意」……
願意什麼呢?
瘋少閉目冥想,把胡大探長冷落在一旁,也不搭理人了。
胡爺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拽不動瘋少,一來氣兒,就由著他呆坐在那裡,瞧他嘴裡胡言亂語、瘋癲無狀的樣兒,胡爺委實是看不下去了,勸又勸不住,拉又拉不動,得,索性讓他自個瘋去!
胡爺拍拍屁股走人,走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