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藍家危機
錦繡樓內依然顧客盈門,而且比以往更多,讓白牡丹笑得合不攏嘴:老天開眼,世道紛亂,避禍不及,我錦繡樓竟然還能財源廣進日進斗金,豈不快哉?一定要把瞎了眼的吳老道騙走的銀子都賺回來!
白牡丹掃一眼空空如也的古董架多寶格,心裡忽然疼痛起來。那些玩意雖然是假的,但也做得十分精緻,放在那裡的確提氣,都砸了也怪可惜的。都怪二樓那兩個老謀深算的混蛋,打了老娘的臉一時氣急才砸了寶貝燒了草堂,不過二龍山姓宋的也不是什麼好玩意,揣著明白裝糊塗!
想及此,白牡丹照了照鏡子正要出門,紅英忽然敲門進來,神秘道:「老闆,二樓那兩支肥羊……有點不對勁啊!」
「有什麼不對勁?」
紅英思索片刻:「他們又預定了一個月的食宿費用——而且每天都窩在房間里很少出門,就清早和晚上出去,不知鼓搗些什麼!」
「跟咱有一毛錢關係嗎?食宿銀子交到賬下哪怕天天不在才好呢!」白牡丹冷哼一聲笑道:「你個搔妹子這幾天沒少從他們身上賺銀子吧?如實告訴老娘!」
「哪裡有銀子賺?如非當日把那個悶騷的漢子關進柴房放狗,我倒是賺了點笑話,倒是老闆賺的盆滿缽滿的!」紅英嗤笑道:「尤其那個姓田的傢伙煙火不進情調不高,整天一本假正經的模樣,而姓金的的看起來就像個跟班的,做不了主放不開手腳耍,哪裡賺得到銀子?」
「咯咯!好啦好啦,伺候男人都賺不到銀子還怪人家耍奸溜滑——不過咱得好好想想辦法狠宰他們,讓他們來一次錦繡樓就知道我白牡丹的厲害!」
「您要玩仙人跳?」紅英臉色緋紅低聲問道。
白牡丹傲然地一笑:「賺銀子平體力豈是老娘的本事?!」
錦繡樓內鶯聲燕語一如往常,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終於從雅間內出來,觀察一番樓下的情況才急匆匆地走出錦繡樓。樓前大街上已經熱鬧起來,所過之處無不是議論聚寶齋賣假貨被打砸的新聞。
一石激起千層浪,聚寶齋兜售古董贗品之事在一夜之間便傳遍整個陵城,那些曾經從聚寶齋買過古董的藏友各個義憤填膺,不斷研究手裡的玩意,越看越像假貨!
「石井君,咱們去聚寶齋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總比掖著藏著好吧?」石井清川整理著衣領低聲道:「現在那裡估計成了陵城的焦點,姓藍的焦頭爛額顧此失彼,正需要咱去解圍呢!」
高橋次郎緩步而行,笑道:「開門見山見效快,但也最容易失敗!咱們不是陵城坐地戶,藍笑天豈能信任?一切按計劃行事,不可操之過急——時間雖然所剩無幾,更要小心從事!」
「田中先生催的很急啊,總不能在陵城裹足不前吧?那批貨事關他晉陞特務機關付的高位,成功了咱們也能分一杯羹!」
「哼!我從來不考慮晉陞之事,另外我提醒你,此次行動必須成功,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所以務必要周密策劃落實!」高橋次郎壓低了禮帽裹緊棉袍加快了腳步:「今天的任務是取得姓藍的的信任,你不要節外生枝!」
石井清川黑著臉看著高橋次郎的背影,怒容隨即浮現出來。
聚寶齋後堂,藍笑天面無表情地坐在太師椅里,老郎中正在給他服藥按摩,張管家在旁邊小心地伺候著。
「藍老爺,您這腳踝之事扭傷罷了,無大礙,我給您開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三天後即好!」老郎中檢查完病情笑道。
「多謝老先生!」藍笑天嘆息一聲,可兒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打人砸東西成了家常便飯,下手沒輕沒重,若不是自己的腿腳夠靈活的話腳踝被砸斷都有可能。
跟受點小傷相比更讓藍笑天心疼肝疼的不是這個,自從當日聚寶齋被曝出兜售假貨之後,三天來斷斷續續地有人拿東西要求退貨——大多是近期夠得的,還有追溯三年前的!
賬房先生在外屋劈啪地打著算盤,計算著退貨損失,藍笑天聽得心煩意亂,眉頭鎖成了疙瘩:「管家,我上二龍山面見姓宋的去,準備車馬!」
「老爺,您這傷還沒好呢——」
「等傷好得猴年馬月,我聚寶齋非得被擠兌黃鋪不可!」藍笑天感覺嗓子有點疼,嘴唇子燒了一片水泡,心火旺盛所致。如果姓宋的坐視不管的話,就一股腦把庫存所有假貨都退回去——另外還得加收保管費!
賬房先生敲門進來,凝重道:「老爺,核算完了……數目有點大!」
「說!」
「這幾天陸續退貨的人很多,到目前為止,已經退賠了十件貨,月前買的,以至三年前買的東西,都有,本錢不說,還搭了利息,共計九千兩百三十八塊大洋!」賬房先生把清單遞給藍笑天不無擔憂地低聲道:「未來不可預料,損失擴大已經不可避免啊,老爺應該想一個完全之策應對才是!」
藍笑天的頭皮有點發麻,三天的時間損失近萬大洋——經營幾十年的聚寶齋從未有過的,更別提那些不著邊際想要來退貨勒索之輩,損失擴大是一定的。
「你給我一筆一筆的記好了,這些損失都由宋載仁給我賠。集寶齋幾十年的聲譽呀,我二十年的苦心經營,二龍山老的吃人不吐骨頭,小的玩命拆我的台,這樣玩我也要玩得這個土匪窩子不得安生,哎喲,疼,輕點!」藍笑天起身活動一下受傷的腳踝狠聲道。
這個數字實在有些難以接受,藍可兒的無心之舉竟然讓聚寶齋陷入了經營困境。從陵城數一數二的暴利店鋪淪落為不名一聞的假貨銷售點兒,就這麼容易!
縱使神通廣大的藍笑天也未料到,心下不禁疼痛萬端:「下午就上山,我要讓姓宋的擔責!」
「二龍山剛剛大敗黃簡人和暫編團,您現在去恐怕會招致非議……」張管家不無擔憂道:「您昨天還說黃局長的行為有點詭秘,不合常理呢,鋪子出事當日他曾來過但沒有見您,此中說不定有啥門道!」
藍笑天閉著眼睛微微點頭,管家考慮的很周全啊,二龍山現在與陵城警察勢同水火,現在上山無疑是給自己貼上了「通匪」的標籤,但不上二龍山能行嗎?!
「老闆,外面來了兩個自稱專家的藏友,挑三揀四了半天,不出價錢還說咱的貨是假的,攆都攆不走,咋辦?」夥計焦急地跑進來稟報道。
張管家怒容滿面:「你們這些當夥計的是幹嘛的?這點屁事還叨擾老爺?告訴掌眼先生攆他們滾蛋,少在聚寶齋面前託大!」
藍笑天陰沉地看著夥計,冷哼道:「聽到沒?照管家說的去做!」
夥計哭喪著臉:「老爺,我在聚寶齋做了二十年,頭一次碰上這麼大的事,現在外面瘋傳咱兜售假貨的事,外面那二位看著很有實力,若就這麼攆走了咱的招牌還咋掛啊!」
藍笑天的臉色一暖:「你說的也對!咱聚寶齋的招牌靠得就是誠信,砸招牌的事可不能幹——告訴掌眼的師傅,拿幾件兒上好的貨給他們,打發了算了!」
夥計慌忙出去辦理,藍笑天長嘆一聲:「多事之秋啊——這關不太好過!」
就在藍笑天苦惱傷心之際,二龍山聚義廳內的宋載仁卻優哉游哉地哼著小曲喝茶,老夫子和侯三陪在左右。
「軍師,我的法子不錯吧?沒有老子的堪合印信誰都別想進百寶洞,清凈多了!」宋載仁喝一口熱茶得意道:「這幾天小兔崽子消停了不少,蠻牛稟報說他去後山散心,一散心就是一天,哈哈!」
老夫子淡然若素地吸一口煙笑道:「讀書人的心思您能猜透嗎?大少爺近幾日有點反常難道您沒看出來?」
「咋反常?吃完飯去散心乃人之常情——小兔崽子沒回來的時候老子經常這麼干,他回來了老子卻沒心思去散心!」宋載仁把茶杯砸在桌子上:「若不是錦繡樓的白牡丹把吳老道的狗窩給燒了,老子還有啥鬧心事?」
「非也非也,大少爺初次去陵城散心,聚寶齋便被砸了,城內暗樁傳回的消息顯示正是因起大少爺啊!」
「有這事?」宋載仁抹了一把老臉,陰晴不定道:「藍老鬼豈能不知道咱存在聚寶齋的玩意是贗品?」
「關鍵是已經賣出去大部分了,這檔口發生這件事可不是好兆頭——白老闆手裡的玩意被高人識破,大少爺拿出去的玩意也被識破——您就沒想想這裡面有問題?」老夫子凝神看著宋載仁唏噓道:「吳先生是陵城乃至百里方圓內古董修復專家,制假高手和風水大師,幾十年來無人能識破!」
宋載仁凝重地點點頭:「您的意思是陵城裡面來了大魚?」
「大魚一來攪渾了清水,咱二龍山能等閑視之嗎?」老夫子低聲道:「白老闆所言的高人是誰咱現在不得而知,但是不是沖著聚寶齋來的也不知道,但有一點您得提防這點!」
「軍師您就直言吧,急死我了!」
「大少爺歸山不足兩月,蹊蹺事情一件兒接著一件兒——偽裝成中央軍的日本特工隊出現在二龍山追殺大少爺,黃簡人做局兒偷襲大當家的您,后又聯合暫編團進犯山寨,現在又捅破了古董贗品砸了聚寶齋的招牌,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我有一種預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宋載仁的老臉立即浮現一抹陰影:「軍事是說這些事情都是有所指必然發生?」
「然!」老夫子看一眼侯三:「三子,你去把大少爺找來,咱爺們好好判斷判斷!」
侯三應聲而去。宋載仁知道這是老夫子有意把他支走的,便凝重道:「夫子老先生,您直說!」
「百寶洞里大少爺押運的國寶!」老夫子聲若細蚊一般地神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