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緝拿案犯
耿精忠蹲在聚寶齋前大街的拐角處,不時向聚寶齋眺望著,有些著急:宋老狗怎麼還不出來?聚寶齋又不是窯子鋪有啥獃頭!
「奶奶的,讓老子在這裡遭罪,姓黃的卻坐在中軍帳里享福!」一個手下不滿地嘟囔著:「耿營長,這次大功告成給咱兄弟多少分紅啊?」
「杜老三,你他娘的剛才說什麼來著?」耿精忠陰狠地瞪著三角眼罵道。
他調來的這些兄弟都是一些兵痞混子,這位便是跟他兩次圍剿二龍山的杜老三,平日混熟了無話不說。但今晚卻不一樣——耿精忠從未執行過巷戰任務,沒有把握。
「我說黃居長運籌帷幄,像個大蜘蛛似的穩坐中軍帳!」杜老三賤笑道:「我說精忠啊,咱到底能分多少紅?兄弟們還指望這次過個肥年呢!」
耿精忠翻了一眼杜老三冷哼一聲:「分多少?論功行賞,搶的多分得多——要是找到寶塔和盤子,賞你在錦繡樓吃喝玩樂一個月!」
「真的?」杜老三色眼頓時冒光:「老子相中白老闆了,細皮嫩肉俊俏得緊啊……」
「那你得保證腦袋別搬家,有沒有艷福消受——可別怪老子沒提醒你。」耿精忠詭笑著望著聚寶齋,忽然發現從裡面湧出來十多個黑影,簇擁著一個傢伙走出聚寶齋,慌忙罵道:「快點別啰嗦了,宋老鬼出來了,按計劃行動!」
聚寶齋門口的轎子早就準備好了,宋載仁大搖大擺地上了馬拉的轎車,趕車的老闆兒鞭子在空中抽得山響,周圍十多名保鏢簇擁著馬車向錦繡樓方向而去。
一個便衣警察撒腳如飛去彙報黃簡人,耿精忠冷笑一聲:「吩咐兄弟們,十分鐘后動手!」
杜老三閃身鑽進巷子里,耿精忠強自穩定一下情緒,緊張地觀察一番周圍的情況,繁華熱鬧的中街依然有行人不時走過,聚寶齋里也零星的走出一些客人,一切都如姐夫所預料的那樣。
藍家大院的門忽然響了三聲,護院慌忙開了一道縫隙,張管家氣喘吁吁地闖進來直奔書房:「老爺,全安排妥當啦!」
藍笑天轉身緊張地看著管家:「所有寶貝都藏到了地窖保險柜里了?」
張管家點點頭。
「自亂則亂啊,夥計和護衛們還不知道吧?」
「老爺,按照咱聚寶齋的規矩也是把值錢的寶貝放進保險柜里的,只不過今天沒收那麼多而已,而且還添補了不少二龍山的存貨,您放心好了,大街上有不少警察巡邏呢!」管家擦了一把額角的細汗說道。
藍笑天凝重地點點頭:「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姓黃的這麼折騰葫蘆里究竟是賣的什麼葯?」
「不管啥葯,有警察在就不怕有人打咱的主意!」
「未必!可兒現在還沒回來,都會知道會發生什麼?」藍笑天悲嘆不已,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過了今晚一切都好說,如果聚寶齋發生大事的話沒有了可兒的牽挂,自己或可放手一搏!
但藍笑天豈能不知,最危險的對手藏在暗處,究竟是誰現在還不知道。可能是黃簡人也可能是那兩個傢伙,但不管是誰他都得面對。
這就是命。
「吩咐護院們嚴加防守,外面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去!」
「明白!」管家退出書房。
藍笑天坐立不安,走到書桌旁拿起金絲琺琅電話就要撥動號碼,卻有掛斷了,思索片刻后才又抓起來,撥通聚寶齋的電話。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要反擊——人的命最緊要!」藍笑天緩緩地放下電話,額角的冷汗已經滴落下來,這是他最想跟聚寶齋守衛的夥計們說的話,不管怎樣,那些人已經為他服務了十多年,他不想看到最悲慘的事情發生。
錦繡樓前大街開始冷清下來,那輛馬拉的轎車停靠在樓前,所有人都湧進了樓里。門口站著兩個漢子,把招呼客人的夥計都攆走了,可見宋大當家的安全意識還是很到位的。
黃雲飛在街角的暗影里望著樓前的馬車,咬了咬牙:找了一下午大當家的,翻遍了陵城也沒找到,大半夜的他從哪冒出來的?不管藏在哪,現在他終於出現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那位就是你們大當家的?」二狗子望著錦繡樓紅色的紗燈冷然問道。
「是!」
「你看準了?」
黃雲飛碰了一下腰間的槍翻著三角眼瞪著二狗子:「你瞎啊?車是他的車,兄弟也是二龍山的兄弟!」
「二當家的,不是我不信任你,這是局座交代的,務必要確認清楚,否則出了事我沒法交代!」二狗子訕笑道:「既然如此,您就完成任務了,明兒去警局領賞!」
「你他娘的放屁那?老子從來不進局子里,忌諱!」黃雲飛陰鷙地盯著二狗子:「轉告姓黃的,五百大洋送醉仙樓老鴇那,我去那取!」說完便轉身消失在巷子里。
二狗子陰冷地盯著黃雲飛消失的暗影:「當表子還他娘的立牌坊,什麼玩意?老子把大洋送到二龍山去,有你好受的!」
中街街面上忽然變得冷清了許多,幾乎沒有了行人。二狗子思忖片刻轉身向東頭而去,沒走多遠便碰到了黃簡人的車,咯吱一聲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肥油臉。
「局座!」
黃簡人翻著三角眼點點頭:「確定是宋老狗?」
「姓黃的確定就是二龍山大當家的……」二狗子忽的意識到這句話有些不妥,賤笑道:「局座,是黃雲飛那個土匪,您別在意哈!」
「按照計劃行事,先讓宋老狗把脖子洗乾淨點兒!」
「是,局座!」
錦繡樓前後關鍵位置都部署了哨卡,尤其是街角巷子口悉數被封鎖,任何閑雜人等都被擋住,夜色之下的中街一片肅殺!
李倫披著風衣不緊不慢地走到街口,被哨卡警察給攔住:「幹什麼的?城裡戒言你不知道?」
「兄弟,我是錦繡樓的住客,去賞寶回來有些晚!」李倫從懷中掏出記者證和兩塊大洋塞進警察的手裡:「今兒怎麼這麼緊?往天這個時候可滿街都是人啊!」
警察冷哼一聲,打開記者證看一眼遞給李倫,大洋揣進兜里:「你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吧?最好啥也不了解才好,快點回錦繡樓扒被窩裡別出來——我是好心好意,外面發生天大的事情都跟你沒關係,記住沒?」
「哦!」李倫拱拱手快步向錦繡樓走去,心裡卻立時緊張起來:看來今晚定然有大事發生!難道是西城街發生的命案才導致全城戒言的?賽寶大會引來天南地北各色人等並不奇怪,關鍵是世道太亂,偏偏陵城的水太深,各方勢力焦灼不定所致。
錦繡樓一樓散座還有客人在吃飯喝酒,嘈雜之音不絕於耳,夥計們跑前跑后忙個不停。李倫抖了抖風衣剛進入樓內,嘈雜之音立即消失,櫃檯里的賬房先生的算盤珠子動靜也戛然而止!
「李先生……您……回來啦?」小夥計慌忙跑過來點頭哈腰地問候。
「嗯,今晚的生意——不錯啊!」李倫心思玲瓏,一進樓里便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幾桌散客分散在各個角落,門口兩個漢子面帶不善地打量自己,若不是見多識廣幾乎被嚇唬住。而秋之雅間的兩個上海來的老闆正在喝茶。
「錦繡樓一貫如此,您別見怪!」
「煮一碗混沌,送到我的房間。」李倫微笑著吩咐道,走上二樓樓梯,拱拱手:「大家慢用!」
「好叻!」夥計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嘈雜之音再次響起。高橋次郎低頭看著報紙,石井清川百無聊賴地透過窗子欣賞夜景,根本沒注意李倫,對那些行酒令說胡話的酒客全然未聞。
正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尖銳的哨音!所有嘈雜之聲又立即止住,門口的兩個漢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上便多了兩桿槍:「別動!」
大量的警察隨即湧入錦繡樓,佔據樓梯口、雅間門口和後堂入口,所有警察全副武裝——一聲哨音在樓里炸響,二狗子叼著銅哨鼓著腮幫子,吹得頭暈眼花:「都別動——都他娘的別動!陵城警察局例行檢查——給我做好了,動一動打穿你的腦殼!」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所有酒客嚇得目瞪口呆,幾個人相互對視一眼,果然沒有動。
「大爺們,怎麼這麼晚了還檢查?」猛子從後堂跑出來也是嚇了一跳,但還是硬著頭皮跑到二了狗子近前:「兄弟,這是咋的了?怎麼帶這麼多人!」
「誰他娘的是你兄弟?給我站好了,小心槍彈無眼!」二狗子拔出手槍頂了頂警帽罵道:「讓你們老闆出來說話,速度點!」
猛子咬了咬牙:「爺,我們老闆正準備休息呢——到底啥事啊?」
二狗子一瞪眼,上去就是一個嘴巴:「你他娘的找死啊?快點請白牡丹出來——我收到線報,昨晚的殺人逃犯就藏在錦繡樓!」
猛子捂著臉嚇得不敢說話,他在錦繡樓當夥計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以往黃居長沒少照顧錦繡樓的生意,今兒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況且錦繡樓是正經八百的做生意,沒得罪過黑狗子啊!
關鍵是最後那句話讓猛子明白了一點:逍遙樓命案的兇手在錦繡樓?這幫黑狗子是來緝兇的!
石井清川緊張的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忽見高橋陰冷地瞪了自己一眼,才長出一口氣端起茶碗,隱隱地看著二狗子。
「你們是幹什麼的?」二狗子用槍指著一樓散桌的酒客凶神惡煞一般:「給我起來——都給我扣起來!」
大批警察立即把幾桌酒客給團團圍住:不許動!動一下打死你!
酒客們嚇得果然不敢動,彼此都心照不宣:黃狗子看來又出來亂咬人了!
「憑什麼扣人?我們犯了什麼法了!」一個酒客摔破酒碗剛要站起來,冰冷的槍管直接頂在腦袋上。
二狗子上前兩步冷笑:「還他娘的挺硬氣?我告訴犯了什麼罪了——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明火執仗闖陵城,目無國法膽大包天!」
二狗子一揮手,十多個酒客立即被打翻在地,都用手扣子扣在桌子腿上。
「兄弟們,給我挨個屋的搜查,反抗者格殺勿論!」
一樓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高橋次郎瞪一眼著二狗子,這傢伙不是黃居長的那個跟班的嗎?叫什麼二狗子的。
「這位兄弟,我們可是錦繡樓的住客,不是土匪!」高橋次郎起身拱手笑道:「前幾日還和你們局長共進晚餐,你忘了?」
二狗子轉身才發現窗邊還有一桌呢,竟然真的是那兩個老闆,臉色緩和了一些,但隨即又板起面孔:「田老闆,金老闆,恕我眼拙沒認出來——二位有所不知,昨日賽寶大會第一天,便發生一起命案,局座為確保全城百姓安全才展開大搜捕,二位海涵!」
高橋次郎淡然地點點頭:「黃居長真是體貼民情嫉惡如仇啊,在下佩服!」
白牡丹在警察衝進來的時候便知道了,氣不打一處來,穿好了衣裳便奔出來,一看陣勢也是驚得目瞪口呆:「你們這是幹什麼?當我錦繡樓是逍遙樓那?二狗子,給老娘過來,我保准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