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田中駕臨
破爛的街道不堪入眼,空氣中充斥著垃圾輔敗的刺鼻氣味。低矮老舊的民房與高大的鐘鼓樓形成鮮明對比,置身其中給人以頹廢的感覺。高橋伊朗裹緊了風衣,壓低禮帽咳嗽兩聲,石井清川亦步亦趨地跟在高橋後面,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高橋君,此處十分隱蔽,野田考慮得十分周到啊!」鼓樓街本就破敗,而倉庫的位置更是在巷子的深處,隱蔽性很好,石井清川不禁滿意地點點頭笑道。
高橋次郎面無表情地望著漆黑的貧民窟:「田中先生親自蒞臨陵城,恐有重要部署。你我在陵城近兩月,參謀部突擊隊慘遭覆滅一事已然調查清楚,支哪國寶的線索也清晰明確,行動策劃正在進行中——這些要讓田中先生明確!」
石井清川一言不發,高橋之所以如此交代無非是怕上峰責罰,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雖然找到了支哪國寶的線索,但一點實質性的進展也沒有!甚至在知道二龍山馬匪藏匿那批貨的情況下,高橋仍然死抱著「以退為進」的策略隱在暗處,沒有果斷的殺伐難道希望支哪人奉送嗎?
不過石井清川也心知肚明,兩個人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都無法逃脫。與其玉碎不如瓦全,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改變懦弱的現狀,大舉進犯二龍山,以雷霆的手段摧毀支哪人的天然堡壘,武力奪寶。
深宅大院的門「咯吱」一聲開了一條縫隙,野田閃身出來:「二位閣下,辛苦了!」
高橋次郎快速走進大院,四處觀察一番,滿意地點點頭。他喜歡靜,喜歡在寂靜的環境里傾聽蟲鳴和風的聲音。此處隱蔽地點作為儲物倉庫而言再好不過,前後兩進院落,周圍被高牆所保護,易於防守。
作為老牌特務,高橋對隱身地點相當苛刻。
野田在前面引路,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神色凝重地跟在後面,院落之中的幾處關鍵位置都有人把守,讓高橋次郎倍感欣慰。這支調集而來的突擊隊的素質是首屈一指的,而野田作為突擊隊的指揮者,顯然沒少費心。
屋內燈光幽暗,房間空蕩蕩,只有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田中道明站在窗前望著漆黑的夜,古老的陵城有一種天然的破敗氣息,尤其是這所沒落的深宅之內,這種氣息甚為濃厚。讓田中產生一種懷舊的感覺。
在九州的家鄉,破落的深宅隨處可見,那些流浪的農民還不如陵城的支哪人。至少沒有他們這樣還有閒情逸緻地收藏古董,九州的老百姓都在為食物而奔波,為生計而愁困。
「報告!」
「進來!」田中道明沉默地轉過身看一眼門口,野田帶著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正恭敬地站在門廳。
「田中閣下,您好!」高橋次郎畢恭畢敬地摘下禮帽向頂頭上司致意,完全沒有了那種孤傲和盛氣凌人的氣勢。
「閣下辛苦了!」石井清川也不失時機地敬禮。
田中道明微微頷首:「二位閣下辛苦,請坐!」
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小心地走到方桌前,正襟危坐。說是坐著,其實僅僅是搭個邊,哪敢坐實在了?
高橋次郎把禮帽遞給野田,謙恭道:「閣下此來陵城可謂一路辛勞啊,當下戰事未穩交通不便,徐州方面情勢緊張,支哪軍隊頻繁調動,處處危機四伏。而帝國軍隊尚未完成調配任務,陵城雖偏安一隅也是匪患叢生,實在令人堪憂!」
「高橋君,方才我想起了九州島的農民,他們把僅有的糧食物資都獻給帝國軍隊,家徒四壁流離失所,破產者有之,挨餓受凍者有之,比陵城的支哪人更不堪目睹。支哪及遠東一線的戰事膠著,國民黨首都南京雖然盡在掌握之中,但要形成對支哪作戰的絕對勝利,道路尚遠啊!」
石井清川凝眉不語。
「石井君,你的老家是九州,我可說錯了?」田中道明親自給兩個手下斟茶,緩言道:「戰爭是殘酷的,帝國軍人歷經這種殘酷才會變得越來越強大,但要知道任何勝利都與國內的支持密不可分。」
「閣下訓導的是!」石井清川低頭應道。
高橋次郎冷靜地思索著,他要從田中道鳴所說的每個字里捕捉到最有用的信息,對於老牌的文化特務,心思縝密的高橋次郎一經分析便明白了此話的深意:帝國軍需吃緊,與支哪交戰只有勝利不能失敗!
「閣下對目前戰爭的形勢了如指掌,在下佩服!」高橋次郎畢恭畢敬道:「在東北及遠東,帝國移民數百萬之眾,開脫著肥沃的土地,各種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回國內,有很大一部分軍需也被運送到華北及江南,對華全力一戰勝算在九成之上!」
田中道明搖頭苦笑:「閣下豈不知道我們的大後方是何等的羸弱?運輸補給線頻遭襲擾,各種物資滯留後方而無法及時起運,那些反日暴力武裝日漸猖獗……好了不說那些惱人的事,我此番親臨陵城實在是逼不得已,參謀本部方面對那批支哪國寶遲遲未能成功截獲大為惱火,尤其是板垣將軍不時過問,讓我如坐針氈!」
石井清川欲言又止,眼角的餘光掃一眼高橋次郎,心裡卻有一種發火的衝動。高橋次郎沉穩地看一眼滿臉不悅的石井清川,三角眼不禁轉了轉,笑道:「閣下大可不必如此,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只是有些小阻礙罷了。」
「嗯!你的報告我已經用心拜讀過,所採取的手段極為合理,效果也在逐漸顯現,這是我想要的結果。」田中道鳴滿意地點點頭:「陵城地處國民黨第五戰區的側後方,戰略位置並不突出,但戰爭一旦打響便不同了,一定要把這裡變成我們的戰略支持點,切斷破壞鐵路隘口,破其增援補給線,而若想長期掌控陵城資源,務必要做好各項事物,建立醫療點和糧食運輸線,以備戰時之需。」
石井清川的喘息有些沉重,果斷地起身致禮:「閣下,我與高橋君此行任務是奪取支哪國寶,現在進行緩慢,讓我焦心不已!」
高橋次郎暗自咬了咬牙,石井清川的矛頭指著自己辦事不利,他可知自己的完美計劃?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特戰人員,一定要有謀略。支哪人的智慧可是你一個參軍半年胸無城府之輩所能比的嗎?
不過這些話高橋次郎並不屑捅破,原因很簡單:田中道鳴之所以親臨陵城,主要的任務便是指揮奪寶行動,任何手下都不可狂傲自大地奪取這份軍功。
石井清川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石井君,從戰略上考慮對我們更有利一些,帝國的戰刀握在我們的手上,只要掌控陵城全局,把二龍山的馬匪斬草除根是早晚的事!」田中道鳴沉穩地笑道:「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把手中的刀磨快了不怕到時候用不上力氣!」
高橋次郎微微點頭:「閣下,網已經張開,三線作戰計劃均以開始實施,餌已然拋到了水中,魚還在蟄伏,我們只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高橋君深諳與支哪鬥爭的精髓,不愧為滿洲特戰之精英!」田中道鳴哈哈一笑:「陵城的當政者無非是金壁其外敗絮其中,幾根金條便能讓孫縣長為我所用,而駐紮在城外的暫編團也是空架子,對外號稱第五戰區守備團的將官們更是奢靡無能,守兵不過一群烏合之眾!」
高橋次郎微微一愣:「難道閣下……」
「孫縣長是可用之人,我們只要控制住他便能輕取陵城,如法炮製何愁不日之內便能奪寶成功?」田中道鳴一副老謀深算地笑道:「唯一難對付的倒是你所說的二龍山馬匪,要頗費些心機才是!」
「嗨!」高橋次郎謙卑地低下頭,心裡卻盪起一陣波瀾:田中道鳴搶得了先手,已然控制了孫縣長,此種念頭自己也曾動過,只是苦於時機不成熟而已,看來要改變些策略了。
石井清川則驚訝地看著田中,不可思議地點點頭:「閣下莫非輕取了陵城當政府員?」
「還不是高橋君的主意?一封加蓋上海古玩同業協會的介紹信外加兩根金條,便讓那個草包縣長俯首帖耳了!」
「閣下,我們的行動不日將全面展開,醫療點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之中,派駐的醫療人員將會悉數被招納,資金缺口正在想辦法彌補,請您權衡時機與孫縣長交涉,以便取得其大力支持!」高橋次郎志得意滿地肅然道:「突擊隊方面正在繪製陵城鐵路隘口沿線城防圖,演訓滲透之法,找准關鍵突破口,以便一擊成功!」
石井清川的老臉憋得通紅,高橋君在胡說八道嗎?野田負責鐵路隘口的爆破點,但那裡最近增派了巡邏兵,顯然是怕隘口出現問題。對於只有數十人的突擊隊而言,哪有那麼多人兩線作戰?
何況二龍山的馬匪驍勇善戰,陵城警察與城外暫編營聯合剿匪數次,都沒有討得半點便宜,僅憑你上下嘴唇一動便能拔除天險直搗匪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