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進山
第351章 進山
天邊還麻麻黑，某處的農舍便已經開始有了聲響。
煤油燈裡面升起了豆大的火點，漸漸的，瑩瑩的燈光照亮了整間屋子。
有人在門外喊道：「靈玉，該起來了。」
屋裡的人忙不迭的回了聲：「知道了。」
她麻利的穿好衣裳，噓噓索索后，吹滅了燈，從裡面走了出來。
借著微弱的月光，外面的人瞧見了她的樣子，不禁驚訝：「這麼冷的天，你還把小燕帶上啊。「
她扶了扶身後的竹簍子，裡面她的小女兒正熟睡著。
「嗯，這進山沒準要好幾天，孩子還小，自己在家裡我不放心。」
見她如此，門外的女子嘆了口氣，頗為同情的道：「那多給帶著點，天寒地凍的，別再給凍著了。」
魏三娘點了點頭。
沒錯，她就是半年前失蹤的魏三娘。
那一日，她滾下馬車之後，落入一個溝渠。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命不該絕。天降大雨，雨水漫過了溝渠，將她弄醒。
她連忙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女兒因為包裹嚴密毫髮無傷。便咬緊了牙，抱著孩子一絕一拐，不敢再去大路，向著密林走去。
腿上的劇痛，每走一步幾乎都在刀尖上。然而，懷中的小女兒讓她求生欲爆棚。就這樣，魏三娘餓了就吃些漿果，渴了喝點河水。偶爾極了，便是水窪裡面的泥水也將就著來幾口。
而鼓鼓囊囊的面前也被小女兒給吸幹了——肚子裡面沒有糧食，她的口糧也開始稀少，終於，再小女兒一滴都咂不出來之後，扁著嘴嚎啕大哭。
說也奇怪，小孩子的哭聲是這樣的有力，聲音穿透了密林，引來了救她的人。
這個莊子是避貨的南人，再次已經很多年了。大家逐漸習慣了山林的生活，對於這個外來的女人，有一些的防備。卻在看到她懷中的小嬰兒時，卸下了一絲警惕。
魏三娘編了個借口，說自己的男人戰死在沙場，她帶著女兒來投奔親人。沒想到親人卻早已經離去，不知所去。
這個借口，打動了這些善良的人們。
莊子很多年已經沒有外來人口了，正巧有一戶老人於半年前離世。老人無兒無女，只留下了一間破敗的窯洞。
她改名換姓，從前的名字是不能用了，甚至明玉都不能用。然而又不願意徹底的跟過去割捨，索性諧音叫靈玉。
嫣兒也用這個辦法，諧音小燕。
畢竟長公主權勢滔天，若是聽到到風吹草動，她和女兒就性命難保了。
就這樣，她在這個地方逐漸養好了傷勢，並且住了下來。
「靈玉，現在這個季節，正是進山的好時候。漢子們都進山去圍獵了，熊瞎子和老虎都貓冬呢。小點的恨不得見人就躲著，才不敢出來。咱利用這個時間，多挖點藥材，來年的種子啊，鹽巴啊，就都靠它了。」
走在前面說話的姑娘叫翠兒，是這裡的老住戶，今年二十五，已經有兩個兒子了。
她性情活潑，富有同情心，對於靈玉這個可憐人十分照顧。起先靈玉在床上不方便動彈的時候，是她把小燕抱回家照顧的。
「好。」魏三娘笑了笑：「多挖點，我再扯點布料，給小燕做身衣裳。」
「哎呀，可不是嘛。」
翠兒一面說一面去逗背簍裡面的小燕：「小孩子長得太快了，衣裳總是不夠。不過你總是買新的哪裡買的起。這樣吧，你若是不嫌棄，我把我家虎子的衣裳的小衣裳拆了，回頭給小燕改兩身穿。」
「那怎麼好意思。」魏三娘連連拒絕：「虎子攏共也沒幾套衣裳。」
「虎子爹今年若是能多獵幾張皮子，我也給虎子扯布做衣裳。」翠兒笑了：「你就收著吧，又不是啥好東西，我估摸，你家小燕從前可沒穿過這種舊衣裳。不過如今，權當湊合吧。」
魏三娘那日出現時，雖說十分狼狽。然而身上的衣物卻都是上好的錦緞。便是孩子身上的襁褓都是他們看都沒看過的，索性莊子上人心善，並沒有多想。
魏三娘知道翠兒是一片好心，也不再拒絕，況且誰知道今日能不能挖到草藥呢，便一口應承：「那就多謝你了。「
「客氣啥，走吧，順著雪路。趁著小燕還沒醒，咱們往前多趕趕。最好能挖一根老參，這樣三年都不愁吃穿了。」
魏三娘望著前面白茫茫的雪山，咬緊牙，背著嫣兒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裡走。
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位於東北方向。這裡的天氣嚴寒，一年中一半的時間都是在冬天，殘酷極了。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樣，造就了這裡的人各個都是活潑熱情的性子。對於魏三娘這個陌生的女人，給予了極大的幫助。
她從未在這麼冷的地方生活過，幾乎能用的禦寒衣物全部都穿上了。背後的竹簍子裡面鋪滿了棉花，又用小棉被緊實實的壓住。然而，沉甸甸的叫磨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沒一會兒，四周都是白茫茫了，她看的眼睛有些花。聽到耳旁人提醒：「快點閉眼。」
她連忙閉上了眼睛。
翠兒的聲音絮絮叨叨的耳邊響起：「可千萬別盯著雪看，時間長了會瞎的。莊子上的老牛叔就是這麼瞎的，我跟你說，你盡量看著遠處，特別是有樹的。一來，對眼睛好，二來，還不容易迷路。」
緩和了一會兒，魏三娘睜開眼睛，果真好多了。她不再去看雪，而是依照翠兒說的，儘可能的在白色中去尋求那一片的綠。
冬天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的。
松樹柏樹，儘管被沉甸甸的積雪壓彎了腰。然而還是冒出了點點的翠色，翠兒調皮，上前用腳在樹桿上一踹，撲簌簌的積雪瞬間都掉落了下來，積成了一小堆。
「這樣眼睛就舒服多了，也算是個旗幟。只要不下大雪，咱們回來時候老遠就能瞧見它了。」
一路上，翠兒不知道踹了多少腳，深深淺淺，她們竟然走到了大山的腹地。
背上的孩子很聽話，興許是知道娘是在為了自己的生計，一直都在老老實實的睡覺。直到翠兒發出一聲驚喜的叫聲，拽著魏三娘激動不已。
「靈玉，你瞧，這是啥好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