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祭奠，分享痛苦
媽媽到達帝王之都時，夜色已深。
猶豫了一下，還是尋得楚櫟帶路去了韋奕銘的辦公處。
「媽？您怎麼來了？」韋奕銘連忙放下手上快處理完的工作，迎上前。
「沒什麼，我就是看你這麼晚還未回家，所以來看看。」媽媽笑著隨著韋奕銘坐在了沙發上，「工作這麼忙啊，這都十點了。」
韋奕銘看得出來，媽媽這是明擺著有事找他，或許是想要跟他吐露往事心聲。
轉身給媽媽倒上一杯溫白開，「還有一點收尾工作，馬上就結束了。」
「這樣啊。」媽媽握著水杯，手指反覆搓著邊緣，心裡有些緊張。
「媽，您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韋奕銘輕聲問道。
「那個，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媽媽還在猶猶豫豫，不敢開口。
韋奕銘低聲一笑，「媽，我以為我做出的所有努力，您是看得見的。」
本來就有些敏感多想的媽媽，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秒鐘炸起了毛，「難道你準備和瀟月結婚是為了做給我看的？」
「並不全是。我只是希望媽能看到我的真心，也可以對我以誠相待。」韋奕銘真誠道。
「如果你只是為了想要從我這裡知道什麼事情才會對瀟月有所保留，那麼我又如何安心地把自己的女兒交付給你呢！」媽媽望向韋奕銘深邃的眼眸，頓覺害怕。
彷彿忽然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根本看不透，只怕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看懂他。
他的感情似乎從來不是很純粹的，總是夾雜了一些無法讓人接受的東西。
韋奕銘勾著嘴角，明明揚著笑容卻沒有半分溫暖，「媽，既然您來了，就說明您想要對我也表示出足夠的誠意，來換取我的誠心，不是嗎？」
「我，並不是如此想的。」媽媽輕輕嘆了一口氣，她是真心想要告訴韋奕銘一切，獲得他的諒解，然後讓他可以坦誠地和雲瀟月在一起，只有夫妻間沒有隱瞞，日子才會安然長久。
並不是為了和他交換！她的女兒也不是一件物品，是隨便拿來交互的！
「媽，最近公司也出了很多事情，有的事情又太過於巧合。而我一直以來也在尋求一些證據將敵人擊潰。如果媽的手裡恰好有，我真心懇求您能夠交給我。」韋奕銘客客氣氣，給人感覺確實有些冰冷無情了。
「如若您做不到的話，還是執意隱瞞舊事，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再去表示我的誠意了。」
媽媽滿目蒼涼，心忽然糾疼，不禁為自己女兒感到十分悲哀，「我且問你，用如此誠意去和你交換真心，可以維持多久呢？你要是不是全心全意愛著我女兒瀟月，又為什麼要跟她假戲真做，又為什麼要結婚？難道就是為了做給我看的嗎？你這樣的犧牲未免真大，對我女兒也是極其不公平的！」
韋奕銘著實不明白媽媽的情緒為什麼忽然高漲，他說的確實是實話，想要坦誠以待，不想卻惹得媽媽如此不開心。
但是，他卻是一個一意孤行的固執人，堅持自己是正確的。
韋奕銘聲音不經意冷了，「媽！如果我連這樣的誠意都換不來您的信任，我又何苦會將我的真心奉獻出去！」
媽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要知道感情，從來都不是交換！你這樣做，從本質上就是錯誤的。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你的心思了，總感覺自己被設計了一般，我和瀟月都是你棋盤上的棋子。」
「媽，您不能這樣想……我的真心，難道您看不到嗎？現在，我只是希望您可以信任我，將秘密告知我，了卻我一樁心事……」韋奕銘的聲音微微有一絲顫抖。
或許他真的機關算盡，或許他真的手段高超，但是他對於雲瀟月還有崔雪，是打心底的真誠。
看著韋奕銘真摯眼眸，媽媽思慮了許久。
最後還是決定，為自己的女兒試一次！
不管韋奕銘是否因為那個秘密會對雲瀟月百分百真心實意，她現在就要將當年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訴韋奕銘。
瀟月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一個真正的有名有份的孩子，一切都不能再等了……
中元節前日。
韋奕銘早早起了床，沒有穿他一向喜愛的白襯衣，而是選了深沉低調的黑色。
雲瀟月望著韋奕銘高挺桀驁的背影，一身的黑愈發顯得韋奕銘的成熟而內斂，氣宇軒昂。
他款步走過來，俯下身子在雲瀟月光亮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大懶貓，今天不可以睡懶覺了，抓緊時間起床吧。」
雲瀟月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疲憊坐了起來，然後又倒了下去。
韋奕銘直接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扔給她一個服裝袋，裡面裝著黑色的套裙。
「今天嗎？」雲瀟月的困意散去，木訥抬頭。
「嗯，我帶你一起去，還有媽。」韋奕銘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每年的祭日、中元節，還有清明節都是韋奕銘最最難熬的時刻，難以心安，他總覺得父母去世的畫面就在眼前正在發生一般，他的恐懼在夢裡暴露無遺。
好在有了雲瀟月的陪伴，日子倒也不再那麼難熬。
害怕了就抱緊她，睡不著就蹂躪她，不開心就捏她，傷心了就和她一起遊戲。
最後再將所有的不快都拋之腦後。
雲瀟月連忙去浴室洗浴裝扮換衣，黑色的套裙包裹著她姣好身材倒顯得更纖瘦了不少。
兩個人並肩而下樓，媽媽也從房間里出家，換了一身黑子，頭髮梳得規規矩矩。
松叢鬱鬱蔥蔥的山頂上，秋風很涼。
韋奕銘和雲瀟月穿著同款黑色大衣，站在韋奕銘父母的墓碑前。
媽媽站立一側，雖然看似沉穩端莊，但是雲瀟月卻清楚感到她掩飾的不安。
韋奕銘的父母感情一定很好，照片里兩人相依的笑容，從眼眸中流出的甜蜜。
雲瀟月看著韋奕銘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捏緊，骨節泛白，雖然臉上一如往昔沒有表情，但是他的內心一定很痛苦。
她握住韋奕銘手，柔聲安慰著韋奕銘，「別難過，都過去了。餘生有我相伴，定不會再讓你孤單傷心。」
韋奕銘的眼眸里，是來不及掩飾乾淨的疼痛。
雲瀟月又握緊了幾分，將自己暖暖的溫度透過手傳遞給韋奕銘。
大概是因為雲瀟月已經佔據了韋奕銘的心房吧，所以才會有回籠溫暖力量的神奇。
望著墓碑上的照片，媽媽目光顯得有幾分空洞。即使一言未發，她的眼角卻濕潤了，獻上一束白菊便匆匆去了一旁。
回到古堡以後，韋奕銘沒有吃飯，徑自去了后樓台，是那天本來要進去卻因為韋馨兒的事沒有進入。
會是什麼地方呢？
雲瀟月望著韋奕銘孤單背影，心裡一陣酸楚，原來他的高冷都是偽裝的，他也會心痛也會難過……
她撲了上去抱住韋奕銘，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哽咽住了。
「哭什麼？」韋奕銘轉過身低著頭看著抽噎的雲瀟月。
「看著你傷心難過，我卻無能為力……我都不知該怎麼為你分擔？」雲瀟月抬起淚眼朦朧，彷彿看到了韋奕銘掩藏心底的那一道傷疤。
從來沒有人會傷心他的心傷，雲瀟月還真是天下第一人。
「瀟月，你是我父母都見過的媳婦，是我認可的女人。」韋奕銘輕輕捧著她的小臉，深深凝望著雲瀟月。
然後，他又伸手輕輕地幫雲瀟月擦拭臉上地淚水，「你能陪伴著我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別哭，我不想要看到你流淚的模樣。」
「嗯……」雲瀟月點點頭，趕緊擦了擦眼角淚水。
她的確什麼都做不了，也無法為韋奕銘做些什麼……除了陪伴，別無其他。
時至今日，韋奕銘真的已經強大到不再需要任何一個人能夠為他做些什麼的程度了。
他堅硬的外殼足以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一切。
韋奕銘他只求可以有一個人，真心實意地陪伴著自己，不再讓他那麼孤單。
而雲瀟月正是這樣的存在。
這一輩子，他認定她了！
「奕銘……人是需要發泄的，你也要學會分享，不要永遠禁錮著自己，自己跟自己作對……你需要找一個出口，去解放你心底的痛苦。」雲瀟月輕輕撫上韋奕銘的雙手，深情望著他，「你若是不能把你的心事說出來，痛苦又該如何減輕呢？這一點，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
韋奕銘承認，此刻他心裡的堅冰再一次被雲瀟月觸動了，慢慢地融化著。
他知道，雲瀟月是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分擔痛苦，想要真正地走進他的世界。
韋奕銘牽著雲瀟月的手，緊了緊，「瀟月，我們進去吧……」
韋奕銘猶猶豫豫地艱難抬手，與平時雷厲風行的他截然不同。
落在門上密碼鎖上的手，也是再三才按完六位數的密碼。
「咔嚓」一聲陳舊聲音。
門被打開了。
韋奕銘牽著雲瀟月走了進來，關上門，「這是我全部的痛苦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