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與帝交鋒

  「丁全，把冰鎮的葡萄端上來。」因為太後身子不好，受不得涼，所以太後走后，皇帝才讓人送上來冰鎮的葡萄。既然尋暖最喜歡這個東西，那接下來炮彈前，就先給她來點糖衣，補充好體力。


  竟然有冰鎮的葡萄吃！白錦心中的不安感更強烈了。欲抑先揚，這麼看來，一會真的有一場硬仗要打。


  不過白錦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心大——俗稱沒心沒肺，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去想了，捻起來就開始吃。


  待到一串葡萄只剩下枝時，白錦接過宮女呈上來的手巾，擦了擦手。


  ——該來的總要來的，她準備好了。


  皇帝看到白錦這一副大義赴死的樣子，就覺得十分好玩。他抿著嘴忍了又忍才沒有直接笑出聲來。


  這麼多年培養她學會鎮定，學會喜怒不形於色，還以為沒有機會再看到丫頭這樣逗趣的表情了呢。


  伸手揮退了宮人，皇帝首先張口道「你不願嫁給太子。」沒有疑問，直白的肯定句。


  「尋暖不能。」


  「理由」又是沒有情感起伏，看不出態度的話。


  「三點理由。首先，從朝堂上來說，陛下您並沒有下定決心一定會傳位給太子殿下，那麼為大周江山社稷計，我不能嫁。您也不會給大周的下一任主人留下一個擁有白家做後盾的王爺。就算未來的確是太子殿下繼位，白家也會成為他尾大不掉外戚隱患，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其次，對後宮而言。您這些年教給我的東西或多或少有著帝王御人之術的參雜，想必無論是您還是未來的殿下，都不希望後宮有一個懂朝政並且嫻熟使用帝王術的人，這不是一朝皇后該有的品行。若是這樣的人進宮，前朝後宮都不會安心。」


  「最後，就白家來說。承蒙先帝和陛下的恩寵，白家已經是榮華不可附加了。不說白家沒有再上一層樓的心思，就是有那也承受不起位極人臣的滔天富貴和權勢。為長遠計，還是低調行事為上。細水長流，才能青山不改。」


  「完了？」皇帝的語氣終於有了變化，白錦不由得安了心——這就是說她的答案還不是太糟糕？


  「朕有幾個問題，不知道尋暖可否回答？」


  「自然」看到皇帝態度的鬆動，白錦的口吻便帶了一點隨意，語氣也變得輕鬆起來。


  「第一，你從哪看出來朕還沒有決定好。」


  「第二，朕既然敢教你，又允許你參政，又怎麼會沒有白家權勢過盛后對策。」


  「第三，白家不是沒有好兒郎，為國家建功立業難道就不是他們的心愿？一味的低調，就不怕真的泯然於世間？」


  不得不說，皇帝雖然提出了問題，但他卻十分佩服白錦的觀察力和膽識。


  看得出在他眼裡儲君之位並不是非目前的太子周琛不可的人，天下之間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而白錦無疑是其中年齡最小的。而其他的人就算看出來，也是斷然不會直說，妄自議論儲君是重罪！

  而她不僅看出來了，甚至能清楚揣摩到為帝者以及未來登基為帝的人的心思，更是將白家的處境看的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利弊分析得當，計策怕是也早已想好了。這樣的人，要是男兒身，要是自己的兒子，何愁大周江山後繼無人。


  「尋暖不過分析而已，陛下的心意自然不是可以隨意猜測的。再說，陛下費盡心力培養尋暖自然也不是想尋暖以後做個無知婦人，但若是入宮，尋暖自然免不了陷入永無止境的後宮鬥爭中，又那裡來的心思輔佐獻計朝事。」


  「而我若不入後宮，白家再怎樣也不過是貴族世家，永遠也越不過皇家的。權勢傾天也就無從談起。」


  「至於兄長們，二哥封二品鎮西大將軍為大周鎮守西南，三哥官拜四品侍郎禮部任職，五哥雖沒有官職但他風流瀟洒卻恪守忠信禮義更是名聞天下，至於六哥，以後自然是要跟著神醫三叔懸壺濟世。」


  「更不用談還有保家衛國戰死沙城的大哥，文人之首的大伯，一品鎮國夫人的祖母。這些已經足夠白家在大周再風光一甲子了。又何必汲汲鑽取。至於以後，祖母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


  看著白錦毫不畏怯，侃侃而談的姿態，皇帝大笑起來。


  「說的很好，只是尋暖，你還忘了一點，最重要的一點。」


  還有？


  白錦被皇帝一句話從大無畏的姿態里強行拉扯出來，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