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後一次
白錦用小指勾著已經喝乾凈的酒壺，淺笑嫣嫣的走著，帶著一種難得嫵媚。慢慢的，她一步一步踱步到了還算整潔的桌子前。輕巧的將酒壺從手上褪落，緩緩的坐下，然後將胳膊支在桌面上，用手托著臉。
周越和白沐對視一眼，頗有默契的一同放下了手。一左一右坐到了白錦的身邊。白沐撿起桌子一邊的酒杯，端起來就要往嘴裡送，卻被一隻手擋住。
「這杯酒應該是閣下倒給我喝的吧，自己現在喝了算怎麼回事？」
白沐剛剛活動了筋骨，正是舒服的時候。一點也不想和周越計較。「你喜歡，給你好了。」手一松，指間的酒杯就要落下。周越見狀立刻靈活的轉動手指，穩穩的接住了。
「多謝。」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醉花釀可是用來細細品嘗的，閣下這樣的牛飲，可真是牛嚼鮮花……」說著還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頓時，周越頭上的青筋再次暴起。他心裡對於對方好身手的一點點佩服又在對方的一句話中消耗殆盡。
「尋暖長郡主，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呢？」
「嗯？」白錦狀似疑惑的應了一聲，卻沒有回答。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的婚期應該就是後日了吧。那麼，你現在，是在幹什麼呢？」此刻的周越惱火遠勝之前，他不相信，高傲的白錦會是不堪的人。但是此情此景讓他不得不詢問一個答案。
「郡主這樣做，白家和陛下，知道嗎？」說話的時候，他不是感受不到白沐赤白的甚至帶著濃濃的怒火的目光，彷彿立刻就要生生掐死自己。
白錦看著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覺得自己再不說話，這兩人說不定要把這滿江樓的屋頂給拆了。
於是她收起懶散的面容，換上微笑，開口說道：「介紹一下，這是我二哥，白沐。」
有指向另一邊，繼續說道：「二哥，這是越郡王，您未來的妹夫。」
白錦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響，那是周越打飯手旁酒杯，導致酒杯落地的聲音。
「二哥？白沐？鎮西大將軍白沐？」周越不可思議的問道。
「嗯，我二哥。」白錦點頭。
周越心裡頓時像有一萬頭汗血寶馬賓士而過。開什麼玩笑，白錦二哥，竟然是她二哥。他從邊疆回來了！
白沐此人，是他除父親和皇帝伯父外，最崇拜的人，沒有之一！他叱吒沙場，千軍萬馬中取敵方軍帥首級如探囊取物般的事迹，實在是曾讓他熱血沸騰了好久。
他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有一日他國來犯，他必要尋得白沐，隨軍出征。真正的大丈夫，不過如是！
周越花了好一會功夫才從剛剛與自己對戰的人竟然是白沐的消息中緩過神來。有點尷尬的說道：「抱歉，白沐兄，是我魯莽了。」
白沐哈哈一笑，好像是不在意的樣子。周越剛想鬆一口氣，卻不料白沐突然發難，質問他道：「你派人跟蹤我們？」
周越已經在心裡懊悔不已了，這不是丟人現眼么……看白沐氣定神閑的樣子，怕是早就發現了跟著的人。一直安下不發，來這滿江樓恐怕也是想等自己現身……
只是，沙場上的人都是這麼「豪爽」？這樣的問題，不管是在江州還是在京都，都沒有人會直接問出口的。
白沐也不等周越回答，轉而說道：「越郡王殿下，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周越面對崇拜的對象沒有遲疑，面色平靜的回答道：「是。」
「那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你能保證嗎？」
「這……」雖然周越自己也並不是非常喜歡這樣尋歡作樂的地方，但是自己不願意來和被別人逼著不許來，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此時，一直靜默不語的白錦也轉頭看向周越，目光灼灼。
「除非以後和郡主一起，周越此生絕不踏入此地。」
白沐聽到他的回答，心裡暗嘆一聲這小子倒是非常聰明。即做出了保證，又給他自己留了退路和足夠的台階。
「好，叫聲二哥聽聽。」白沐話題轉的突然，不僅是周越，就是白錦也被嚇了一跳。
「什麼？」周越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麼，不願意？」白沐臉色一變，好像立刻就要生氣。
「二哥。」周越也沒有扭捏，只是在叫出二哥的同時轉了目光，看向了白錦。誰知白錦兩眼卻是直直的望著前方，一點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時間不早了，我帶小七先回去了。越郡王殿下也早點回去吧。可別忘了你的話。」說著像小時候一樣，牽起了白錦的手。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握緊，就發現自己的手裡空撈撈的——小七從他的手裡溜出去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一身玄衣挺立的周越，頓時心神領會。
——小七，長大了啊。要嫁人了……
待到白錦和白沐從自己目光中消失后，周越並沒有立刻離開滿江樓。反倒是穩穩地坐了下來。喊來了小二，要了一壺醉花釀，獨自喝起來。
片刻過後，兩道黑色道身影從屋頂落下。跪在了周越眼前，雙手抱拳，低頭說道：「屬下辦事不利，求主上責罰。」
周越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仍舊一點一點品嘗著手裡甘甜爽口的醉花釀。
跪著的兩人對視一眼，雙雙以手覆上腰間的劍，就要拔出。卻突然被飛馳而來的一雙筷子打中手背，不得已鬆開了劍。
光亮的劍尚未出鞘，就順勢滑入。只留下一閃而過的光亮。
兩人心裡一松，看來這命暫時是保住了……雖說他二人並不怕死，但是這命，卻還是要留著保護主子的。
「多謝主上不殺之恩。」兩人，以頭觸地，恭敬地說道。
「不殺，是因為你們還有用。說說吧，怎麼被發現的？」
「回主上，我們跟的非常謹慎，一般人是發現不了的。只是，那人不知是什麼來頭，謹慎的很。」
「什麼人，他要是連你們兩都發現不了，豈不是對不起他鎮西將軍的名聲。至於你們兩，回去領罰吧。」
「屬下尊令。」說完轉身離開，不留一點蹤影。彷彿剛剛跪在那裡的不過是一道幻影。
「主上？」門口響起敲門聲，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然後他推門進來，手裡端的也是一壺酒。
「哦，叢書來了。」說著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過來給主子送上好酒。待會還要回去接受懲罰。」
「懲罰？叢書何罪之有？」周越的神識似是有一點暈，話語中帶了一絲醉意。也不強求，只用了僅剩的一根筷子挑起酒壺，放到了自己面前。
「教導不利，被人發現。」叢書快速的說道。
「行了，本王赦免你的罪責。過來陪我喝一杯。」
「主上已有醉意，不宜多飲。」
周越聽見這話，只是勾起嘴角。食指指向桌布，緩緩吐出幾個字：「我的地方，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