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別兩寬

  周婛的神情像是被迫吞下了穿腸毒藥一般,不可置信。


  即使不想承認,但她印象中的白錦一直不都是端莊大方,顧全大局么?如今,怎麼會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怎麼,不願意?」


  周婛跪在地上的身姿不再挺拔,她發覺白錦不是在開玩笑,對方是真的想要取了自己性命。


  白錦臉上浮上一層嘲弄的笑容:「周婛,別故作姿態了。你真的是想我原諒周越嗎?恐怕不是吧。你想的,是我能不計前嫌,吞下所受的委屈,一如既往的做你的擋箭牌吧。畢竟,有我這個名義山的嫂子在,即使身為妾室,但端陽侯府哪個不把你當做座上賓一樣奉養著。」


  「難道不應該嗎?」周婛猛地站了起來,再也不復之前的楚楚可憐,聲音中滿是凌厲:「出嫁從夫,你端架子也適可而止。你以為我王兄休了你,你還有什麼好日子!」


  「所以,我最好識趣,乖乖回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白錦笑的滿是嘲諷。


  周婛昂揚著頭,「你若是識趣,早就應該如此!」


  白錦嗤笑一聲,慢慢站了起來,盯著周婛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偏,不。」


  周婛頓時像被雷劈了一般,無法相信白錦會說著這樣決絕而堅定的話。


  「不光如此,我還會將我所受的委屈十倍百倍的奉還在你們身上。你不是想回端陽侯府嗎?不妨告訴你,端陽世子已經在籌備迎娶韓國公的次女為新的世子妃了。你不是仗著你有子嗣嗎?我就給他們找了個新的娘親。」


  「我才不屑的讓你死呢,畢竟越王殿下這樣費盡心思的保住你的小命。我會讓你好好活著,活著看到你所擁有的一切,一點點的消失在你的手心。讓你也經歷一下坍塌和顛覆的快感。」


  「噢,對了,還有你說的讓你王兄休了我。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吧。大概這個時候,他已經收到了陛下賜下來的和離文書了。所以,不是他休了我。是我,不要他了!」


  「至於所謂的眾人之口,呵……」白錦笑的肆意,「我看他們誰敢!」


  「你,你,你……」


  「所以,曾經的世子夫人,你要是現在下山,說不定還可以趕上去喝一杯端陽世子的喜酒呢。」


  周婛的滿臉都是土色,徹底的癱坐成一團。


  「這……」周越拿著手裡的和離文書,只覺得遠處的景色在眼中天旋地轉。


  小丁公公的嗓音尖銳而充滿鄙夷:「越郡王殿下,請您儘快,好還了郡主自由。」


  周越盯著小丁公公,雙眸幽深,說出的話卻是格外的陰冷而暴躁:「滾出去。」然後揮手就將那些文書撕掉。


  小丁公公不屑的哼了一聲,點著腳步就走了出去。


  「來人吶,將那些和離文書搬過來。」小丁公公指揮著人,將上百份的和離文書搬到了周越面前,「越郡王大可以都撕掉,左右陛下可以賜婚,自然也有辦法和離。」


  周越木然的坐著,再不聞周遭人事。


  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的打轉:她不信他了,她不要他了。


  她怎麼可以不要他呢?


  他怎麼可以沒有她呢?


  長郡主的馬車被人攔在了城郊,那人一身的素服,腰間是一枚鳳白玉佩,手裡拿了一個香囊。簡單的看不出身份來。


  侍衛恭敬的朝著馬車回稟。


  片刻后,馬車中終於走下來一道清麗的身影。


  周越的眸子從期待變成了黯淡。


  「越郡王殿下,長郡主不想見你。請回吧。」


  「長郡主?!」周越痴笑了一聲,「這麼快就和我劃清界限了嗎?本王要見自己的王妃,難道需要通報不成!」


  木丹嘆息,越郡王暴起的青筋充分說明了他此刻的憤怒。


  終於,馬車中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滿江樓里見吧。」


  晚娘忐忑的上了一壺醉花釀便被周越呵斥退下。


  等她一出去,周越的臉立刻變了神情,青筋消散,儘是討好的笑意。


  「暖兒,別鬧了,好不好?」


  「我沒有在鬧。」白錦冷靜的像是一座冰雕,「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所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不好嗎?」


  周越訕訕的笑,將香囊放在白錦的鼻尖處,竭力放軟了聲音:「暖兒,你聞,這個香囊已經做好了。我讓人在芍藥中加了……」


  「有意思嗎?」白錦一把推開周越的手,「我說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周越忍住心口的大慟,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滿是不甘不願。


  「我不信任你,這個理由夠了嗎?」白錦不是看不到周越已經在微微發抖的指尖。她想起在書中看到的一句話:若情深,流血者願流淚,流淚者願流血。


  可即使這個人為自己流過血,也落過淚,她也不想和他糾纏下去了。


  「阿越,你沒有察覺出那些骯髒的陰損之物,我不怪你。你親手給我戴上殺死孩子那串珊瑚玉,我不怪你。甚至你用越王府的金牌去救周婛,我也理解你,她是你的親妹妹。換做是二哥三哥他們,必然也會不顧一切的救我。」


  「我只是不再信任你了,我沒有精力沒有勇氣,我甚至不知道我會不會再一次的崩潰。像個無用的孩童一樣,去哄騙自己,去蒙蔽自己的眼睛。我不想讓我的後半生依賴在另一個人身上了,尤其這個人是你。」


  「借口。」周越嘴角噙著笑意,眼眶卻是通紅,「你就是在怪我,你怪我沒有守護好你,你怪我沒有向你待我一般待你。你怪我沒有替你出氣,你怪我沒有完全的站在你這邊。」


  「暖兒,我求你了。不要離開我,不要和離。你所有的責怪,我都接受。我寧願你像在江州一樣罵我,打我。可就是……就是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白錦掏出手絹,替他抹乾凈眼角溢出來的清淚。


  「何必呢?就算我們不和離,也回不到從前。那個孩子會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永遠的橫擋在我們之間,充滿著愧疚和補償的生活,我一點都不想要。」


  「所以,放手吧,阿越。我們最好老死都不要往來了。」白錦倒出一杯醉花釀,淺笑著,一如他們第一次在滿江樓見到的時候。「從這裡開始,就從這裡結束吧。」


  我的阿越,不止你不知道,便是連我自己也是剛剛發現,原來當你說出那句「在下不過派人保護自己的未婚妻子。」的時候,我就對你動了心。


  那一天就註定了我會把自己的一整顆心放到你的身上,直到傷痕纍纍,難以呼吸。


  如今,我依然愛你。


  我只是,不再喜歡你了。


  便讓我們飲了這一杯酒,回到自己的雲淡風輕,從此江湖兩忘,各自歡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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