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芙蓉帳暖
『吱呀』一聲輕響，寢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霽月端著食盒走了進來，「主子，餓了吧。」
聞著飯菜的香氣，夜無憂感動得幾乎都要落淚了。
她何止是餓啊，簡直太餓了，她餓得都開始吃床上鋪的紅棗桂圓了。
她一把扔了手中的果殼棗核，飛奔至桌旁坐下，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說好讓墨風給我送吃的，我這等得快餓死了都不見他人影，幸好還有霽月你這個貼心的。」
說著，她摸了摸霽月的小臉兒。
霽月一笑，「墨風早就幫夜王殿下擋酒擋得趴下了，還是光風問我主子可有進食，我這才想起來。」
說完，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光風也來了？」果真最貼心的還是她的光風。
「是啊，在前面幫著夜王殿下擋酒呢。」
夜無憂挑了塊肉最多的糖醋排骨放進嘴裡，一口咬下，酸甜之氣盈滿口腔，她感到十分滿足。
將一盤子糖醋排骨吃完又喝了一碗湯之後，她這才心滿意足的擦擦嘴。
沒吃飯之前，只是覺得很餓，這一但填飽了肚子，各處的毛病全都冒出來了。
「霽月，快給我捏捏肩膀，頂了一天的鳳冠都快把我脖子累斷了。」
霽月面上帶著心疼，「不然我給你取下來吧？」
夜無憂擺擺手，「合巹酒還沒喝呢，我還是先忍一會兒吧。」
若是頭髮散亂著喝合巹酒，總歸有些不美。
霽月給她捏著肩膀，『噗嗤』一笑。
「你笑什麼？」
「主子不願亂著頭髮喝合巹酒，說明主子心底對大婚的重視，寧願自己受累忍著，也不想過程中有一絲的不完美，主子，霽月說得可對？」
這世間能讓主子甘願忍著的事情可不多。
「我這輩子大概也就這一次大婚了，自然是希望盡善盡美的。」
「不、不、不。」霽月搖搖頭，「主子向來不拘俗禮，主子如此在意這場大婚，不是因為大婚本身，而是因為……大婚要嫁的人。」
夜無憂突然一笑，是啊，若是換個人別說希望大婚盡善盡美了，她連答應都不可能答應。
她斂去笑意，神色帶著神秘，沖著霽月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你知道，為什麼死士任務失敗后都會服毒自盡嗎？」
「因為……命令？」
「不、不、不。」夜無憂學著霽月剛才的語氣，搖了搖頭，「因為……他們知道的太多了。」
霽月頭皮一麻，似乎她知道的也挺多的。
她呆愣的樣子成功逗笑了夜無憂，寢殿外都能聽見銀鈴一般的笑聲。
屋外的人腳步一頓，隨即輕笑推門而入。
「夜王殿下。」霽月福身一禮，便帶著食盒退了下去。
夜重華身後跟著一直守在門外的喜娘，她將夜重華特意吩咐給她的酒開封，將匏瓜一分為二，用兩個瓢做酒杯，各自斟了一些。
隨後她將柄端連著一根線的兩個瓢遞到兩人手裡，笑著開口道，「新人飲下合巹酒，從此夫妻同體，永不分離。」
兩人手臂交錯著飲下合巹酒，原本清冽甘甜的冷梅酒倒進瓢里，便沾了些苦氣，讓夜無憂忍不住皺了皺眉。
喜娘見狀笑道，「這寓意夫妻二人從此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夜重華聲音溫和，「下去領賞吧。」
「多謝夜王殿下。」喜娘笑著福身一禮，兩側的丫鬟也跟著行禮，「祝夜王殿下與王妃娘娘，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待喜娘帶著一眾丫鬟們退出去，屋內便徹底靜下來，只聞燈花時不時發出的『噼啪』聲，此時此刻，夜無憂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目之所及皆是大紅喜字和彩燈，一對兒龍鳳燭已經燃了過半，寢殿幾乎全部被紅色覆蓋，鮮艷至極，然而再亮眼的顏色都不及他身旁人的半分。
鳳冠上垂下來的金葉子在她耳畔搖曳，身上雲錦緞的嫁衣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燦若星子的眸子此刻半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
他突然的出聲令出神的夜無憂一驚，頭微微一動，便深深的蹙起了眉，「我現在什麼也不敢想，快、快將我頭上的金坨子取下來！」
夜重華見她面容有異，不敢耽擱立刻將她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
這放在手裡一掂量他才知道，果然是名副其實的『金坨子』。
他將珠光寶氣、貴氣逼人的『金坨子』放到一邊，伸手給她輕輕地按了按肩頸，語氣溫柔中帶著疼惜，「辛苦了。」
這三個字就好似靈丹妙藥一般，她竟覺得酸疼都少了大半。
奇之妙之。
桂圓蓮子等物已經被她吃了大半，剩下的也弄下了床，她直接往後一仰，舒服的倒在了柔軟的被褥上，髮絲如墨像一朵朵妖異的花，蠱惑了他的心神。
夜無憂只閉上眼睛微微放鬆了半刻，就被夜重華突然撲上來的動作驚得一滾，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他長臂一伸，就將她又撈回了懷中，他嘆息一聲，「這一刻，我已經等得太久了。」
絲毫不給她發表意見的機會，想說的話盡數被封於檀口。
即便有一幫人在幫他擋酒，但他依舊喝了不少，微濃的酒香鑽入她的口腔，讓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費儘力氣推開她的臉，微微喘氣，「你到底，喝了多少？」
夜重華無奈一笑，唇上下巴上皆是蹭上的口脂，「我已經盡量避開了，若是杯杯不落，保不准我就得被人抬進來。」
「良辰美景，我可不想和你聊一夜。」說完，再次覆上她的唇。
下意識的掙扎幾下，意識到這是他們二人的洞房花燭，她也就不掙扎了。
伸手攬上攀上他的肩膀，她微微抬起下巴回應。
得到鼓勵的夜重華心中歡喜，摩挲著她腰際的手微微一挑，只覺腰間一送，她的腰帶便被他拿在了手裡。
還不等他的手探進去，夜無憂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胸口微微起伏，「等等……」
他抬起埋在她頸窩處的俊臉，面上帶著隱忍，怎麼還等，他等不了啊……
「無憂……」
夜重華皺著眉，拉長尾音的喚她名字，臉上還帶著或許是因為醉酒的紅暈，眼含渴求的望著她，整個人顯得分外可憐。
夜無憂沒眼看的捂上眼，她又沒說不許，這男人簡直……
她小聲道，「把燈滅了。」
話還沒說完，她就見他變臉似得笑開了，大手迫不及待的一揮，她的眼前便從一片紅變成一片黑。
龍鳳燭熄滅，床的四周皆落下層層軟紗帷帳，一件又一件衣裳從裡面扔出來，靜靜躺在地上，散發著美麗又華貴的光芒。
「嗯……」
他趕緊停下動作，緊張的詢問，「疼嗎？」
夜無憂額上滲出細密的汗，鬆開了緊咬的下唇，她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不疼。」
從初識至今，也不過一年多的光陰，所遇種種皆在眼前閃現，像認識了一天那樣短，又像相愛了一世那樣長。
芙蓉帳暖，夜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