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明義公主
宋懿清是在一陣顛簸中醒來的,她按了按疼痛欲裂的太陽穴,艱難的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紅。
她想起來了,她聯合夜玉漱來了一出偷天換日,此刻,她應在前往夜王府的喜轎上。
只是,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猛地,她扯掉頭上的蓋頭,掀開車簾,車外的荒涼與漆黑讓她的心瞬間如墜冰窟。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此刻在馬車上!夜重華呢?
「停下馬車!快停下!」宋懿清瘋了似的大喊,掀開馬車帘子就欲往下跳,駕車的馬夫趕緊勒緊韁繩,停了車,然而卻不等她往下跳,便被好幾根長槍逼停了動作。
從小到大她皆是錦衣玉食,外出隨性也是前呼後擁,這種情況她從未遇見過,目光掃過他們的面孔,竟然無一人是她認識的,縱是城府過人,此刻也不由得慌了神,她顫巍巍道,「你們可知本宮是東籬公主,竟然敢如此?」
幾個隨行士兵收了武器,單膝跪地,「馬車未停,屬下也是擔心公主傷了玉體。」
宋懿清細細打量了這些士兵,發覺他們的服飾並不是東籬士兵的服飾。
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襲上心頭。
該不會……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嘴唇動了好幾次才開了口,「你們,要帶我去哪?」
幾個士兵雖心中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問,但依舊答了話,「回公主的話,此行正是前往我陵月國聯姻。」
聯姻!
宋懿清腿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面上幾乎是毫無血色。
計劃出錯了……是夜無憂!
一定是她設計的!
是她給她下了葯!
她的手抓著旁邊雜亂的青草,內心的嫉恨與憤怒就如這雜草一般瘋長。
幾個士兵連忙將宋懿清扶了起來,「公主,請您快上車吧!」
他們往前一看卻發現整個車隊不知什麼時候都停了下來,不遠處還有一個向這兒緩步走來的紫色人影。
他們再次行禮,「十七皇子!」
洛非歡隨意的擺了擺手,挑著勾人心魂的桃花眼,話中帶笑,「喲,明義公主怎麼下來了?」
『明義』是夜擎蒼特意下旨賜的封號,意為,深明大義。
宋懿清緩緩抬起頭,「你看清楚,我是誰?」
勾唇一笑,洛非歡似乎不甚驚訝,「身穿嫁衣,坐在這馬車中的人,自然是明義公主。」
「我不是夜玉漱,你們弄錯了人,還不快將本宮送回去!」
「送回去?」他笑得意味不明,「送,怕是送不回去了。」
宋懿清心中一慌,「你什麼意思!要聯姻的人是夜玉漱,不是本宮!如今你們弄錯了人自然要將本宮毫髮無損的送回去!」
「既然公主不願聯姻,那不知公主又是如何穿上這身嫁衣裳坐進喜轎的?本殿可是親眼看著羽王將你從喜轎中背出來的呢。」
此刻她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啞巴吃黃連,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她根本不能說,可是,難道她真的就要這樣被送往陵月了嗎?
不行!
「十七皇子,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哦?」洛非歡似乎很有興趣,「洗耳恭聽。」
「是玉漱公主不願聯姻,趁我去給她送嫁之時,用藥迷暈了我,然後替我換上嫁衣,這才送我上了喜轎,十七皇子,玉漱公主私自逃婚是重罪,更遑論是兩國聯姻,待我回去說明一切,皇上自會給我給陵月一個說法,我們必須馬上回去。」
為今之計只有將責任推到夜玉漱身上,儘管她剛剛的話漏洞百出,可洛非歡又不在當場,只要矇騙過了他回到京都,太后就能保下她。
左右不過才走了不到一日路程,宋懿清微微鬆了一口氣。
洛非歡嘆息一聲,「公主這不是在為難本殿么,我們加緊趕路已走了三天三夜,算起來算是往常六日的路程,兩國也不過一月路程,如今我們已經走了五分之一的路了,父皇已經催我了,所以公主還是安安心心的上馬車吧。」
三天三夜!
她竟然昏睡了三天三夜!
夜無憂這個賤人!
「我不走!」宋懿清心裡慌亂,面上還是竭力保持著鎮定,「皇上下旨聯姻的人是夜玉漱,若是我去了陵月,便是東籬沒有守約,定會惹得陵月皇不快的。」
她還在試圖說服洛非歡送她回去。
看來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和她費了一番口舌,他也累了,一伸手,便有士兵給他遞上一個長方形的木質匣子。
他從裡面拿出一個明黃的捲軸,扔給宋懿清,「你自己看看聖旨到底是如何寫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東籬與陵月訂下百年合約,互結秦晉之好,朕將擇一位皇室公主特封『明義』,擔負兩國聯姻之責,欽此。」
短短不過數十字,宋懿清看了一遍又一遍,拿著聖旨的手不停發抖。
直看到她快要不認識這些字了,方才罷休。
聖旨自她手中滑落,跌落在草堆中。
從頭到尾,任何人的名字都未提及。
如此說來,誰上了喜轎,誰便是『明義公主』。
夜玉漱也算計了她!是她聯合夜無憂一起算計了她!
賤人,都是賤人。
她苦心積慮謀划的一切,卻不知人家早有應對,到頭來竟是作繭自縛,把自己搭了進去。
洛非歡接過士兵手裡的聖旨,「明義公主累了,扶她進去休息。」
幾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動。
扶公主上馬車這事兒,他們來不合適吧。
洛非歡大概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一連著睡了三天,也忘了給她派個侍女。「去後面將從東籬帶來的幾個宮女叫來。」
「是!」
宋懿清狀若無意的掃視了一周,發現馬車兩側皆有士兵把守,而她的馬車又正處隊伍中間,此時夜色濃稠,她就是跑也跑不了幾步。
宋懿清昏睡了三天三夜,她隨行的宮女們就在後面閑了三天三夜。
公主終於醒了。
流蘇面上帶笑的跑過來,皇後娘娘叮囑要她好生照顧公主的,「公主,您醒啦,您餓不餓,奴婢給您端些吃食吧。」
身穿嫁衣的女子回過頭,等看清她的面容,流蘇頓時瞪大了雙眼。
「懿、懿清公主!怎麼會……」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知情的。
「以後,你們便侍候明義公主。」
流蘇身後的把個宮女福身應是,而流蘇還是一副不能反應的樣子。
有了八九個宮女跟著,她若想逃跑更是麻煩,本欲將她們全部揮退,又想了想,便將流蘇一人留下了,她記得,她是一直跟著夜玉漱的。
「你留下,其餘就算了,本宮喜靜。」
宋懿清落在流蘇身上的目光,叫她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懿清公主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有她的眼神為何有些詭異……
洛非歡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流蘇便跟著宋懿清一起上了馬車,他打了個優雅的哈欠,繼續回他的馬車上睡覺去了。
流蘇坐在馬車上,十分不安,「懿清公主,您為何、這樣看著奴婢?」
「難道你不好奇為何坐在馬車裡的人不是夜玉漱嗎?」宋懿清緩緩一笑,眼中閃著詭異的光,「你想知道本宮便告訴你,這是夜玉漱聯合夜無憂給本宮設的陷阱。」
聞言,流蘇身子一僵。
她側身一躺,用手支著頭,「說吧,將你知道的,都給本宮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流蘇身子一抖,心中對如今的宋懿清恐懼極了,明明以前看著是多麼溫婉的一個人啊。
「不說?」她微一挑眉,「夜玉漱已經將你捨棄了,從今以後,本宮才是你的主子,且不說這一月路程,即使到了陵月,只要本宮不開口,你便會一直跟在本宮身邊,除非——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