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誰為螳螂
夜無虞的反應，實在有些異常。
夜天翼見此情形，一把抓起了酒壺摔在地上，酒壺破裂，裡面的酒灑在地上，有白色氣泡翻湧。
果然。
他看向夜擎蒼，「父皇，這酒有毒！」
他前幾天得到消息，夜天祺籠絡了夜無虞，想借夜文彥生辰之際，給夜重華下毒。
憑藉他的謹慎自然是經過幾番查探，才決定出手。
最近夜擎蒼實在是重視夜重華重視的過分，夜天祺終於坐不住了。
此事他若是拿捏得當，對他來說，便是天賜良機。
正所謂，螳螂捕蟬。
此番變故令人心驚膽寒。
夜正祥在夜擎蒼銳利如鷹的目光中立即跪下請罪，夜家人也紛紛跪下，「皇上，老臣定會徹查此事！但請皇上相信夜家的忠心。」
看著滿屋子黑壓壓的人，夜擎蒼默默掃視一圈未發一語。
柳成德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似要說些什麼，在接收到夜重華的目光后，默默閉上了嘴。
得，這小子又要坑人了。
夜擎蒼突然出聲，「翼王。」
「是。」夜天翼隱下嘴角笑意，指著已經搖搖欲墜的夜無虞冷喝一聲，「來人，將她抓起來！」
林曦玉頓時急了，她抓著夜無虞的胳膊，「翼王殿下為何要抓虞兒？」
「因為這酒里的毒。」
「這、這酒是夜王妃釀的，和虞兒有何關係！」
夜無憂偏過頭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她懶得計較，夜重華卻不能容忍有人隨意詆毀她。
「玉姨娘是在懷疑王妃了？」他聲音低沉，無形的壓迫感使得林曦玉只動了動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林曦悅也是心慌得不行，毒酒出現在皇上面前，不論是誰做的，夜家難逃罪責。
她身旁的夜文彥握了握她的手，她這才稍稍安心。
憂兒也是一副不甚驚動的樣子，或許，他們有辦法應對的。
不知不覺，林曦悅對夜無憂的信任有時候都超過了夜文彥。
「夜無虞，你可認罪？」
在夜擎蒼帶著壓迫的審視與夜天翼的質問中，夜無虞抿緊了微顫的雙唇。
她微微抬起頭，嗓音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臣女真的不知情，還望皇上明察。」
夜天翼也沒指望她乖乖的將一切都招了，「把人帶進來。」
兩個侍衛將一個后廚嬤嬤帶了上來。
后廚嬤嬤一見著滿屋子的貴人，連忙跪了下來。
「將你看到的都說出來。」
「是。」她吞咽了一下，接著說道，「老奴在宴席開始之前，見到了二小姐進了后廚。」
夜無虞的臉又白了一瞬。
林曦玉揚手便要去掌摑她，「你可知賤奴隨意誣陷主子的後果！」
夜文彥冷聲呵斥了她，眼神冰寒，「住口。」
原本林曦玉覺得自己已經對他夠失望了，只是沒想到失望是沒有底線的。
沒有最失望，只有更失望。
只是她眼底的失望，讓夜文彥覺得十分可笑。
「夜無虞，朕問你，你為何要在酒里下毒？」
這一句，幾乎已經是定罪了。
夜天翼按捺住激動之情，竭力保持面色如常。
將針對夜重華的長矛輕輕一撥，方向便有了變化，而結果也是令人驚喜的。
夜無虞一人便將將軍府和夜天祺全部扯進了這個旋渦。
天大的榮寵，也扛不住弒君大罪。
如此一箭雙鵰，他還要感謝夜天祺。
夜家失勢，夜重華也會受到波及。
或許是，一箭三雕。
林曦玉跪行上前，聲音中透著慌亂和急切，「皇上明察，虞兒絕不會如此做的！是這個賤奴胡亂攀咬，再說，再說虞兒根本沒有下毒的理由啊！」
「你要理由，那本王便給你一個理由。」
夜擎蒼看向夜天翼，眸色不明。
「你有什麼證據，一併都拿出來吧。」
「是，父皇。」
一個眼神，小武便退出去將一個男人帶了進來。
一身灰衣，面容普通到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出來。
夜重華靜默的站在一側，波瀾不驚的看著事情發展。
林曦玉卻是瞪大了雙眼，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面色慘白。
關鴻怎麼會出現！
他為什麼會出現！
「師父……」
關鴻看向夜無虞，眼中掠過一抹慈愛。
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看向夜擎蒼，「皇上，毒是我下的，與其他人無關。」
「哦？那你為何要這樣做呢。」
他活了四十餘年，一半時間是太子，一半時間是皇帝。自從涉政起，各種各樣的戲碼都在他面前輪番上演，不是大臣爭鬥，便是妃嬪爭寵。
有時候他明明知道一切，卻還是要配合他們出演。
既然他也是戲中人，那便將這戲看個明白。
「受人指使。」關鴻言簡意賅。
他頓了一下，視線投向夜擎蒼身旁的夜天翼，「指使我的，是翼王殿下。」
夜無憂眼中劃過一抹笑，這場戲唱到現在，最精彩的部分終於到了。
相較於夜無憂的輕鬆，關鴻的話就像給了夜天翼當頭一棒，非但沒有打醒他，還把他打蒙了。
事情的發展突然脫離了他的掌控……
小武反應過來，「你在胡說些什麼！」
關鴻卻沒理他，繼續道，「翼王殿下，事到如今我也沒別的辦法了，是你找到了我，讓我在夜將軍生辰這一日在酒中下毒，然後攀咬祺王殿下。雖然你沒有告訴我你別的安排，但我見今日情形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你將皇上引來將軍府，便是想藉機將祺王、將軍府乃至夜王一鍋端吧……」
夜天翼眼底滿是陰沉，似威脅似警告，「本王勸你說話還是好生思量一下，欺君之罪你怕是擔不起的。」
他復而看向了夜無虞，意有所指道，「你的女兒怕是也擔不起。」
他的女兒？
夜無虞？
夜無憂下意識看向夜重華，後者微微點頭。
夜無虞竟然不是爹爹的女兒！
相較於夜無憂的震驚，夜無虞只覺腦袋嗡鳴，像是沒有閃電預示的驚雷在耳畔炸響。
林曦玉下意識看向夜文彥和林曦悅，在看到他們臉上的淡漠不驚時，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她突然笑了一聲，她何止是個卑微妾室，原來她還是個跳樑小丑。
轉了轉獃滯的目光，夜無虞抬眼看向一側的關鴻，緊咬的下唇已經滲出血。
「這不是真的，對嗎？」她的眼神存著一絲希冀，只是顫抖的聲線暴露了她的惶恐。
她怎麼可能不是父親的女兒呢，怎麼可能呢？
「娘，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你也告訴他們，我是父親的女兒，說啊，你說啊……」
林曦玉動了動唇，聲音發澀，「虞兒……」
猛地，夜無虞如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