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傳奇

  同安閣的生意很火爆，不僅因為這裡地理位置好，還有菜肴的味道也很獨特，而且它的名字很容易讓人念出來，這不得不感嘆老闆的用心良苦。其實無論做什麼事情，注重每一個細節，追求完美，都是成功的必要條件。


  李天佑這是第三次踏入這個飯館，而每一次都有王寶，這一次又是兩個人，可是心情可能更加的五味雜陳。簡單的點了幾個小菜，李天佑張口要了一瓶牛欄山二鍋頭，他沒有特地考慮王寶是否喜歡這個酒，因為這頓飯他準備請客，算是對王寶的感謝。王寶也很隨性，並沒有說什麼。酒一上來李天佑就要了一盤花生米，兩個人並沒有等主菜上桌就開始喝了起來。


  「接下來咋打算的？」王寶知道李天佑鬱悶，率先開口道。


  「沒啥打算」李天佑簡單說道，確實他也沒想好應該去哪。


  「不先回家么？」王寶知道他不敢讓父母知道學校發生的事情，但是如果不讀書了他不回家能幹什麼呢？


  「不能回去，不能告訴我媽，就留在這打打工吧，走一步是一步吧」李天佑舉起酒杯，敬了王寶一口。


  李天佑很隨意的碰了一下，就如以往一般，但是這一次王寶沒有喝，而是放下酒杯。


  王寶點了點頭，說了聲「也好！」


  然後看著李天佑道：「但是進入社會和學校就不一樣了，要學的東西很多，就比如這碰杯」王寶停頓了一下，看著手上的酒杯說道「只要對方不是你的小輩或者小弟，都要盡量保持敬意。敬酒的時候要把酒杯放低，這個度根據兩個人的地位差距而看，就像這樣」說著王寶就用自己的酒杯碰向李天佑的酒杯，王寶的杯口碰在了略低於李天佑酒杯杯口的地方，然後喝了一口。


  李天佑第一次聽說這理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明白了幾分道理，然後端起酒杯就是一大口。


  「謝謝寶哥！」


  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王寶笑了笑說道「說這些，是因為我覺得咱倆挺投緣，我也挺喜歡你這個脾氣。我也馬上畢業了，要不等我畢業跟我混吧，雖然不一定榮華富貴，但起碼溫飽不成問題。」王寶確實挺看好李天佑，也想拉扯他一把。


  李天佑聽到王寶的話有些感動，他知道王寶沒必要收買他。只是對脾氣，想拉他一把，李天佑正襟危坐的說道：


  「入學以來全憑寶哥關照，雖然現在要離開了，但也不算多落魄，謝謝寶哥好意。」頓了下，李天佑繼續道：「我想闖一闖，如果有一天小弟末路窮途，要飯要到寶哥門口，給個饅頭就行。」


  哈哈哈，王寶聞言豪邁大笑。


  「也好，先自己闖蕩一番，也許有朝一日我還能借上你的光呢。」王寶也不勉強，畢竟人各有志。


  「如果有一天寶哥真用到我了，不說刀山火海，但是天佑一定竭盡全力。」


  李天佑現在一無所有，王寶的恩情他暫時無法償還，但是這一句話也不是空話。


  「好！」王寶也知道李天佑這句話真心實意，他不求李天佑回報什麼，但是得到一個男人這樣的金口一諾，王寶覺得很舒服，快意！


  兩個人捧杯，默契的一飲而盡。


  這頓飯兩個人喝了一個多小時，一共喝了兩瓶二鍋頭，最後出去的時候才第二次喝白酒的李天佑一見風就吐了，那種感覺李天佑覺得很是折磨，但是吐完之後的舒爽讓他覺得也許這就是成長要付出的代價吧。就如同這三個月不到的大學一樣，他成長了很多，付出的代價也足夠大。


  兩個人晃晃悠悠走回學校，王寶就把車停在了外頭，各自回到宿舍。胖子看李天佑醉醺醺的回到宿舍，立馬扶著李天佑上了床，李天佑也沒多說什麼，給胖子一個安慰的微笑，躺下就睡了。


  第二天李天佑八點起床，胖子見他起床，趕緊叫李天佑來看電腦。李天佑知道一定是學校的處分出來了，果然，胖子電腦登著人人網，上邊是一張不知道誰拍的學校公告欄的圖片，上邊書寫著李天佑的罪狀，最後的決定是予以開除處分。


  李天佑看完笑了笑，拍了拍胖子肩膀「我昨天就知道了，今天收拾行李就走了」


  胖子看著李天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心裡很難過。


  也不知道是哪個學生髮起的，在金融學院的人人上開始風傳頂李天佑的帖子，轉發不下千次，都是帶著一張學校處分的圖片，然後配字「支持李天佑，學校無能！」


  這在學校引起了軒然大波，害的各專業輔導員不得不緊急號召大家立即刪除帖子，不然要記處分，雖然最後學校的強勢鎮壓起到了效果，但是全校颳起的這一陣支持李天佑的風氣沒有滅，相反更加的深入人心。


  李天佑再一次成為了悲情英雄。看到那麼多帖子支持自己，李天佑也一時興起，用胖子電腦註冊了個人人賬號，然後發了一張照片，那是自己在上大學時候在火車上拍的，然後配上了一行字：「再見，我的大學。願以後這裡有的是朗朗書聲，是恩愛情話，再無江湖！」


  胖子很榮幸的第一個成為了李天佑的人人好友，然後轉發了這一狀態，緊接著又是一陣潮流席捲全校。


  很多人轉發了這條狀態，彷彿都要用這句「願以後這裡有的是朗朗書聲，是恩愛情話，再無江湖！」來展示自己的見聞。


  發完狀態的李天佑決定最後再去一次圖書館，這一次李天佑沒有看那本資治通鑒，因為一天也看不完，留著以後有機會再繼續看。今天他找了一些有關禮儀的書，因為他覺得王寶昨晚的捧杯理論很有用，他覺得自己這方面很是淺薄，想要多學學看看。


  李天佑在圖書館看書被別人拍了下來，然後傳到了人人上，然後就陸續有人來到圖書館，陪著李天佑最後看一次書。


  從圖書館出來時候已經將近12點了，他又來到了食堂，彷彿在與食堂坐做最後的道別，其實李天佑沒那麼多矯情，就是餓了。以後吃不了大學食堂了，他點了兩個葷菜，這是平時吃食堂他不捨得的，但是卡里錢還挺多，不吃也浪費，乾脆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頓午餐。因為昨晚吐得挺多，肚子也有點空，這頓飯他吃的很爽。


  這一次吃飯李天佑依然被拍了照片，彷彿全學校的人都在直播李天佑這最後一天的行程，這讓學校老師都很無奈，畢竟這些是沒必要強勢鎮壓的。


  學生們也找到了另一種方式變相支持李天佑，這一天幾乎所有的話題都圍繞李天佑展開。看到李天佑的人人狀態，魏江海也是唏噓不已，他真的覺得很是愧疚，起碼在要走的時候李天佑沒有破口大罵學校的不公或者是怨天尤人，而是滿懷期望的不甘。


  魏江海忽然覺得自己的學校好像失去了一個真正的好學生，雖然他成績一般，但是確實不是一個不良青年。但是決定不能更改，他也不會更改，他更希望李天佑的期望能夠成為現實。


  下午王寶看了李天佑的人人後也發了條狀態，很簡單的幾個字，但是彷彿是一個命令而不是號召，他寫道「金融學院，再無江湖！」


  所有人都意識到王寶的意思，這個金融學院的土皇帝金盆洗手了。那這個學校真的沒有老大了，無論是大一還是大二大三，因為何偉已經顏面盡掃，他不會再折騰風浪了。一天時間，金融學院真的再沒有了團伙。


  魏江海是最高興的人，他這一刻才覺得開除李天佑值得了，而學校再一次流行了一句話：李天佑之後，再無江湖。


  李天佑並不知道後來他在金融學院野史里的地位，後來每一個新生都能從學姐學長那裡聽到關於李天佑的傳奇事迹。以後的歲月里，金融學院沒人知道王寶這個曾經的霸王，都以為李天佑才是這個學校最後一個老大。


  而金融學院也在這次事故之後加強了管理，這一次洗牌之後，學校沒有了帶頭人，後來也出現過刺頭，但是學校都採取了最嚴厲的鎮壓方式，將這些苗頭扼殺在搖籃之中。這一切的發展可以說李天佑當記首功，當然沒人會把李天佑這樣一個被開除的學生放進榮譽榜。但是在這個學校的野史里，李天佑當之無愧是個傳奇。


  吃完飯李天佑就回到了宿舍，收拾好了行李和三個室友告別了一番，尤其是胖子已經飽含熱淚。李天佑一個重重的擁抱之後轉身就走，胖子也跟了上去，他只是想送李天佑到大門口。


  宿舍到學校大門，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李天佑離校的消息也瞬間傳開了，然後就出現了金融學院史無前例的壯觀一幕：大批學生走出宿舍，跟在李天佑後邊很遠，目送這位傳奇走出學校。


  當李天佑走到門口回頭的時候他自己都嚇一跳，因為有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他還看到了王寶，王寶後邊是一群他的兄弟，所有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李天佑。雖然和李天佑接觸的人很少，但是這入學的三個月李天佑的名字一直伴隨在大家耳邊，也是無形之中讓新生互相認識的話題，大家也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這個陌生人產生不舍的情緒。


  也許人們的感情都會有一種帶入情緒，當很多人站在李天佑的立場想象著這一切的時候，籠罩在腦海里的都是孤獨和落寞，所以他們想展示自己的愛心，為這個英雄送行，當然也不乏對李天佑的瘋狂崇拜者。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也許這句話是對此情此景最貼切的描述，這種悲涼的情景讓王寶很是感慨。


  王寶看著轉頭的李天佑大喊了一聲「兄弟好走，前程似錦！」


  不得不說王寶擁有超越同齡的成熟，這也與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他確實閱歷相較同齡人豐富很多，前一句是不舍，后一句是祝福。


  在學校這三年，王寶從來沒有真心覺得哪個學生是和自己在一個位面上的，這不是狂妄自負，也無關金錢地位，純屬於心裡的感覺。因為他覺得很多人太幼稚，直到李天佑的出現，他的霸道，他的智慧，他的無畏都讓王寶很欣賞。


  說完這句話王寶用雙手有節奏的擊打節拍，放佛是古代出征的戰鼓節奏一般，然後他的兄弟們跟著他的節拍擊打，然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用這樣方式，用整齊的掌聲送別李天佑。


  看著這一幕，縱使心如鐵石也會融化，李天佑很動容，深吸了一口氣，李天佑看著眾人激動的朗聲喊道：


  「天高路遠，人生漫長，以後有朝再見，我們依然是校友！」


  這句話不是對王寶說的，他是對這些陌生的校友說的。


  說完話李天佑轉身拉著行李，背著書包，一如他最初入校一樣，只是右手邊再也沒有那個他以為清純的她深愛的姑娘。


  這一刻有個女孩躲在人群里在哭泣，但是沒有人注意她，她也不想被別人注意，因為一直到現在，就連同學、舍友也少有人愛搭理他。東北有句土話，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也許用在潘思佳身上正登對。


  離開學校李天佑不知道何去何從，他就沿著人民大街一直走，他覺得這個大街真有意思，叫人民大街，連接著人民廣場，名字很淳樸，但是這條大街的消費卻一點不接近人民。他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他只熟悉這條路。


  就這樣走著走著，他來到了熟悉的人民廣場，穿過人民廣場來到了重慶路，這裡有大的購物中心，萬達廣場，卓展購物中心，長百大樓以及形形色色的吃喝玩樂的場所，都是高消費的地方，這是這個城市的重心。


  漫無目的的他來到了王寶帶他打撞球的地方——皇家桌球俱樂部。


  他依然記得第一次來時候的震撼，但是他現在是沒有錢走進去的，看著這個俱樂部的牌匾良久，當他要轉身繼續走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滾動電子廣告牌上打出的招聘兩個字，仔細一看，原來正在招聘服務員和擺球服務生。這讓他豁然開朗，他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落腳地方，然後他就徑直走了進去。


  其實人生的道路都是平淡無奇的，沒有人知道哪一條路充滿荊棘，也不知道哪一條路可以通向繁榮。機遇的出現總是讓人後知后覺，在想著找個地方落腳的李天佑完全不會想到這一次的決定帶給了他如何璀璨的人生。


  這一年，李天佑19歲，為尊嚴衝冠一怒，輟學入世，潛龍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