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衛夫人壓紅色
李君澈沒皮沒臉的說出這些話也不嫌害臊,衛靜姝越聽越不對勁。
又聽得屋裡頭兩個小丫鬟沒忍住的笑意,刷的一下,鬧得大臉紅,小心臟「噗噗」直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君澈又逗她:「爺名喚君澈,字子修,今歲二十有一,尚未娶妻……」
「沅沅,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爺很是搶手。」
「你,你,你……」衛靜姝脖子都紅了,羞得無地自容,推得李君澈一把,又罵一句:「臭不要臉的,滾開……」
跟著便從他腋下鑽出,逃也似得離開。
李君澈望著她狼狽的身影,整了整衣衫,面上卻是一片寵溺之色。
那一整天,衛靜姝便再沒見過李君澈,她是羞的,而李君澈卻是有正事。
這別院的屋主王景碩同朱七爺是忘年交,年歲不大,卻極有主意,連夜便從吳州趕了過來。
白日里,幾個男人便在書房裡頭敘話。
王景碩是鹽幫的少當家,去年才接管了鹽務。
說起來鹽幫也是個不能擺到明面上來的,這一行的利潤大,風險也極大,若不是實力過硬,遲早便得翻船。
李君澈同二人在書房坐得一下午,也沒人知曉他們說些甚個,可出來時,他卻神色有些疲憊。
這日下朝,趙爾容卻是領著綉娘同衛靜姝量尺寸做衣裳,選首飾。
對於她的熱情,衛靜姝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我又不常住,有得換便是了,不必破費了。」
她雖不曉得李君澈同朱七爺以及王景碩有甚個關係,可也瞧得出他必然是暫時擺脫了困境的。
既然李君澈如今也死不了,她也想著要回雲州去尋衛仁,可叫晨間叫他那麼一鬧,一時間也沒機會開口說出來。
趙爾容不知她心中所想,聞言一笑:「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便是要破費也輪不到我們。」
又道:「是衛公子吩咐下來的,衛公子同我家爺有生意要談,大概會多留幾日,正巧明兒就是端陽了,要帶姑娘一道出去玩呢。」
衛靜姝一聽要出去玩,立時便有些心動,可她不見這許多日,也沒往衛家遞個消息,又怕爹娘擔憂。
一時間倒是游移不定。
趙爾容挑了兩個合適的花色,樣式,吩咐綉娘緊著做,又挑了兩支精緻的步搖在衛靜姝發上比劃:「聽說今年端陽賽龍舟要比往年更加熱鬧,姑娘此番倒是來得巧。」
她說得平淡無奇,衛靜姝一顆貪玩的心卻越發蠢蠢欲動。
不過片刻功夫,她倒是兩番權衡好了,覺得回雲州也不必急在一時,如今便是立時出發,也不可能趕回去同衛仁一道過節,不如就在厘州湊個熱鬧好了。
如此一想,她倒是神清氣爽起來,同趙爾容兩個挑了一下午的首飾不說,又加裁了兩身夏裳,總歸有人破費便是。
李君澈從書房出來,就聽說了衛靜姝毫不客氣的挑了一匣子首飾,又裁了好幾身衣裳,笑罵道:「敗家娘們。」
厘州的端陽風俗同雲州也有差異。
衛靜姝早起換了昨兒連夜趕製出來的玉芙蓉折枝堆花裙,又梳了高髻,簪了只寶藍吐翠孔雀步搖,峨眉輕掃,脂粉淡抹,簡簡單單,卻又不失大方得體。
因著是端陽,又掛了只趙爾容送來的驅蟲香包。
如此裝扮叫李君澈見了也多瞧兩眼:「果然人還得靠衣裝,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不錯。」
明明是夸人的話,可到他嘴裡卻變了味。
衛靜姝的好心情立時叫他破壞了,氣得伸腳踢他一回:「管我是不是靠衣裝,反正也比你好看。」
她揚起下巴,鼻孔朝天,很是一番嫌棄李君澈的模樣。
李君澈今兒要露面,少不得喬裝一番,此時面上膚色略黑,還多了兩撇小鬍子,少了幾分少年的英姿,卻又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李君澈被她這臭屁的模樣逗得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個的兩撇鬍子,復又在她額間敲一回:「小野貓。」
跟著便抬步同王景碩一道先行。
衛靜姝捂著額頭,氣得直跺腳,指著李君澈的背影大罵:「臭鐵公雞,老是欺負我,你要孤獨終身的。」
趙爾容見這兩人玩鬧,捂唇一笑,跟著又神色黯淡起來,往那離去的王景碩身上瞧得一眼,便又帶著些許羨慕道:「你們感情真好。」
「誰跟他感情好,爾容姐姐,我告訴你,這人就是一掃把星,自從他出現以後,我就沒碰到過好事……」
說起李君澈的壞話來,衛靜姝簡直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一路跟著趙爾容上了王家的畫舫,還在那兒罵罵咧咧的。
李君澈跟王景碩去打了一圈招呼回來,就聽見她道:「別看他人模人樣的,背地裡可陰著呢。」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話真一點沒錯,他就是那禍害,而且還是大禍害……」
衛靜姝說得唾沫星子直飛,絲毫沒發現後頭站著人。
趙爾容倒是瞧見了,可李君澈打了手勢,她也只能僵著臉,硬著頭皮繼續坐著。
李君澈也不惱,聽她罵起人來不帶重樣的,還跟著笑,末了這才又往她腦袋上一磕:「又在背地裡說我壞話。」
衛靜姝腦袋上又挨了一下,氣得肝疼,可一聽到李君澈的聲兒,連頭也不敢回。
「哪能呢,我可沒指名道姓的,你自個對號入座罷了。」說得這一句,便裝作甚個事兒都不曉得,端起茶碗來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
李君澈一笑,在她身邊坐下,身後跟著的小丫鬟立時捧出食盒,從裡頭端出四五樣溫熱的糕點來。
「厘州有名的點心,就著茶水用,倒是將將好。」
他這套哄騙衛靜姝的招數,簡直越發使得爐火純青,叫她絲毫沒得招架能力。
衛靜姝心裡頭樂開了花,卻還惦記著這人一早上惹自個不快,傲嬌的撅一回小嘴:「那你說,到底是我美還是衣裳美?」
李君澈低低一笑:「自然是我們沅沅美若天仙了,天生麗質,絕代佳人,美得不可方物。」
「算你識相。」衛靜姝那股子氣倒是一下子就散了,面上笑意吟吟,仿似方才罵人不過口誤一回罷了。
趙爾容帶著丫鬟起身離開,回過頭來,還瞧見李君澈將乾淨的筷子遞給衛靜姝,低著頭同她說些甚個,那神情溫柔而又寵溺。
衛靜姝眉眼裡倒是有她自個覺察不到的溫柔,低低一笑,梨渦淺淺,最美不過。
畫舫離岸,船夫撐著桿往那觀賽的位置而去。
巳時將到,州知大人踩點而來,客氣又官方的說得幾句,一聲鑼鼓通天響,賽事緊張而又刺激的進行起來。
李君澈陪著衛靜姝用了點心,復又下了船往看台而去,正坐在王景碩身邊。
衛靜姝吃飽喝足,心情也跟著好了,趴在船窗上看著河道上你追我趕的龍舟,很是緊張。
趙爾容舉著團扇探過頭來,笑問:「姑娘覺得哪一隻龍舟能奪魁?」
「紅色那隻。」衛靜姝想也未想便答道,她素來喜愛紅色,自然對紅色的龍舟升起幾分親近之意。
趙爾容的團扇遮了口鼻,聞言一笑,看著衛靜姝的眸色又多了幾分羨慕。
此一回賽龍舟自然不是隨便賽賽,衛靜姝不曉得其中緣由,她卻是曉得的。
王景碩事先便交代過,那位爺說,這衛姑娘必然會擇紅色。
是有多了解,才能未卜先知呢?
想起衛靜姝同李君澈,又想自個同王景碩,趙爾容壓下心頭的酸楚,指一指下頭那些你追我趕的龍舟,同衛靜姝道:「咱們不若來賭個彩頭罷。」
節日裡頭遇賽事,民間設有賭局,高門大宅裡頭自然也有,不過是名頭說得好聽些許。
衛靜姝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隻紅色龍舟,隨口應道:「好啊,我賭紅色贏。」
她這番話音將落,便有兩個小丫鬟從看台下來,立在船艙外,恭恭敬敬的道:「兩位爺在上頭下了賭局,讓兩位夫人寫下心儀的龍舟隊,讓奴婢呈上去。」
衛靜姝將話兒聽得全,轉過頭來,神色不悅,正要問何人胡說八道,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到底沒戳穿李君澈,只脾氣不太好的應道:「讓衛爺壓紅色的……」
趙爾容將她神色都看在眼裡,甚個都沒說,只同那丫鬟道:「衛夫人壓紅色,那我便壓白色好了。」
兩個丫鬟領命而去,衛靜姝撇了撇嘴,這會子倒是不希望紅隊奪頭魁了,反而恨不得李君澈局局輸,最好輸得連褻褲都沒得穿。
她在這兒碎碎念的,滿心滿意不歡喜,李君澈卻是又差人送了兩碟粽子來,一甜一咸,還有一壺剛沏的雨前龍井。
衛靜姝頓時氣又消了一半,東西照吃不誤,心裡卻想著回頭再收拾李君澈。
然而看台上與人談笑風聲的李君澈卻被人惦記著了。
那人是厘州的糧油大戶,姓周,人稱周員外。
周員外年過半白,身邊還余有一女未出閣,知曉李君澈乃是京都大戶,又見他氣度不凡,倒是生了幾分結親的意思。
兩人並肩而坐,周員外同李君澈寒暄幾句,便試探的問道:「魏老闆年輕有為,不知家中可有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