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李君澈甚個時候回京
當年璟國公夫婦好算計,為了自身的榮華富貴,不惜將花樣年華的衛靜妍送給能當她爹的旌德帝。
這些年來,衛靜妍雖對璟國公府有所照顧,可從來不親近國公府眾人。
不為別的,當初她哭也好,求也好,以死相逼也好,國公府這些人從未有過動容,唯一的也只有衛三老爺夫婦據理力爭,可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
衛靜妍後頭不得不認命進宮,如今身份越高便越發對國公府疏遠。
佟老夫人知曉這位貴妃娘娘還記掛當年之事,自是想同她親近修好,可往往不得待見。
此番發了一通脾氣,瞧見三房的幾人,便越發膈應得慌,揮揮手便讓眾人散了。
余氏鬆了口氣,忙帶一雙女兒回三房的院子,期間楊氏相邀她們母女去喝茶,也叫她以衛靜姝身子不好的由頭推脫掉了。
璟國公府六進的院子,三房因著出了個貴妃娘娘,佔地最大,卻又因不得璟國公夫婦待見,位置最偏。
衛靜姝跟著余氏走得氣喘吁吁了才見著地兒。
院子大是大,卻也蕭條,衛靜姝同衛靜婉各得一個小院子,緊挨著就在余氏正院後頭。
丫鬟婆子們正歸置行囊,她便拉著衛靜婉跟在余氏後頭進了正院,往玫瑰椅上一坐,便嘆:「唉,還是雲州好,光應付老夫人便覺累得慌。」
余氏眼神一閃,張嬤嬤同連翹忙會意退了出去,她這才道:「你這張嘴啊,就不能忍一忍,萬一隔牆有耳的,又有得你好受。」
衛靜姝撇了撇嘴,不太樂意的嘟囔一聲:「說句話還怕隔牆有耳的,早知我就不來京都了。」
又惹得余氏狠狠瞪一眼。
一直未說話的衛靜婉捂嘴一笑,拉著衛靜姝便道:「姐姐這些日子都去了哪兒,可叫我同母親好生擔心。」
說起這個衛靜姝便是心裡一虛,那些日子雖是叫李君澈劫持了去,可到底不敢同餘氏明說,萬一她這護短的阿娘恨上了李君澈可如何是好。
她嘴裡縱然再不承認,可心裡倒也對李君澈要娶她之事存了兩三分心思的。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一碰上余氏的目光,她便跟老鼠見了貓似得頸脖一縮,隨即又嘿笑兩聲。
余氏只當她為了逃避來京都,半路逃了才心虛,又瞪上一眼說教道:「你這性子啊,不吃大虧便不曉得收斂。」
又道:「等過了這茬再好好收拾你。」
眼見沒有繼續拷問的意思,衛靜姝這才陪著笑,很是鬆口氣。
母女幾人又敘些別個,見時辰差不多又一道用了午膳,直到張嬤嬤來稟報事兒,姐妹二人這才相攜離去。
臨走時,余氏又特特叮囑一回:「好生歇歇,夜裡頭設了家宴,要一道用膳的,別失禮了。」
衛靜姝本就身子未大好,今兒天還未亮便又起了身,這會子早覺疲乏,打著哈欠應了一聲:「知道了,這一大家子的屁事那麼多。」
不等余氏責罵出口,忙又拉著衛靜婉溜了。
姐妹二人久不見,衛靜婉這些時日憋壞了,又見衛靜姝院子未歸置好,便拉著她進了自個屋。
衛靜姝也不客氣,衣衫都未解便往衛靜婉的卧榻上一倒,復又拍了拍身邊的地兒笑道:「快來,你不是想姐姐想得緊么,今兒賞你個與姐姐同床共枕的機會。」
衛靜婉咯咯笑著,當真褪了鞋襪同她躺在一處。
姐妹二人頭挨著頭,這才有了些在自個家的感覺。
衛靜婉是庶女出身,平日心思細膩,自打踏進通州那日起,便同餘氏一道受了不少委屈,又怕叫母親擔心,便一直壓在心底。
這會同衛靜姝躺在一道了,這才有些咽哽的道:「姐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雲州。」
她雖不懂國公府裡頭的暗涌,卻也能感覺到璟國公夫婦並不喜歡他們三房。
衛靜姝一挨著枕頭便覺得睡意來襲,混混沌沌的聽得衛靜婉說這麼一句,忍不住嗤笑一聲:「回雲州?」
「來都來了,哪裡想回去便能回去的。」
衛靜婉不知道,衛靜姝是曉得的,依著佟老夫人那德性必然是要將她們姐妹賣個好價錢的,當然還有未曾婚配的衛書啟。
前世她也不得國公府眾人喜歡,偏生在親事上頭不管是佟老夫人還是大房二房都極是用心,只要是家世高的,管他甚個歪瓜裂棗都想塞給她。
只不過後頭怕是因著李君淳的憎惡,這才娶了她做活寡婦。
衛靜婉不知衛靜姝所意,聞言有些沮喪,睜著眸子望向青綠的帳頂,半響才嘆一聲:「我還是喜歡雲州。」
衛靜姝也喜歡雲州,可是……
她側眸看了衛靜婉一眼,復又半瞌著眼眸,伸手摟了摟她,道:「不要想了,咱們衛家女在雲州是尋不到婆家的,就算真有人想娶,老太爺同老夫人也是不允許的。」
雍靖十州好是好,就是太遠了,嫁給誰都不能給國公府帶來利益。
衛書啟的親事拖到如今,也是因著國公府的緣由。
衛靜姝說得這麼一句,便不再說話,衛靜婉縱然再不知世事也明白這其中意思,不由得眸中泛起淚光,良久才輕嘆一聲。
自打懂事起,姐妹兩從未覺得身為衛家女有甚個榮耀可言,反而因為衛家女這個名頭處處叫人奚落。
一時靜謐無聲,衛靜姝著實累得很了,不多時便入了夢鄉,衛靜婉挨著姐姐也過得半響才睡去。
一覺睡醒,已是日薄西山,衛靜婉早就起了身,吩咐小丫鬟將今兒家宴要著的衣裳準備好,待時辰差不多了,這才進屋喚醒衛靜姝。
衛靜姝醒了,不過躺著不想動,待聽見衛靜婉進屋的動靜,這才懶洋洋的坐起來,打了個哈欠:「越睡越累。」
此時的她衣衫皺褶,釵環卸得滿榻都是,一頭短髮又散又亂。
衛靜婉打眼瞧得一回,嚇得一跳,忙將後頭跟著的小丫鬟都趕了出去,這才疾步近前:「姐姐這頭髮?」
衛靜姝懶懶散散的摸了一把亂髮,雲淡風輕的應得一聲:「無礙,就是削了。」
至於為何削了卻是不說,只道:「讓摘星攬月來同我梳妝吧。」
衛靜姝自打從船上消失,去了哪兒幹了什麼都未曾說過,如今又頂著這麼一頭短髮,越發跟個迷似得。
衛靜婉倒也想問,可見她沒有想說的意思,便也將好奇壓了下去,只乖巧的喚摘星攬月來伺候她梳洗。
凈了面,換了套衣裳,摘星攬月又給衛靜姝從新抿了發,待時辰差不多了,余氏那兒的連翹便來請姐妹倆過去,好一道赴家宴。
大夫人楊氏不是管家的料,早幾年佟老夫人便將管家權交到了二夫人金氏手上,今兒夜裡的家宴也是金氏安排的。
因著天熱,家宴便設在漪瀾水榭,用屏風隔開設男女席。
余氏帶著衛靜婉同衛靜姝到的時候,裡頭差不多坐滿了,除卻楊氏,金氏,同衛家二姑娘,五姑娘,六姑娘,還有白日里不曾見過的大少夫人白氏同二少夫人蘇氏都在。
男席那邊老太爺衛長益,大老爺衛寬,二老爺衛東,大爺衛書永,二爺衛書侑,三爺衛書啟同小四爺衛書葉都在。
小輩的還有大爺四歲的嫡子衛籍同二爺兩歲的嫡女衛元綺。
衛靜姝跟在余氏後頭,挨個的問安,又將原先就備好的小禮物送給侄兒侄女,一通忙下來整個人出了身汗,這才得空坐下。
大家大族的,人多了,禮也多,當真要命得很。
余氏同衛靜婉是早幾日進府的,原先也吃過一回家宴,今兒這一回,許是因著白日的事兒,佟老夫人稱病壓根就未出來。
老太爺乃一家之主,說得幾句場面話,便落座下來著人上菜。
眾人也都不說甚個,皆心思各異的低頭用膳,除卻兩個孩子偶爾說上幾句話,餘下的便只聽得碗碟碰撞之聲。
一頓飯用下來,衛靜姝只覺面上僵得發酸,吃也未吃好,嬌臀還坐得發疼,待宴一散,便稱身子不利索先行離去,衛靜婉自同她一道。
款冬在前頭打著燈籠,姐妹二人便手拉著手敘著小話。
待行至院中,見摘星攬月侯在廊下,笑眯眯的沖她點頭,衛靜姝立時面露欣喜。
方才還說叫衛靜婉來屋裡頭坐坐,這會還未進屋,她便又道:「我想起來屋裡頭還有些東西未歸置好,你明天再來吧。」
說著便扔下衛靜婉三兩步便跑回了屋,只見妝台上果然放了封未署名的信件。
薄薄的一封,用蜜蠟封了口,放在手上輕飄飄的。
也來不及尋細刀了,衛靜姝從髮髻上拔了只簪子,刮開蜜蠟,打開封口,才發現裡頭沒有自個預想的書信,只得兩片葉兒,還曬得有些發蔫。
那股子欣喜勁頭瞬間就散了去,衛靜姝喪氣的嘆一聲,往小杌子上一坐,捏著兩片葉子看一回,沒瞧出甚個名堂來,這才自言自語道:「怎的就兩片葉兒呢,這葉兒又是甚個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得將兩片葉兒扔進妝匣裡頭,人往榻上一昂,嘴裡罵得一句:「臭鐵公雞,傳個信還來為難我。」
跟著滾了一圈,沒忍住又將摘星喚了進來,直言問她:「李君澈甚個時候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