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二位嫂嫂
指著寶山居大門就同初十道:「栓那兒去。」
初十便當真將兩條狗栓到門口去了。
來往進出的丫鬟婆子無不抖著腿,衛靜姝卻是咧嘴一笑,心道,李君淳若再敢來寶山居撒野,她便放狗咬他。
這般想著,便連周身疲軟都散了去,心情極好的哼著小曲進屋用早膳去。
李君澈不在府裡頭,沒得人同衛靜姝玩鬧,用了早膳也無事可做,索性叫小丫鬟將自個的嫁妝賬本都搬到天井裡栽的白玉蘭樹下。
黑檀木搖椅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衛靜姝便躺在上頭拿著賬本細看,手邊是才沏的碧螺春,同大廚房方才送來的精緻茶點,好不愜意。
她素來疲懶慣了,看得幾頁便又打起哈欠來。
她嫁妝不僅多還極是豐厚,與理財之事雖也懂得,但卻不喜侍弄,出嫁前余氏給她挑了幾個能幹又忠心的管事,一進世子府便替她將嫁妝都規整起來入了庫。
這都過了好幾日了,她才想起來要看一看,就算不管事兒,心裡也得有個數,萬不能叫下頭人欺了去。
玉蘭樹下,日頭正好,曬得人暖洋洋,困意滾滾而來。
衛靜姝連打幾個哈欠,點點淚光直在杏眸中轉動,索性將賬冊蓋了扔到一旁去,舉了把團扇遮了臉便又小寐起來。
小丫鬟們搬了小杌子坐在廊下做針線,兩條大黑狗也叫這春日暖陽曬得滿身慵懶,趴在大門外連眼皮都不帶爭一下。
雀鳥聲聲,清脆又悅耳,更是催人眠。
衛靜姝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而聽得一陣劇烈的犬吠之聲,同女子的一連串驚叫聲,驚得她一個軲轆爬起來。
款冬連忙道:「是王世子妃同二夫人來了。」
王映芝是雷打不動的要往寶山居來一趟,只昨兒她接手了世子府的掌家權,今兒一早忙了些,是以才拖到這會子。
許錦容卻是為著昨兒衛靜姝著人送去的那瓶膏藥而來道謝的。
兩人不期而遇,倒也同行一路,哪曉得卻叫寶山居外頭這兩條黑狗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衛靜姝雖未瞧見外頭是個勞什子情形,可光聽那聲兒便也曉得必然不太好,不由得訕訕一笑:「快把那兩隻東西拉一邊去。」
又忙起身親自去迎。
她那狗本也不過養著來防李君淳的,沒曾想第一日便驚了王映芝同許錦容,自也不好意思。
初十方才牽了狗來便行開了,四書五經倒是守在寶山居,卻也怕狗,可整個寶山居不是丫鬟就是婆子,不得已只得兢兢戰戰的一人牽一條,重新栓去後院。
衛靜姝迎出去,王映芝同許錦容才叫小丫鬟扶著起身,衣裙上還沾染著些許污糟,髮髻歪斜,粉面發白,一瞧便知著實嚇得不輕。
「對不住,對不住,我原先想著養來好玩,沒想把二人驚到了。」她連聲抱歉,一邊將人引進院中,一邊著人看座捧茶上點心。
王映芝同許錦容皆叫小丫鬟伺候著整了整衣冠,這才坐到玉蘭樹下,狠是喝了兩口茶下去壓驚。
這兩人一個個都嬌弱得跟朵溫室裡頭的花一般,經不得一點嚇,衛靜姝滿面歉意又道一回:「真是對不住,那兩畜牲才來,還認生得很,嚇著你們了罷。」
王映芝倒還好,茶水入腹,雖面色還不甚好看,卻也鎮定下來。
不經意的瞧得一眼款冬從案几上抱走的賬本,神色一暗,淺淺笑道:「不礙事兒,是我自個膽小罷了。」
又道:「沒想到姐姐還喜歡這些。」
許錦容捂著心口半響都未緩過來,聞言一笑:「她呀,素來同別個不一樣。」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如今這世道但凡有些家底的,哪家的姑娘不是學識文斷字,針鑿綉活的,可到得衛靜姝這兒便換個樣。
明明是個嬌嬌的姑娘家,卻偏生喜歡騎馬射箭這些個玩意。
衛靜姝不好意思一笑,她是曉得許錦容同李君淳一道入京的,進門這幾日一家子也未好生坐一塊用頓飯,此番見她來,便最快的問道:「錦容姐姐怎的有空來我這兒坐坐的。」
許錦容無甚心機,性情溫柔,衛靜姝對她也沒得防備,說起話也不多加思索。
可許錦容這兩年過得並不甚好,心思也越發敏感,聞言不由得面色一紅:「依著輩兒,妾身還得喚世子妃一聲嫂嫂,嫂嫂喚妾身姐姐,可不是折煞了。」
又歉意道:「二位嫂嫂過門,妾身身為弟婦當是要給二位請安的,只這府中無長輩又無主事之人,怕二位嫂嫂不得閑這才一直偷懶。」
這左一句「二位嫂嫂」右一句「二位嫂嫂」的,喊得衛靜姝麵皮直扯,勉力一笑也不說話。
倒是王映芝神色自若,心中半點疙瘩都不曾,只端了茶碗抿得一口,又捻了塊白糖糕入口。
許錦容便又起身對衛靜姝屈膝一福:「昨兒二爺衝撞了嫂嫂,嫂嫂不但不生氣,反而還送了葯過去,妾身替二爺向嫂嫂道謝。」
那藥膏也不是衛靜姝樂意送的,前生今世她都不喜李君淳,真箇氣起來也恨不得弄死他才好,昨兒那貨到自個跟前來發瘋,她也當真巴不得燙死就算了。
今兒個許錦容又為著這事來道謝,衛靜姝面上倒越發尷尬,輕笑一聲,端了茶碗違心道:「倒也怪我自個脾氣不好,二公子沒要緊的就好。」
說過這一茬,便又轉到別的話頭上去。
都是女人家,坐在一處無非便是說些衣裳首飾之類的,再者便是家長里短的道幾句。
眼見午時將到,日頭越發烈起來,幾人在玉蘭樹下便都坐不住了。
王映芝這才開口道:「這世子府裡頭也沒個長輩,我同姐姐進門幾日,卻同二叔弟妹連個正兒八經的照面都不曾打過,是以尋思著不若挑個時候一家人一道吃個飯,可好?」
後頭這一問卻是對著衛靜姝的,眸中藏著小心翼翼,生怕她心裡不痛快。
雍靖王夫婦都在雲州,這世子府裡頭除去李君澈同衛靜姝,王映芝,還有李君澈同許錦容夫婦,雖是長輩不在,可按著規矩也是要認一認親的。
李君淳又因衛靜姝三番五次同李君澈生嫌隙,鬧得李君澈心裡也不痛快,索性也不當他存在,自然不會去折騰這些,免得又鬧得難堪起來。
李君澈沒安排的事兒,衛靜姝自然也不理會,這會子王映芝提出來,她還抬眼看得一回,思忖稍許便到:「可得。」
不過是圍著吃頓飯,還能吃出朵花來不成,再說,還有李君澈在場。
衛靜姝無所謂,那許錦容更是不會說什麼,三人又說得幾句,這才散了。
到得午膳時分李君澈也尚未從宮中回來,衛靜姝自個用了膳,靠在臨窗大炕上又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賬本,甚個時候睡著的也不曉得。
李君澈到得傍晚才回來,一進屋便見衛靜姝歪在炕上,身上蓋著薄毯,呼吸均勻,身邊的炕桌上擺著一堆賬本,也不知看進去多少。
他忍不住一笑,坐到炕邊伸手捏了捏她面頰上的軟肉:「這都甚個時辰了,還睡。」
世子府裡頭沒得長輩壓著,衛靜姝又同王映芝平起平坐,無人敢給她立規矩。
心頭寬敞了,自也也睡得舒坦。
李君澈這般鬧她一回,她掙了眸子還覺得困頓,眨巴幾下才要開口,便見他嫌棄道:「油光滿面的。」
衛靜姝瞌睡立時散了去,瞪著眼兒一骨碌爬起來:「這才成親幾日,你就敢嫌棄我了。」
李君澈一間她這炸毛的模樣便忍不住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哪裡敢嫌棄,不過怕你睡得多了,夜裡頭睡不著。」
跟著又似要證明自個不嫌棄一般,捧著衛靜姝的小臉作勢要親下去。
卻叫衛靜姝一掌推開了。
李君澈面上還挨著她的手掌,眉頭一挑。
卻見衛靜姝彎眉蹙起,捏著鼻子頗為嫌棄道:「爺今兒吃了甚個,怎的這般大口氣……」
曉得這小人兒心頭有氣,故意為之,李君澈也只能是滿臉的無奈,捧著她面頰的手掌移至腰間,撓得兩下:「吃甚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爺這會子要吃甚個。」
衛靜姝怕癢,叫李君澈撓得連連後退,一雙玲瓏玉足未著鞋襪,踩著李君澈的胸口咯咯笑:「不要臉。」
又颳了刮麵皮子,沖他吐吐舌頭。
李君澈向來便不是甚個要臉的人,伸手將衛靜姝的玉足拽在手掌里,一寸寸的俯身:「聽聞那兩隻狗今兒將王氏同許氏都嚇著了?」
衛靜姝身體偏寒,蓋著毯子睡得一下午,一雙玉足還不得李君澈的手暖和。
帶著薄繭的手掌從腳踝處往上探,帶著些許麻麻之感,叫衛靜姝面紅心跳。
小人兒粉面紅潤,眉目含情,咬著唇兒點點頭,頓得半響又扯著李君澈的衣襟,一個翻身倒是反客為主起來,口中滿是酸意:「怎的,嚇壞了你的王氏,心疼不曾。」
李君澈整個人躺在炕上,聞言只是笑,一雙手卻極是不老實四處遊走,又見衛靜姝滿目春色,喉頭一動。
只還不及做壞事,便叫外頭初十的聲兒打斷。